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北宋真宗设御土窑到清朝灭亡,景德德为四朝皇室烧制瓷器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如今更见繁荣,每年光是日常用瓷的销量就超千亿。如果加上工业瓷、美术瓷,这个数据还能翻一倍。 之所以兴盛不哀,原因则在于遍地可见的高岭土、膨润土,以及海泡石粘土。 这三种是世界公认的烧制精美瓷器的最好的原料,巧的是,景德镇的储量不但大,品质和纯度还极高,再加上得天独厚的地理和气候条件,自然造就了“千年瓷都”的盛况。 同处潘阳湖平原地带,丰城与景德镇的地质结构区别不大,那边有的瓷土资源这边都有,无非就是储量没那么多,开采难度稍大一些。 两地相距两百多公里,气候大差不差,关键是人口密集,人力资源丰富,对于纯手工占比较重的瓷艺行业,这一点也尤为重要。 几相一结合,陈静姝和赵雨芳就决定先来丰城考察,如今已过了一个星期。 初步结论也有:硬件非常完善,无论是原料、气候、交通、以及研究环境。当地政府的合作意向也非常强烈,惟一需要考虑的是当地民风,着实有些彪悍。 “李老师,真不需要与当地联系一下?” “不用,只是随便看看,没必要兴师动众!” “那我们呢?”陈静姝看着他,“为什么也不让去?” 李定安想了想:“目标太大!” 这就好比相亲,谁会穿的破破烂烂,邋里邋遢?当然要展现最好的一面。 想要深入了解,当然只能悄咪咪的打听。 但陈静姝和赵雨芳和当地接触过好几次,不打招呼偷摸去,着实有点不礼貌…… “哦,对了!” 李定安突然想了起来,打开皮箱,拿出了一只长盒,“这个给你!” 电话里说过,陈静姝当然知道是什么东西,刚想说我把钱转给你,又迎上了李定安的目光。 清澈、明净、温和、自然,还透着一丝丝不容拒绝的味道:你谈钱试试? 蠕动了一下嘴唇,“谢谢”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几天能回来?” “看情况……顺路再到付妍说的那位苗巫那里看看,看能不能再淘到点好东西!” “嗯,记得打电话!” “知道……走了!赵总再见!” “李老师慢点!” “好!” 李定安挥了挥手,拉起了皮箱。 雷明真、段牧、付妍,都在门口等他。 车是段牧安排的,两辆大奔。除此外,赵雨芳还给李定安安排了一名助理。 五个人上了车,开出车场,向南驶去。 收回目光,赵雨芳又看了看陈静姝手里的盒子:“是那幅画?” 稍稍一顿,陈静姝点了一下头。霎时,赵雨芳的眼睛就瞪圆了一圈。 那天两人通电话,她恰好就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李东阳真迹,十五代洐圣公题鉴。 之后陈静姝打电话给项志清,大概问了问价格,她同样在旁边:最少五百万以上! 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五百万,李定安却说送就送。再想想他当时的神情,递过来的就好像是一张餐巾纸。 都说判断男人对女人好不好,要看他愿意为你花多少钱,这话稍嫌偏激,但赵雨芳觉得多少还是有一点道理的。 年少多金、才识过人、前途远大、温柔体贴……感觉好男人的属性他全占了? 赵雨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眼光不错,好好把握!” 陈静姝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又点了一下头…… …… 车子开的很稳,司机专心致志,助理也默不作声,车里很安静。 雷明真转着眼珠,看一眼,再看一眼…… 李定安被盯的发毛:“有屁就放!” “那幅字,要四五百万吧?” “对,怎么了?” 哈,还怎么了……李犟犟,你这一碗水端的够平的啊? 前两天才送于徽音一把六百万的扇子,今天就送陈静姝一幅五百万的字? 左右平衡,一点儿都不厚此薄彼,水平真是高。 “五百万……你也真舍得?” “懂不懂什么叫礼尚往来!” 怎么往,怎么来,哪个给你花五百万了? 雷明真刚要讥笑一下,嘴一张,却说不出话来。 于徽音拿着好几亿的卡,亲自给李定安送来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陈静姝欺上瞒下,费尽心机的为李定安谋划的时候,他同样在旁边。 所以真要比较,五百万真不多。李定安适当的表示一下,有毛病? 确实没毛病,但为什么牙就这么酸? “哥们怎么就遇不到,一个就行?” 雷明真羡慕的眼珠发红,“那你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定安施旋然的往后一靠,“着什么急?” 啧啧,光这心态就没办法比…… …… “哥,李定安比你要小吧?” “对,小三岁!” “那你还叫他老师?” “废话,昨天你又不是没看到:人家有真本事!” “那么年轻?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要不怎么叫天才?” 说着,段牧回过头,看了一眼怅然出神的付妍,眼皮一跳:“你不会犯花痴了吧?” “神经病……他女朋友那么漂亮,我眼又没瞎?哦,对了,出酒店的时候,他给陈总的是什么?” “是一幅李东阳的字,值四五百万!” “这么贵……啊,送的?” “不然呢?” 段牧悠悠的叹了口气。 他家够有钱,但要说让他给女人送几百万的东西……呵呵,想什么好事呢? 包括雷明真,同样如此:我脑子又没坑? 五百万,哥们女朋友天天换,保证三年都不带重样的。 反过来再说,李定安的家世只是一般,能有现在的成就,全是靠他自己打拼,更应该知道赚钱的艰辛。 以小见大,光是这份魄力就没办法比…… “哦对了,离黑大个远点,那丫的不是好人!” “你们不是兄弟嘛?” “正因为是兄弟才了解!” “要不怎么是一丘之貉?放心,我又不傻!” 付妍顿时咬起了牙,“那天我摔倒,就数他笑的最开心……还有你,也呲个大板牙,嘴咧那么大?” “不是没反应过来么?再说了,碰到那样的情况,谁能不笑?” “那李定安怎么就没笑,还把我扶了起来?” “……” 段牧无言以对,瞪了她一眼:没事乱做什么比较? …… 从南昌到丰城不过八十公里。不到一个小时,公路两边的高楼越来越多,李定安就知道,应该是快到地方了。 眺目远望,赣江如一条玉带,浩浩荡荡。城市傍水而建,两岸鲜花艳丽,林木茂密,高楼时隐时现。 “李老师,是不是直接进城?” “不用,去江湾,先实地看一下!” “好的!” 助理给司机小声交待,雷明真也醒了过来,伸着懒腰:“要不先休息半天?” 休息个毛线?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你都能睡着,一看就是昨晚和段牧出去鬼混了。 “到了地方,再让师傅送你回酒店!” “算了!”雷明真往后视镜里看了看,“等见了段牧再说!” “随你!” 李定安也懒的理会,隔着车窗随意的打量了起来。 路基下就是稻田,禾苗将将抽了穗,风吹过来,像是海浪一样来回起伏。 远远就能看到交通指示牌,一块绿色,上面写着“江湾镇”三个字。另一块是褐红色:中国青瓷发源地、隋唐六大名窑之一——洪州窑遗址。 人家没吹牛,九二年的时候,JX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京大联合发掘,以江湾为中心,沿赣江两岸发现了大大小小上百座古窑址,出土陶瓷器和窑具两万多件。最早的瓷片距今已有一千八百年的历史。 所以优点又多了一条:历史底蕴。说直白点,就是讲故事,也是仿古瓷、美术瓷必要的营销手段。 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小车开下了环城高速,驶入国道,又走了两公里,就到了江湾镇。 镇政府很大,九层的办公大楼,装修的也挺不错。说明来意,接待窗口的工作人员往楼上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直接上五楼。 “服务态度不怎么行啊?” “又不是酒店,你还想怎么样?” “这话说的?哥们可是来投资的,说不定就是几个亿!” “你有吗?” “我当然没有,但李犟犟有啊?”雷明真又“啧”的一声,指着李定安上下比划了一下,“看,咱李总多帅?” 段牧被噎了一下,朝雷明真竖了个中指:“你稳着点,可别漏馅了!” “放心!” 平时不怎么着调,但办起正事来雷明真还是很给力的。他照着轿箱里的镜子捋了捋头发,又呲着牙冲着付妍笑了笑:“怎么样?” 付妍面无表情,往李定安的身边靠了靠:“还行!” 段牧差点笑出声:就知道会这样! 乐呵着,电梯门“哗”的打开,段牧不由的一怔。 电梯外站着五个人,三男两女。其他四位不认识,但其中约摸三十岁的男人不要太眼熟。 刹时间,段牧想起自己抡着黑桃A,朝对方脑袋招呼的那一幕…… 对方比他还吃惊,瞳孔“倏”的一缩,目光像是刀子似的刺了过来。 与此同时,付妍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呀”的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 “没……没怎么?” 看来认识,估计还有点过节…… 李定安率先出了电梯:“麻烦让让!” 其他四位让开了路,唯有那个年轻男人站着不动,眼睛一眨不眨,仿佛钉在了段牧脸上。 “段牧!” 男人叫了他一声,段牧稍稍一顿,但脚下没停,跟在李定安身后。 直到进了楼道,三男两女还站了电梯口,盯着他们的背影。 “咋回事?”雷明真往后瞅了一眼,“认识?” “他爸以前是公司的股东,主要负责江西这边的业务……后面我和他打了一架,他家就退股了!” “我靠,冤家路窄啊……谁赢了?” “他缝了八针,住了一个月的院……我没事!” “我去……你这么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