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借势 梁伯韬本以为计算机是个很好的开场话题，结果很快发现自己错了，因为狄野滔滔不绝的说起了数据模型、高频交易之类的专业术语，他完全听不懂，不知道如何搭腔，场面十分尴尬。 好在很快有两人走进套房，打破了尴尬，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穿着花里胡哨的休闲装，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像是个花花公子。 女的穿着简练的职业装，身材高挑，明艳大气，和香港当前流行的精致瘦小风格截然不同，她把一杯咖啡和一块牛角面包递给狄野，用地道的伦敦腔说道：“亲爱的，感觉好点了吗？” “别闹，这位是百富勤的梁伯韬先生。梁先生，这位是我女朋友夏芳菲，那位是她哥哥夏建武，在熊猫电子旗下的一家合资公司当总经理。” 由于百富勤是熊猫电子在香港上市的承销商，听完介绍，梁伯韬和夏建武不约而同的把注意力放在了对方身上，没有看到狄野向夏芳菲打了个眼色，然后夏芳菲就从房间里消失了。 “我之前去金陵的时候，受到了贵公司热情的款待，夏先生这次来香港，应该让我们百富勤尽一下地主之谊……” “哪里哪里，我只是熊猫电子的普通员工……” 夏建武和梁伯韬虚与委蛇了一会之后，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干脆把狄野叫到隔壁的餐厅里，小声问道：“梁伯韬来这里干什么？” “造势啊，我让芳菲去把C-Cube的销售经理忽悠过来，然后用梁伯韬诈唬他。” “梁伯韬是和我们熊猫电子总经理平起平坐的人物，去金陵的时候连市长都接见了，你只是个无名小卒，他为什么要帮你造势？” “谁告诉你我现在是无名小卒？” 狄野模仿电影里常见的装逼姿态，慢悠悠的喝了口咖啡，笑着说道：“二哥，如果这次造势效果理想的话，不仅能帮伱把芯片价格降下来，还能把我变成C-Cube的控股股东。” 夏建武眼睛瞪得老大，问道：“你凭什么控股C-Cube？” “就凭它是个估值不超过2000万美元的小公司。” “2000万美元还小？1.7亿人民币啊！” “百富勤不仅是证券公司，还是投资银行，能提供杠杆，总之怎么操作你就别管了，站在旁边看戏就行。” 夏建武这几天已经被狄野卖关子的行为弄得彻底没了脾气，只好去会客室继续和梁伯韬闲聊侃大山，过了十几分钟之后，夏芳菲带着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匆匆走了进来。 夏芳菲这次表现的很亲密，挽着狄野的手臂，用娇媚的声音介绍道：“狄公子，这位是C-Cube的吴经理，吴经理，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狄公子，这位是我哥哥，这位是百富勤的梁伯韬梁先生。” “梁先生不用介绍，我们香港人都认识。梁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这是我的名片，鄙人姓吴……” 百富勤是香港本土第一大券商，而吴经理是个资深股民，对梁伯韬极为仰慕，拿着名片和他套近乎，把身为主人的狄野晾在了一边。 梁伯韬接过名片，敷衍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拎起公文包说道：“狄先生，你先忙，我下次再来拜访。” “梁先生请稍等片刻，等会我还有业务上的事情要向你咨询。” 狄野强行留下了梁伯韬，然后摆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对吴经理说道：“我爸是机械电子工业部消费电子司的司长，他让我来香港采购解码芯片，我听芳菲说你们公司的芯片质量不错，打算以40美元的单价订购120万颗，有没有问题？” 梁伯韬听完这话，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吴经理却喜出望外，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确认道：“狄公子要买120万颗芯片？” “没错，你能不能做主？” “我需要向美国总部请示。” “那你现在就请示吧，我等会要赶飞机回京城。” 夏芳菲和狄野配合默契，立刻把会客室里的固定电话拿到了吴经理面前，小声提示道：“狄公子听不懂英语。” “多谢夏小姐。” 吴经理当着几人的面，拨通了C-Cube董事长孙燕生的私人电话，用英语把狄野要采购120万颗芯片的事情汇报了一下。 C-Cube是一家小型芯片设计公司，从1988年成立到现在，总共也没有卖出去120万颗芯片，孙燕生听完汇报同样大喜过望，他是美籍华人，会说普通话，立刻让吴经理把电话交给狄野，打算亲自谈判，争取把价格提高一些。 然而狄野的第一句话就让孙燕生失去了谈判的主动权。 “孙先生，机械电子工业部早在1993年就被拆分了，现在根本没有这个部门，更没有所谓的消费电子司，这么漏洞百出的骗术，吴经理居然都能上当，你们C-Cube的员工素质，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狄野为了防止孙燕生挂电话，嘲讽过后立刻用利益勾住他，说道：“孙先生，部门虽然是假的，订单却是真的，我已经准备好了4800万美元，你能不能拿出120万颗芯片？” “我凭什么相信你有4800万美元？” “香港百富勤投资公司的总经理梁伯韬先生可以为我作证，他此时就在这里。吴经理，你跟孙先生说说，我身边这位是不是货真价实的梁先生？” “是的，是的，确实是梁先生本人。” “梁先生，请帮个忙，跟孙先生说一下，我有没有4800万美元。” 梁伯韬虽然一头雾水，但狄野并没有骗人，因此只好轻咳了一声，说道：“孙先生，我是百富勤的梁伯韬，我可以证明，狄先生确实有不低于4800万美元的资金。” 孙燕生一听这话，再也没有了讨价还价的心思，只想抓住这笔订单，有些慌乱的说道：“我们公司暂时没有那么大的产能，能不能分期交付？” “C-Cube只是芯片设计公司，本来就没有产能，你是缺钱向芯片制造公司下订单吧？” 狄野竖起食指，对梁伯韬做了个不要戳穿的手势，然后继续说道：“我让百富勤评估过C-Cube，他们给的估值是2000万美元，我可以投资1000万美元入股，一起把公司做大，孙先生有兴趣吗？如果没兴趣的话，我去找sunplus、realtek、winbond、AKM、ESS等芯片公司合作也一样。” MPEG解码芯片并非什么独门绝技，狄野提到的这几家公司都有研发的能力，在历史上也都卖过解码芯片，尤其是ESS，在1996年之后是C-Cube的主要竞争对手。 VCD影碟机市场是1995年6月份之后才爆发的，当时C-Cube抱上飞利浦的大腿，联合搞了个集成解决方案，把解码芯片、机芯、伺服板以及系统控制程序调配好，打包卖给大大小小的组装工厂，从而大赚特赚，仅仅1996年一年，就捞走了2亿多美元。 然而现在是1995年3月初，国内VCD影碟机市场正处在爆发前的爬坡阶段，根据夏芳菲从吴经理那里获悉的信息，C-Cube还没有和飞利浦搭上关系，前两个月总共只卖出去3万多颗芯片，如果狄野真拿1000万美元的投资以及4800万美元的订单扶持别的公司，C-Cube必然会死在黎明前夜。 孙燕生虽然不能预知未来，但他知道C-Cube的实力和规模都远不如realtek、AKM以及ESS这些竞争对手，因此方寸大乱，口不择言的说道：“百富勤是香港的投行，我们C-Cube是美国公司，他们从来没有和我接触过，评估的价格不能当真！” 梁伯韬是投行界的大玩家，此时已经猜出了狄野的目的，本着既不得罪人又能维护公司形象的心态，用冠冕堂皇的话术驳斥道：“孙先生，我们百富勤成立至今，在业内声誉良好，口碑上佳，权威性不容置疑。另外我要提醒你，现在是全球化的时代，美国投行可以评估香港公司，香港投行一样可以评估美国公司。” 驳斥过后，梁伯韬想起了汤仁嵘的提醒，顿时醒悟了过来，发现自己正在给狄野免费打工，忍不住摇头苦笑了起来。 梁伯韬虽然说得义正言辞，其实是在推卸责任，没有一个字提到给C-Cube做过评估，因此狄野也笑了，顺势说道：“孙先生，只要你愿意接受我入股，我可以委托高盛或者摩根斯坦利重新评估C-Cube，如果你觉得投行评估太麻烦，也可以直接来找我面谈，但是要快，我三天之后就要回内地了。” 孙燕生此时已经被各种信息轰炸的晕头转向了，当即说道：“我现在就订机票，明天到香港和狄先生面谈。” “好极了。” 感谢书友“y豪圣凋枯”和“灯火亦阑珊”的打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