第249章万事俱备 一千斤生葵花籽成本四百三十元，炒制过程中差不多要用到五十斤食盐，大小茴香和花椒各五斤左右，桂皮甘草各十斤。 另外订购有一万个牛皮袋，大小两种规格。这次虽然用不完，但也要算入相应的成本当中。 炒制葵花籽还需要煤炭，差不多二百斤左右，倒没多少钱。 这些年煤炭价格一直没怎么涨过，一斤一分多点。就算拉一千斤，也不过十块钱。 所以单单计算原料成本，应该在五百元左右。 也就是说，一斤炒瓜子成本大概五毛钱。 就算加上人工，一斤成本也不会超过六毛。而且随着后期量越大，成本还会进一步降低。 不过目前形势尚不明朗，王满银打算先尝试着批发给小商小贩出售。 一斤按八毛钱，自己可以少赚一些，但胜在安全。 这个价格，王满银相信有很多商贩愿意进货的。目前这些人要么直接从供销社拿货，其中牵扯到瓜子票的问题，折腾起来比较麻烦。 要么从农村收购生葵花籽后炒制，同样费时费力，原料供应也不稳定，还不如直接买现成的。 这样商贩根本不用操心，转手卖掉一斤，最少就是两毛钱的利润。 一天按十斤算，也能挣两块钱。 办完正事儿，王满银又去原西县高中去看望了自己的小姨子孙兰香。小丫头去年上的高中，一直住校，两个星期才回家一次。 问过对方学习生活，王满银留了十块钱，而后骑车离开。 天快黑时，他才赶回罐子村。车前布袋里，挂着给家人带的礼物。 这十来年，王满银一直保持着习惯——每次外出，都要给家人带些东西。 这会儿，一群孩子正在村口路边跳绳子。 听到自行车铃声，他们纷纷扭头看过来。 随即，小杏子兴奋叫嚷道：“爸，咱爸回来了！” “爸，给我们带啥好吃的……” 王磊三人迅速冲到车前，剩余人则脸上充满了羡慕。 他们都知道王磊家开代销点，生活过得很好。 “我在城里买了点油馍馍，给你们一人分半个。”说着话，王满银将其中一个布袋打开，挨个给碎娃们掰了半块油馍馍。 既然遇上，他没有吝啬，多少是个心意。 此刻，兰花也听到外边的动静。出门后，她站在场畔边上静静注视着丈夫。 王满银感受到目光，扭头看过去。 两人对视一笑，已经明白彼此的心意。 到家，没外人，王满银又把其他东西拿出来。他给兰花买了个新型塑料发卡，三个孩子每人一个不倒翁洋娃娃。 聊几句后，兰花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场畔上，。 凉调萝卜丝、土豆炒肉片、玉米白面馒头，外加半锅绿豆粥……这就是一家人的晚饭。 现在放开，他家日常生活也不用藏着掖着，饮食档次不断提高，隔三差五能沾点荤腥。 尤其三个孩子，每天雷打不动一个鸡蛋。 因为营养跟得上，他们个头比同龄人高出许多。尤其王磊，今年刚九岁，已经长到一米三了。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依然嘴不停，时不时的还要吵上两句。 对此，两口子已经免疫，只当没听到，自顾自吃饭。 刚放下碗，三个孩子又结伴跑掉了。 很快，就有叽叽喳喳的喧闹声传来。 这个时代的孩子可比几十年后要幸福许多，家庭作业很少，也不用遭受各种学习班和兴趣班摧残，所以放学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玩。 尤其晚上，他们经常忘记了睡觉，需要大人拽着耳朵提溜回家。 兰花和王满银没管孩子们，刷过碗后，结伴朝村里闲逛消食。 今天晚上月亮挺好，柔柔的银辉将整个罐子村笼罩在其中。各处的山塬，一株株绿树，都被蒙上薄纱。 此刻，饲养室大院前的饭场上，早已经围满了村民。 很多人端着大钵子，圪蹴在墙根边吃边聊，谈论的话题更是五花八门。旁边碾盘上还放着两盏气死风灯，不少婆姨正忙乎着编织玉米皮辫子呢。 换成一年多前，他们绝对没有这么轻松自在。 从去年开始，大家都感觉到形势明显在变化着。 首先各种会突然减少了，村里也不再把人们集中起来学习背诵文章。当初为按照要求背诵那几篇文章，不知道社员们费了多少心思。 因为很多人不识字，记性也很差，短短几句话就要花费大半天时间。只有背诵过关了，才能够放回家吃饭。有些一直不会背的，还要扣工分。 另外还有一点，各种坏分子的日子也开始恢复正常。他们的子女入学、招工等一律不受影响。 现在王明强一家更挺起腰杆，也敢来饭场凑热闹了。 看到王满银两人，周围人纷纷出声打招呼。 “满银来了，这几天又去城里了！？” “吃饭没，再吃点？” …… “满银，来得正好。你见多识广，给大家说说包田到户的事儿，广播里天天提，咱们这里能施行吗？”这时，王大财出声问道。 其他人闻言止声，脸上带着好奇和期盼。 经过这么长时间，王满银在大家眼中已经变成权威。很多事情经过他嘴里说出来，比村干部还要靠谱。 “分地个毬，一个个都想啥呢。我们前两天刚去公社开过会。上边强调要尊重生产队的自主，以后队里种地的事情由队长和会计说了算，公社和村干部都不能管……这说明啥？不会分地的。”没等王满银开口，王连顺已经接过话茬道。 打心眼里，他一百个不相信会分地到户。 “连顺叔，你这次真猜错了。估计咱们这里收罢麦子就会分地……我这次出去的时候听说，黄原城附近有几个生产队已经把春地分了！” 王满银没有撒谎。 这事儿闹出很大动静，他去黄原市时听到有不少人议论呢。 “真的假的？没人管吗？！”这下，王连顺彻底坐不住。 “现在外边很多地方都在分地，怎么管？” “没错，报纸上已经不再让学大寨了……”又有人肯定道。 小别胜新婚。 两口子几天没见，自然要温存一番。 完事儿，搂着婆姨，王满银把近几天做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完，兰花吓了一跳。 她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事到临头仍然说不出的恐慌：“满银，能行吗，真亏了咋办？” 由不得兰花担心：丈夫外出一趟就花掉五百多块，万一真赔了，相当于两口子一年白忙乎。 “账都给你算明白了，咋可能会赔钱。再说之前那几百斤炒瓜子，咱们不是赚了百十块嘛。”王满银笑着安慰。 年前代销点出售的炒瓜子，原料来自空间，成本不到二十块钱，其实赚有三百多块钱。 “那你做吧，大不了就当咱家今年没挣钱。”兰花虽然忐忑不安，却没想给丈夫扯后腿。 对她来说，丈夫是一家之主。丈夫决定好的事情，自己只要支持就行了。 王满银没打算耽搁时间，第二天吃过早饭，就从供销社借了辆手扶拖拉机，开着重返县城运输生葵花籽。 二队有两辆手扶拖拉机，如果他开口借用一下肯定没事，无非交点油钱。 不过现在队里正忙着春耕备播，他不好意思张这个口。还是供销社的手扶拖拉机用起来自在，平时除了拉货一直闲着。 由王满银出面，连油钱都不需要，一包烟搞定。 他开着手扶拖拉机到油厂门口，没费多少口舌便见到韩忠的小舅子李建明。 对方早得了姐夫的吩咐，直接把人带到油厂内。 王满银本以为这种事情多少背着点，谁知道手扶拖拉机一路开到仓库。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事情全部搞定。 李建明数过钱后，脸上乐开了花。 随后，他把王满银喊到角落里，递了根烟道：“王哥，以后就这价，你啥时候要都有。” 李建明当然很上心：半个小时挣一百块，比姐夫一个月的工资都多。关键这钱来的太容易，转转手的事儿。 王满银有心和对方结交，接过烟开口：“李队长，咱们也算认识了，以后少不了还要打交道。中午有空没，我请你去饭店吃一顿怎么样？” “行，”李建明一口答应下来。 一顿饭功夫，两人已经称兄道弟了。临走前，李建明更拍着他的肩膀道：“王哥，别说要葵花籽，就是芝麻、花生，只要你张口，我都能弄来……” 对于对方的大胆程度，王满银有点无语，却也能够理解。 口子放开以后，人们一时难以适应，肯定会出现各种漏洞。 自然也会有很多大胆的人发现这一点，进而利用身边便利做事情。 偏偏离了这种人，他连最基本的原材料都买不到。 回到油厂，王满银悄悄瞥了两眼自己在蛇皮袋上留下的暗记。发现没人动手，他才放下心来。 好不容易开着手扶拖拉机来县城一趟，王满银没有急着赶回去，而是拐到去水泥厂，又掏钱买了二十袋水泥。 买水泥没费什么口舌，因为这东西管理比较松，水泥厂超出计划的产量是可以按市场价格出售的。 等王满银拉着满满一大车东西进村，立刻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面对询问，他倒没有隐瞒，直说自己准备在场畔上修个水窖，另外打算炒制葵花籽出售。 这番举动，在村里引起很大的热议。 王满囤得知后，忙跑过来叮嘱道：“满银，你这动静越闹越大了……万一过段时间再有反复，你咋办？” 和王连顺一样，他同样对于形势有些看不明白。 现在到处的集市都放开了——以前不允许卖的东西，不断被摆上摊位。这在以前，可要犯大错误的。 甚至前两天公社开会还强调，以后不允许干涉生产队种田任务。 王满囤以为眼下只是一时的胡闹，过一段时间就要纠正的。王满银这么做，万一风向变了肯定会有麻烦。 他不忍心看着对方栽跟头。 无奈，王满银只能又解释一遍。 接下来几天，王满银没有再去生产队上工，而是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自家当中。 他花费了一天多时间，在场畔边沿挖出一个近三米深的土坑，长宽同样是三米。随后，买来方砖和沙子开始砌水池。 为防止渗漏，王满银还在里边铺了两层塑料布。 得知女婿修建水窖，孙玉厚特意过来帮忙。短短几天时间，一个崭新结实的水窖做成。 整个水窖分为两部分，中间由一道围墙隔开，其中较小的池子作为沉淀池使用。 等水窖里灌满水后，王满银打算在里边养几条泥鳅，以保持水体清洁。有它们存在，至少不会滋生小虫子。 下一步，他还准备打一口压水井，彻底解决自家用水的问题。 水窖修建完毕，王满银又在自家空闲的窑洞里堆砌两个锅灶。再从米家镇拉回一车煤后，正式开始做炒瓜子…… 他这边忙的热火朝天，倒让二队很多社员看不下去，不住开始叽咕起来。 无奈，王连顺只好再次找上门。 聊了几句闲话，他就步入正题：“满银，你到底咋打算的，真不准备去队里挣工分吗……你知不知道，又不少人反映呢。” “让他们反映吧！连顺叔，我上次已经和你说过，最近一段时间要忙自己的事情，没时间去挣工分。” “你呀……真那么肯定，麦收后会包产到户？” “连顺叔，信不信的，你再等段时间看看就知道了。” 王满银出声回应一句。 他之所以敢这么肯定，是因为前几天报纸上有报道……润叶的二爸田福军正式出任地区行政公署专员。 田福军正是主张分田才靠边站的，现在重新归来，意味着大幕已经彻底拉开。 有了强有力的支撑，王满银自然不愿意去挣工分了。 “反正我劝也劝过，你自己小心点，别等着公社的人找上门……” 王连顺知道对方是个有主意的，又说几句后就悻悻离开。 对此，王满银不以为意。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都是闲的，接下来的发展会验证一切。 差不多花费四天时间，他把上千斤葵花籽全部炒完。五香瓜子足足装了十多蛇皮袋，整个窑洞内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