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还上什么学? 太阳冒出了头,广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随着一声号角,人们肃然而立。当凑起国歌的一刹那,一种庄严而又肃穆的感觉从心中弥漫开来。 红旗升起,仪仗队踏着正步渐行渐远。人群也慢慢散开,广场上再次恢复热闹的景像。 李定安伸着脖子,眺望着城楼。 什么时候能到上面转转? 冒着古古怪怪的念头,他转身离开,回到了对面的国博。 离上班还早,食堂里没几个人,李定安要了一份肉包,一份烧麦,两样小菜,以及一碗小米粥。 旁边的两个馆员都惊呆了,说实话,他们两个人吃的都还没李定安吃的多。 果然是年轻人…… 如风卷残云,李定安还没用到二十分钟。刚刚将餐具送回去,身后传来脆脆的声音:“你怎么来这么早?” 哈……舒静好? 还是那么漂亮……不,比起一个月前,更漂亮了。 没有了黑眼圈,脸上的皮肤光洁如玉,也不再哈欠连天,更没有了迷糊的模样,整个人都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李定安笑眯眯的:“好巧!” “巧什么啊……我就在这里上班好不好?” “那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 “临时抽调,今天才到研保中心,我平时很少来这边的……” 原来这样? 用了三天,基本工作已经就绪,今天正式开始研究,国博肯定要抽调像舒静好这种文职人员辅助,比如记录、查资料什么的…… “哦……阿姨呢,回去了?” “上星期才走……走的时候还一直念叨,说是你帮了那么大的忙,都没请伱吃顿饭?” 说了一半,舒静好又笑,“我知道你不在京城,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我妈一直要你电话,我没给她……” 李定安愣了愣。 其实舒静好的妈妈挺有趣的,可能是太着急女儿的终身大事,显得有点过于主动和热情……所以,舒静好应该是怕她妈烦到自己…… 他笑了笑:“没关系的!” “嘁……”舒静好鄙夷了一下,意思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请你就行,看你哪天有时间……” 李定安没推辞:“等这次的项目研究完吧。” “也行……听说你这次又赚了好多钱……有好几个亿?” “啊……传这么快?” “当然……研究员也是人,也要吃饭好不好……” “这倒是……” 李定安的性格随遇而安,舒静好也落落大方,两人都很随意,完全不像是只见了两三面的人。 反正馆员们也没到,去了也是闲坐着,李定安就没急着走,陪着舒静好吃完了早餐。 八点差五分,两人准时到了实验室。 进了门,才发现今天的人不是一般的多,足足三四十号。看到同事们已经站好,舒静好忙跑了过去。 “你和小舒认识?” “算是同学……” “噢……忘了你还是考古系在读的学生……”马献明一拍额头,“那正好,我把她派给你做助理,省得磨合了……” “啊?”李定安愣了愣,“吴教授已经派了两个同学,说是专门给我帮忙?” “你说的是那两个研究生?” 怯生生的,跟两只鹌鹑似的,连话都不敢说,能帮什么忙? 马献明摇了摇,“那两个不行……其它不说,他们能知道相关的资料文献在哪个目录下,又在哪个档案里?” 这倒是个问题? 毕竟用的是国博的资料库,闫宗江和沈英秀还真就不行…… “那你看着安排!” “好!” 马献明点着头,又过去给办公室主任交待了几句,不一会儿,他又带着舒静好和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过来。 “方志杰,档案室管理员,以后和舒静好一起给你打下手!” 男人没胡乱伸手,而是微微的勾了一下腰:“李老师,有事你尽管吩咐!” 说实话,在马献明,杨丽川,以及十多位研究员无意识的导引下,现在的李定安在国博和故宫的待遇不是一般高。不管是馆员,还是文职人员,只要一见面就和他打招呼,张口就称老师。 刚开始的时候李定安也不是特别适应,但发现改不过来之后,只能泰然受之。 所以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方老师客气了!” 旁边的舒静好却瞪着眼睛,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啊……要叫李定安,老师? 感觉……好怪异…… 李定安笑了笑,又看了看表:“方老师先做一下准备,资料的大致范围先以‘道咸’时期的珐琅彩,浮雕瓷器的工艺技术,艺术特点为准进行检索……等吴教授来了以后,再看具体的研究方向……舒学姐跟着我做记录就行……” “李老师,蒙古瓷相关的文献查不查?” 李定安想了想:“也可以查,但估计能查到的资料不会太多……” 方文杰稍怔了怔:意思是,查不到……哦不,是基本上没有相关文献的记载? 他确实印象不深,不过李定安说的太肯定,所以就有些好奇:因为李定安并不是国博和故宫的人,对这两家的资料库应很陌生才对…… 简单的交待了一下,李定安戴上手套操作仪器,方志杰连忙打开了电脑:“小舒,开始吧!” “哦……”舒静好如梦初醒,看着一本正经的李定安,心里愈发觉得古怪。 突然就有了那么点专家的派头? 转着念头,她也忙了起来。 舒静好的主要工作就是记录:只要是与研究有关,李定安做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要记录下来,并且适当的归纳,总结。 所以,只要是在研究室范围,她就要不离身的跟着李定安。 嗯,还是觉得有点怪…… “干嘛这么严肃,我又不吃人?”李定安摆弄着仪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吧,突然被这么多人尊敬,我也挺不适应的……” 舒静好顿时一个白眼:你这是吃着葡萄,还要说这玩意太酸? 她没说话,只是撇了撇嘴…… 也就刚刚试好机器,门外又传来一阵动静,两人齐齐的一转头。 好家伙,又来了好多人? 大致瞅了瞅,李定安摘下手套迎了上去。 为首的是何安邦和吕本之,陪着丁守义和吴湘一起进了门。后面还跟着十多位,除了高胜东和白如,那七个李定安的同班同班同学也在。 马献明,杨丽川也走了过来,一群人先是好一阵寒喧。 今天是京大方面正式派人进项目组,由吴湘带队,另外还各有两位瓷器和玉器方面的教授。 丁院长只是来走个过场,而除了陪着李定安打酱油的沈秀英和闫宗江,剩下的那几位同学,纯粹是来见世面的。 简而言之:参观! 搞研究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做生意,哪有那么多的条件可讲? 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那就只能说一声可惜。 所以这五个压根都没见到李定安的面,就被吴湘给否决了:进项目的事情,谁都不准再提。 这会儿,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都是实干派,说话做事很干脆,打过招呼,丁守义就问起了项目:“何馆,吕院,研究的大致范围的内容都定了吧?” 何安邦很利落的摇着头:“我不是很清楚,这个得问吕院和李定安!” 吕本之稍想了想:“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准备工作就是按照定安列出的提纲做的……他说要等你们来了再请教一下,所以还未形成决议……” 啊? 一瞬间,十多二十号人的目光都像是箭一样,钉到了李定安的脸上。 就连丁守义和吴湘都愣了。 之前他们还以为,也就是出于“文物所属人”的原故,国博和故宫客气了一下。 没想到,这两家玩真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两个还好,多少知道点内情,而身后的那四位教授还是第一次见李定安,所以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没错啊,昨天开会的时候,丁院长和吴教授都提过:李定安是京大的学生,也说过,这一次研究的文物就是他出资购买的,言下之意,他这个项目负责人只是挂个名。 但谁想,国博和故宫会真的让一个研一的学生具体负责? 这也太儿戏了吧? 再后面,沈英秀和闫宗江兴奋的眼珠子直发光,剩下的那五位则酸的像是喝了上吨的醋。 这会儿已经不是后悔肠子青,而是扎了几刀,生疼生疼:等于送上门的学术成果,被他们硬生生的给推了出去…… 李定安从来都不是那种“机会到了眼前,我还要客气”一下的人,所以他并没有干等,而是从昨天就开始,让馆员和文职人员该准备资料准备资料,该调试仪器调试仪器。 当然,该有的礼貌肯定的有,比如现在: 他拿起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纸:“丁院、吴教授,你们看需不需要改一下,或是补充一下。” 态度很端正,话说的也很客气,其中却充满了自信。 “哦?”丁守义下意识看了看他,接过了文件。 吴湘也准备顺带着看一眼,但刚一偏头,无意中发现何安邦的神情好像有点古怪。 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眼睛微微发亮,就像准备看戏一样。 而且并非是他一个,感觉马献明,杨丽川,甚至是吕本之,都好像有那么点儿期待的模样? 有什么不对? 心中狐疑,吴湘低下了头。 纸上的字不多,只有八九行,也就是将之前那三个大标题稍微细化了一下。排最前面的,就是蒙古瓷相关的课题。 粗略了瞅了瞅,他的神情猛的一顿:不是只揉合了一点民族文化的普通瓷器吗,这又是什么东西? 一、《道咸时期,釉上彩技术在NMG地区的普及与发展》。 二、《道咸时期,珐琅工艺及浮雕工艺在NMG瓷器中的应用》。 三、《中西方艺术与民族文化的完美融合:清中期NMG地区浮雕珐琅瓷器》。 就三个标题,几十个字,前两个还好,两人只是下意识的皱了两下眉头。但看到第三个标题的时候,丁守义和吴湘一脸的呆滞。 什么东西,珐琅浮雕瓷器? 见过的珐琅彩瓷器不少,浮雕青花也很多,甚至将这两种技术融合在一起的文物也见过,比如堑胎珐琅,比如掐丝珐琅,但那是铜器。 绝对的,两个词连到一块用来命名瓷器,真心是第一次见。 再看一遍,没错,中间没顿号,也没逗号…… 稍一顿,丁守义精神一振,眼睛都亮了:“何馆长,这是……什么意思?” 何安邦矜持的笑了笑:“当然是从这批瓷器上面发现了新技术、新工艺,更难能可贵的是,还融合了许多少数民族元素……丁院长,你觉得,这算不算得上是‘年度考古最大发现’?” 怎么可能不算? 一刹那,丁守义心脏猛的一跳:前些年,国家文物局研究中心在XJ发现了马克留木王朝时期的瓷器。还是相对普通的“釉上彩瓷”,不过融合了一些穆斯林的几何文化,就被评定为“当年考古最大发现”。 然后连续三年,论文是一篇接着一篇的发,国家级的大奖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拿,经费是一拔接一拔的批。而每次开会,文研中心的人见了同行都是仰着头走路的…… 那这一次呢? 搁文研中心的那些研究员,估计能把眼睛镶脑袋顶上…… “不是……这才几天?”吴湘睁圆了眼睛,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文件,“你们怎么……研究的这么快?” 仔细算算,这批瓷器运到京城才是上个星期的事情。而且昨天下午双方才通过气,说是国博基本才做好准备工作。 而仅仅过了一个晚上,突然就有了这么多,而且这么显著的研究成果? 更关键的是,这是新技术、新工艺,更是首次出土的实物,也别说像文研中心一样,为了申请经费硬是磨磨蹭蹭的拖了三年。少些算,想研究透彻,怎么也得以“年”论吧? “吴教授,这只是大致范围!”吕本之笑着提醒,“当然,我也看过,几位瓷器方面的馆员也看过,基本都认同这几个论点,所以如今就剩论证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大致……不对,这哪是范围,这完全就是中心论点。 学术研究三大步骤: 一、确定范围与内容, 二、确定中心论点, 三、论证! 所以说,这虽然只是薄薄的一页纸,却已经将这个项目的工程量完成了一大半,而且是最难的那一部分。 就好比挖矿:寻找金矿的大致范围、以及确切位置才是最艰难的,剩下的无非就是挖…… “谁发现的……哦,还有……”丁守义同样有些怔,“这三个论点,又是谁总结的?” 何安邦和吕本之都没说话,包括十数位馆员。但动作却出奇的一致,全都看着李定安。 而一瞬间,时间都好像停滞了一样。 不论是丁守义、还是吴湘,或是四位教授,以及高胜东、白如,更或是七位同学,一个赛一个的懵逼。 这些论题,全是李定安独立完成的? 不然故宫和国博的人不会是这么一副表情。 “嘶”的一声,吴湘猝然醒悟,“什么时候发现的?” 李定安叹了一口气:“就昨天!” 这是实话。 WLMQ的时候,他发现这批瓷器用的是珐琅上色,还是釉上彩,所以只是觉得稍有点特色,但基本没往“浮雕技术”的方面想。 后来又忙着赚钱,压根就没顾上。 直到昨天上午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东西还用了堑胎珐琅和掐丝珐琅的“胎刻工艺”。 所以,他就知道又赚大发了:三篇论文哪能够,估计得十好几篇…… 吴湘又想问“你怎么发现的”,则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下去:因为标题上写的清清楚楚。 乍一想:珐琅与浮雕瓷技术都是清早就引进国内的,釉上彩更早,宋以前就有,而且这三样工艺的特点都很显著,并不是太难认。 问题是,把这三样工艺揉合在一起后,是不是依旧好认? 吴湘暂时不知道,因为他还没看过实物,但看这十多位馆员的表情就知道,难度非常大。 不然的话,这些瓷器在国博堆了快一个星期,哪还能轮的着李定安去发现? 反过来,从某种程度而言,李定安的鉴赏水平是不是比这些馆员要稍高那么一丝丝? 想到这里,吴湘突然就笑了:这个弟子没白收…… 而一旁的丁守义同样如此,庆幸吴湘坚持要为他这个学生走后门的时候,自己没有太过坚持原则。 但更多的,却是后悔: 之前吴湘还问过他,要不要从李定安手里买一些蒙古瓷回来,研究研究。 但他觉得京大这么多课题,没必要和故宫与国博争项目,所以就没同意。 此时再想,当时他但凡点点头,还有国博和故宫什么事? 这可是新技术、新工艺,绝对能让文化、教育两大部门连着批三五年经费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那种项目。 十年都不一定能碰到一次! 所以,越想就越后悔…… 这两位如此,更遑论剩下的四位教授、两位助教、七位同学。 怪不得吴教授动不动就提,动不动就吹? 怪不得国博和故宫的馆员叫李定安是“老师”? 说实话,真心的,七个同学七个都是类似的念头:这水平还上什么学,感觉当他们老师都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