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一身玄衣,宽袍大袖,头戴云纹白玉冠,高坐玉台,端肃凛然,活像一尊行走人间的神祇。 目光冷淡,神态淡漠,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七杀凝视着他,怀疑自己滤镜开得太大,不然怎会觉得他比金珑玉还好看? 好久不见了,大师兄。 我很想你。 “要本座扶你起来么?” 剑尊再次开口,看她的目光带着审视。 ......这熟悉的口吻,七杀都要热泪盈眶了。 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地上,赶紧跃起,“不用不用!” 当年大师兄教她剑法,过招时她常摔倒,大师兄会问,“要我扶你起来么?” 那时她还小,不了解大师兄什么德性,感激地伸出手。 之后等着她的就是更为严苛的训练。 某天她终于醒悟,大师兄希望她自己站起来。 从那时起,大师兄再问那句话,她就知道是陷阱。 “上前十步。” 剑尊声音清冷。 七杀心里又是一笑,凡事讲求精确,恨不得神魂都能数字化衡量,确实是她大师兄的风格。 依言上前,离他更近,看得更清楚。 剑尊:“你名七杀?” 七杀点头,“是。” 剑尊:“何意?南斗将星,还是十神之一?” 七杀心想这得问你呀,你给我取的名字。 但她更愿意是前者,便答道,“南斗将星。” 剑尊:“好名字。” 顿了片刻,道,“你可知本座何名?” 七杀:“不知。” 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大多怕他怕得要命,“剑尊”都不敢提,以“苍梧山那位”代之,哪还敢提名字? 剑尊缓声道:“本座名为天枢。” 七杀:“......好名字。” 但凡早知道半个时辰,她都不会那般失态。 相识多年,她明白他的心理活动。 他叫天枢,乃是北斗第二星,离北极星最近,意喻着强盛的统治。 而她叫七杀,乃是南斗第六星,坚毅威勇,化气为将星,主肃杀。 都与星宿有关。 他喜欢自己的名字,连带着也喜欢她的。 可问题是,他说这些做什么? 大师兄,从来不是会跟人聊家常的人! 七杀忽灵光一闪,难道他在尬聊?! 也不对,哪怕全世界都在尴尬,大师兄也不会尴尬,用不着尬聊。 不过,也许他这一世脸皮还没那么厚,心理素质还不太行。 就听天枢剑尊又道,“你可知本座为何召你?” 七杀忍笑回道:“邬宗主说,您算出与我有缘。” 笨蛋大师兄,明明是同门之缘,他却算成了男女情缘。 道法不精,须下苦功。 不,也有可能是邬太华会错了意。 对不起啊大师兄,最相信你人品的不是我,是金珑玉。 人心都是偏的。 不知道剑尊是大师兄之前,她因邬太华一句话,就将剑尊往坏里想,但这也不能怪她,世道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知道剑尊是大师兄之后,就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很可笑。 天枢剑尊:“没错,有缘。昨日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算出本座命中有一情劫,而你,便是助本座渡情劫之人。” 七杀:“......要不您再算算?” 渡、情、劫! 大师兄举过这种例子,对女修说这种话的,也是心怀鬼胎的老不羞! 时光荏苒,不,时光倒流,大师兄竟然变成了他自己最为鄙视的那种人! 华夏人没说错,时光真是把杀猪刀啊! 天枢剑尊眉宇间有一丝无奈,“算过三次,结果都一样。” 若是普通的劫难,他大可不管,大不了硬扛上天降罪。 可这次不行。 这是他最后一劫,也是飞升的契机,若成功渡过便能飞升,若失败,便只能兵解为地仙。 地仙虽有个仙字,实则是鬼。 他怎甘心! 七杀:“......所以,您要与我谈情说爱?” 天枢剑尊:“......是渡情劫!” 七杀固执地道:“总之得有谈情说爱的环节,对不对?” 天枢剑尊微微皱眉,“对!” 七杀紧紧抿唇,似笑非笑,表情怪异。 怎么说呢,心情很复杂。 感觉像是忽然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就,猝不及防,震惊狂喜! 大师兄用了那么长时间教导她不可动情,并且以身作则,对所有爱慕他的女修不假辞色。 结果现在他亲口承认要跟她谈情说爱,虽然是为了渡劫,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他还是承认了呀! 哈哈,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脸教训我! 这是个能捏一辈子的把柄! 他要是再敢鸡蛋里挑骨头,对她叽叽歪歪百般挑剔,她就把这事儿摆出来,羞死他! 天枢剑尊:“怎么,你不愿意?” 总觉得这女孩儿不太正常。 七杀摇手,笑道:“愿意,非常愿意,哈哈哈!” 帮大师兄渡劫,乃是义之所在,她当仁不让! 又有把柄可拿,何乐而不为? 天枢剑尊:“......白雪,带她去于桑殿。” 这话是对卧在脚边的白老虎说的。 老虎起身,几步走下高台,一身的白色皮毛很是耀眼。 七杀俯身施礼,“剑尊,弟子告退。” 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笑意。 天枢剑尊所说的于桑殿离正殿很远,七杀跟着白雪走了几条长廊才到。 她猜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