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贾琏领着心腹小厮兴儿急匆匆地走进一品香,他是应林云的邀请来此见面。 看到贾琏从外面进来,贾芸立刻迎上来打招呼,“二爷来啦,快里面请,三爷在后头等你。” “好的。” … 后院的小屋内,林云独自坐在案几后,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面前的账本。 贾琏推门走进来,笑道:“云兄弟,看到你这副淡定的模样,我就安心多了。” 林云合上帐册,站起身笑道:“琏二哥来啦,快请坐。” 两人隔着小案几各自落坐,林云一边替贾琏斟茶,一边笑问:“琏二哥最近还好吧?” 贾琏苦笑道:“姑父和舅老爷互相顶牛,咱们这些做晚辈的哪能有个好,我都被父亲骂过好几回了。” “大老爷骂你做什么?” “父亲想让我将香水铺子的股份卖掉,我不答应,就被他打骂了好几回。也幸亏他手下的长随被我收买了,这才没吃大的苦头。” 林云调侃地道:“打是亲,骂是爱,你就当是在享受父爱好了。” “换你处在我这个位置,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嘿嘿嘿~” 贾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云兄弟,我有件事一直都想不通,你说姑父为何要写密折弹劾舅老爷?” 林云收敛笑容道:“琏二哥,你说天子明知我叔父和王家的舅老爷都是贾家的姻亲,为何还要将他派去担任川陕总督?” 贾琏略一思忖便道:“天子是不是担心派別人担任川陕总督,会拖朝庭大军的后腿?” “你想差了。依我猜测,天子是担心我叔父和王家舅老爷会在暗中同流合污,这次的安排,就是一种试探,看他们会不会勾结在一起。” 贾琏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他又急切地问道:“这么说,叔父是为了打消天子的疑虑,才故意上的那道奏折?” 林云摇头道:“我叔父肯定想不到这点,他写的那份奏章,只怕是真有此事。” “既然如此。那天子为何不派人去调查,就将姑父直接撤职查办?” “为了前线的战事,天子想尽早结束同蒙古人的战争,其他的,都只能靠边站。” 贾琏闷头喝起茶来,他对权谋这方面的理解能力比林云还差,须要多想想,才能消化这些内容。 过了片刻,他才抬头冲林云问道:“这么说来,叔父这次回京只会罢官,不会被定罪?” “差不多就是这个结果。” 贾琏又道:“我能不能将这些话告诉老太太和太太?” “不能。” 林云随即又道:“琏二哥,我是信任你,才告诉你我心里的猜测。不管我猜的对不对,这事你都不能和任何人说,就连老祖宗也别提。” “听你的,我不说就是了。” … 林云又道:“我还有个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芙蓉有个姑舅哥哥,叫吴贵,在你们府里做厨子,你帮我和太太说一声,我想为他们一家子赎身。” 贾琏为难地道:“这事只怕不成,太太对姑父意见很大,她绝不可能答应你帮吴贵一家子赎身的。” 林云笑道:“我只是请你帮忙说一句,就算是先礼后兵,她若是不同意,我自有办法将人接走。” 贾琏好奇地问:“莫非你想去求老太太?” “这种小事,哪用得着去求老太太。再说,我现在也进不去府里。” “那是什么办法?” “先保密。” “好吧,我帮你说去。” … 贾琏回到自己的住处,看到王熙凤靠在暖炕上,正在听小红向她禀报发放月钱的事。 看到贾琏进来,王熙凤将小红打发出去,然后掀开身上的熊皮褥子。坐起来问道:“二爷刚才被兴儿叫出去,就不见了人影,你们做什么去了?” 贾琏将屋里的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然后压低声音道:“是云兄弟找我有事,我出去和他见个面。” 王熙凤笑道:“是不是他想请你在老太太面前讨个人情,为他叔父说几句好话。” 贾琏鄙夷地道:“你想什么呢,姑父是天子的心腹大臣,他能有什么事,犯得着向老太太求情嘛。” 王熙凤忙问:“是不是云兄弟告诉你什么内幕消息?” 贾琏想起林云的叮嘱,连忙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个了。云兄弟想请你帮个忙,在太太面前说一声,他想为咱们府里的厨子吴贵一家人赎身。” 王熙凤诧异地道:“吴贵是谁?云兄弟为何要帮他赎身?” “说是芙蓉的姑舅哥哥,想必是因为姑父的事,在咱们府里受人欺负了。” 王熙凤苦着脸道:“他这不是在为难我吗?太太现在恨死了姑父,怎么可能答应他的要求。” “云兄弟说了,他这叫先礼后兵,若是太太不答应,他自有办法将人接走,皆时太太落了面子,可别怪他这个做晚辈的失礼。” “他现在连咱们府里都进不来,能有什么办法?” “这我就不晓得了。不过,他既然敢这么说,想必是有把握的。” “莫非他想求老太太帮忙?” “不是。” “那是什么办法?” “你也别瞎猜了,去太太面前帮他提一句就行了。” 王熙凤不满地道:“你说的到是轻松,太太日前叮嘱过,不许我同云兄弟来往,我现在去说,不是在找骂吗。” 贾琏:“你就说云兄弟让小厮传的话,行不行的,让太太自己拿主意便是。” 王熙凤站起身,道:“我真是前世欠了他的,他叔父那样对待我舅父,我还得帮他去向太太传话,这叫什么事呀。” 贾琏劝道:“想想你每月进账那几千两银子,这话传得不亏。” 王熙凤这下没话说了,她叫进来大丫鬟丰儿,为她披上斗篷,陪她一起去见王夫人。 … 王熙凤来到王夫人这边,在丫鬟的引领下走进卧室。 进去一看,就见王夫人正坐在暖炕上同薛姨妈聊天,她赶紧上前向二人见礼。 等王熙凤行过礼后,王夫人开口问道:“这么大冷的天,你不在屋里歇着,找我可是有事?” 王熙凤:“是有件小事,想请太太示下。” 薛姨妈笑问:“凤哥儿,可要我回避一下。” 王熙凤忙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姨妈听听也无仿。” 王夫人:“究竟是何事?” “是这样的,琏二爷的小厮刚才告诉我,说云兄弟请他带个话,他想为咱们府里的厨子吴贵一家人赎身,求太太开恩。” 王夫人一听这话,立刻脸就黑了,她冲王熙凤斥责道:“我不是让你别和他来往吗?” 王熙凤委屈地道:“已经断了来往,可他让人给您捎话,我总不能瞒着不报吧。” 王夫人一脸憎恶地道:“你让人给他回话,叫他死了那个心,咱们府里的一只猫狗,他也别想惦记。” “好的,我这就让人去给他回话。” 顿了顿,王熙凤又道:“太太,他还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 “他说自己礼数尽到了,太太若是拒绝,就别怪他以下犯上。” 王夫人脸色铁青地道:“好!我到要瞧瞧,他还敢带兵打进咱们府里不成。” 王熙凤见话已带到,赶紧告辞走人。 … 等她走后,王夫人冲薛姨妈道:“都说林家是书香门第,可出的都是什么东西,老的忘恩负义,小的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薛姨妈劝道:“姐姐何必同一个小辈计较,没得失了自己的身份。” “妹妹说的是,那个孽障确实不值得我生气,” 薛姨妈:“不过,那个云哥儿还是很有些心计,他既然敢威胁姐姐,想必还有些利害的手段。” 王夫人嗤笑道:“他能有什么手段,无非是想借老太太压服我罢了,我已传下话去,他如今休想再进咱们府里。” 薛姨妈:“姐姐要不要找人问问,那个吴贵是何人?云哥儿为何要替他一家子赎身?” “我管他是何人,就算是府里的一只猫狗,他也别想要走。” 薛姨妈见王夫人正在气头上,便打消了再劝的念头,她可不想为了云哥儿,来得罪这位亲姐姐。 … 王熙凤回到自己的屋里,看到贾琏正在向一个跪在地上的管事婆子训话,“別以为侄少爷现在进不了府,就拿你们没办法,他是不想同你们计较,若是他发起狠来,连世子爷都敢打,何况你们这些仆役。” 管事婆子连连磕头道:“二爷恕罪,奴婢也不想为难吴贵,可是上头传下话来,奴婢不敢不从。” 贾琏:“你可要想仔细了,赖大总管能管到府里,他可管不到外头,若是让云兄弟知晓你在背后为难他的人,那后果你自己掂量吧。” “二爷恕罪,奴婢再不敢了。” “知晓就好,快滚吧!” “是。” … 林云很快就收到贾琏派小厮传来的消息,不出所料,王夫人果然拒绝了他的请求。 他在心里暗自嗤笑,“这个蠢女人,她还真以为自己想求她。若非是你顶着一个管家长辈的名头,我才懒得理你呢。” 将贾琏的小厮打发走后,林云立刻派小默去古董行,邀请程日兴去锦香院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