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这话可算是在田曹芸和迟夏心里激起了几层浪花来。 了解了田曹芸的性格,迟夏觉得她做出这事儿来还有点理所当然,但姜晓,迟夏怎么看都觉得她是个被人破口大骂都只会红着眼睛让对方不要说脏话的女孩子。 “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都没告诉我!” 田曹芸首先激动了起来,她抓着姜晓的手:“那你赢了没有?” 姜晓艰难地露出个笑容来,缓缓地说起旧事。 “那是一年半之前吧,学校开家长会,傅老师突发状况,希望我帮她先顶一顶她的班,我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了。” 想起这件事,姜晓呼吸急促了起来,迟夏赶紧给她递了水,她大口吞咽了几下才好受了一点。 “慢慢说,不着急。”迟夏拍了拍她的手。 田曹芸也感觉到她的痛苦,搂着她抚着她的后背:“就是,你别怕,我们都在呢,你慢慢说,实在不行,咱写也成!” 姜晓脸色苍白地扯了扯嘴角,缓过来一口气:“但那天傅老师一直没来,后来我才知道是她家里人出了车祸,那个家长会我就帮她开完了……家长会结束后,有个家长想跟我聊聊,就是这个时候,梁老师过来了……” “啊,是,这我知道,后来我们还帮傅老师捐款来着……”田曹芸说。 姜晓缓了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迟夏感觉到她的手心开始渗出冷汗来。 “我没事。” 姜晓摇了摇头,继续道:“当时梁老师突然过来就打了我一巴掌,我跟学生家长都懵了,当时那个学生家长帮我说了几句话,反倒被梁老师也骂了。” 迟夏拧了拧眉:“梁如清说什么了?” 姜晓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梁老师大概知道她是哪个学生的家长,当时就说,她没有必要天天找老师问老师的,他们家孩子的问题不在老师身上,让她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到孩子,是不是给孩子拖后腿了,孩子有个不靠谱的爹就算了,你这个当妈的有没有顶住事,只会给孩子拖后腿的父母是不配为人父母的,反正就这些话吧,我怕他们再闹起来把事情闹大了,就把学生家长劝走了。” “然后,你们又吵架了是不是?”迟夏问。 “嗯,我回去的时候,她还没走。” 姜晓声音颤抖:“她那天有点奇怪,好像故意要找我茬似的,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打我,就跟她理论了几句,她先说我工作做不好,又说我不服从纪律,到后面话说的越来越难听,我真的忍不住了,就反驳了几句,她就又想打我。” “那必须打回去啊!” 田曹芸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她有病吧!莫名其妙打你,她以为自己是谁啊他,校长都没这个资格好吗!” “打了。”姜晓脸上忽然有了一丝红晕:“我还打赢了呢。” 那一点点的雀跃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失落替代,她又苦笑道:“但在这之后,梁老师对我的针对就更明显了,虽然大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我本人的感受是很真切的,她会私下给我布置很多乱七八糟的任务,有时候在校长面前也帮我争取一些工作……” 田曹芸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我们以为她是在提拔你,其实……其实是在……” 姜晓点着头,那股无力,无助,疲惫,一瞬间犹如洪水般向她席卷而来,她大口喘着气,身体颤抖着,田曹芸赶紧将人搂住:“你别怕,都过去了,姜晓,你别害怕啊……” 看她的情况,迟夏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姜晓已经支撑到极限了。 她安抚了姜晓几句,让田曹芸好好陪着她,出门去找骆寻他们。 走廊里,迟夏只看到骆寻的身影,他靠墙站着,背对着迟夏,夕阳的光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迟夏叫了一声,他转过身来,在光的照耀下,迟夏看不清他的脸。 她朝着骆寻走过去:“骆队,其他人呢?” “我让老林他们先回去了,一来检测我们在梁如清枕头底下找到的安眠药来源,二来,催一催技侦那边对监控视频的分析情况。” 骆寻说完,下巴指了指教室:“情况怎么样?”“动机很强烈。”迟夏眉间拢着忧愁:“但也不是她。” “这么肯定?”骆寻掏出烟盒,朝着窗户那边扬了扬下巴:“过去说。” 迟夏跟着她走了过去,骆寻点了烟:“闻得惯?” “不介意。”迟夏说。 “那说说你的依据。”骆寻跟她换了个位置,烟味顺风飘走。 “一年半以前,梁如清莫名其妙打了姜晓一巴掌,而且出言侮辱了一位给姜晓说话的学生家长,根据姜晓的说法,当时梁如清的状态有点奇怪,我怀疑,她就是在那个时候确定了孙向博的出轨和出轨对象。” 骆寻点了点头:“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姜晓忍不了,试图跟梁如清理论,两个人不仅吵了,还打了一架。” 骆寻哼笑一声:“就算姜晓打架打赢了,以后的日子也肯定不好过,不然也不会患上抑郁症。” “是。”迟夏说:“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姜晓动机很强烈的原因。” “而且,骆队,我还发现了最重要的一点,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容易解释梁如清为什么要找姜晓的麻烦。”迟夏又道。 “什么?” “姜晓的长相和气质,跟聂芊羽很像。” 骆寻看了过来,沉默了那么一瞬:“那为什么又那么肯定地说不是她?” 迟夏看着远处的云,大片大片的云被夕阳染成橙红色,她说:“以姜晓的抑郁症程度来看,她可能只想了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了结别人,甚至她连结束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骆寻吸完一支烟,背靠夕阳,将烟头弹进垃圾桶里。 迟夏瞧见他这个动作,忽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问。 “林错师姐也很会这个。”迟夏比划了个弹指的动作:“他们重案组好几个同事都很羡慕,学了好一阵,没学会。” 骆寻眼角闪过一抹得意,巴拉巴拉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又揉吧揉吧扔进了更远处的个垃圾桶,眉头一挑:“很难?” 迟夏笑着摇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心里想的却是:幼稚。 “那个吴鹏和郑娜呢?”迟夏转移话题问他。 “郑娜和梁如清的矛盾还没田曹芸深。” 骆寻舌头抵了抵腮帮子:“再说吴鹏,他对梁如清感情复杂,都心甘情愿被她利用了,说有动机,的确也有,但老林告诉我,从他跟吴鹏的交流来看,吴鹏并非凶手,郑娜就更不用说了,她那点矛盾,谈不上杀人。” “也就是说,从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所有人都有动机,但所有人又都没有这个能力。”迟夏沉吟着开口。 “是,而且姜晓名片上的那个心理诊所,卷毛也去查了,得到的结论是,对方跟姜晓只是单纯的医患关系,跟梁如清更没有什么交集,不具备任何作案动机。” 骆寻说完这话,看向迟夏:“迟夏,我们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迟夏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们到底漏掉了什么,在所有的线索当中,是不是还有他们未曾注意到的蛛丝马迹? 迟夏从教学楼的窗户往下看,看到大门口几个学生垫着脚往里打探,她眯了眯眼睛看过去:“骆队,你看校门口那几个学生,我们是不是认识?” 骆寻也看了过去,他定睛看了看:“好像是那个叫陈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