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三声短促而响亮的哨音传来。 整齐的步兵阵列缓缓向前移动。 王资雨这边的清军已经提前一步发起冲锋，他们不会傻乎乎地在原地等着护卫军来炸他们。 “杀啊……”清军的喊杀声震天响。 他们顶着炮火向前冲去。 很快，他们感觉在自己身边的爆炸越来越少。 遮住他们的视线的硝烟越来越稀薄。 顶在前面的官军，手中拿着藤牌顶在前面。 藤牌挡不了子弹，只能给他们心理上带来安全感。 后面那些团练的武器就五花八门了，他们大部分都是自备武器，看起来比城楼上的义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护卫军的火炮实际上还在轰击，只是清军冲锋的时候将阵型前后的长度拉开了。所以他们会感觉海匪的轰击变稀薄了。 一开始的时候，清军的冲锋看起来势不可挡。 直到两边的距离拉近到了两百米。 教导队和各个大队的中的猎兵开始用线膛枪精准射击。 这个时候清军的前方开始有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只是这样的伤亡还不至于让他们停下冲锋的脚步。 王资雨看到前进的护卫军突然停了下来，前排的护卫军半蹲下来。 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别人都只当这些人是海匪，只有王资雨知道他们的名字叫华族护卫军。 当初董良在他的面前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那时候在涌泉寺，董良不准备做无名英雄，因此打出了华族护卫军的旗号。 到现在很多被救的百姓还在家中供着华族护卫军，他们知道是华族护卫军赶走了洋人，救了他们的性命。 只是在福建官府上报的材料中，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 “预备……” 各个方阵的中队长下达了准备的命令。 他们要判断前方敌人的距离，还要注意着指挥部的命令。 “放！”一声声命令在各个军阵中响了起来。 “砰砰砰……”滑膛枪密集的射击声响起，将军官的口令声给淹没。 最前方的清军士兵似乎被一阵箭雨覆盖，又像是撞到了一堵墙。 一把无形的镰刀从冲锋的清军前方划过，前方的清军纷纷倒下。 惨叫声此起彼伏，也有清军的弓手向前抛射弓箭。 甚至有鸟铳手，击发了手中的火绳枪。 但是这些攻击手段对阵列中的护卫军造成的伤亡有限，丝毫不会影响到护卫军的射击。 终于到了某个临界点，后面的清军胆怯了。 他们先是减慢了冲击的速度，拉开了前后的距离。 紧接着有人开始停下脚步张望。 越来越多的人停了下来。突然某一个清军的心理防线崩溃，向后退去。 逃跑这样的事情就是这样，从一个人传播到所有人就在短短的一瞬间。 “前进……交叉射击！”护卫军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每走一段，都会有一列步兵停下来射击。 然后他们原地装弹。后面的队列冲到前方再次射击。 之前的队列装弹完毕之后会跑步前进再次超越到前方去。 这是线列步兵的追击战术。 王资雨在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就退到了后方去。 当清军的冲锋停下来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带人悄悄地逃走了。台湾府城还在，他不可能将自己折在这里。 护卫军一直追的紧，清军一开始人数并不少，还算是撤退，但是在护卫军的压迫之下，撤退很快就变成了大溃败。 这个时候，护卫军也不需要再保持阵型，他们以中队为单位开始分散抓俘虏。 与此同时，县城的城门也打开了。 那些义军举着长矛，一个个嗷嗷叫地从城门内涌了出来，加入了对清军的追击。 这种顺风仗对义军来说也是一次重要的锻练机会。 董良跟着军队的后面来到城门前。 这样的战斗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参加。 他只是担任了总指挥的角色。 在护卫军中，除了他之外并没有人能够出任这样的角色。 只有康老八偶尔能够在各个大队之间起到协调的作用。 “平叔，这次你们辛苦了。”孙延平来到城门前迎接董良。 “应该的，这次有些悬，那个王资雨提前发现了端倪，好在元首你们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一天，我们估计就守不住这县城了。” 孙延平还是有些后怕的。 他们只是守了一个晚上，就险象环生，那还是夜战的情况下。 要知道，夜战对攻城的一方非常的不利。 要是董良来的晚一些，今天白天，王资雨得到了支援，他们大概率能够攻破鹿港县城。 “原来是那个王资雨，怪不得呢，这是碰到了老熟人了。他应该知道我们的套路。这次可不能让这个老小子给逃了。” 董良笑道。 董良回头看去，码头上一些穿着白色马甲的战士正在解救伤员。 自然是先救那些自己人。 在清军的进攻下，护卫军也有一些伤亡。 尚云的医疗船就靠在码头，她在船上给那些伤员实施手术。 县城的南方，从董良这里已经看不到军队的动向。 护卫军不知追到了哪里？ 鹿港在府城的北边，清军都是往南逃跑的。 林文察的身边还剩下几十个人，原本一同跟随他出猫罗堡的有五百人，现在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这么点人了。 他跟着大部队向南逃，准备到了南边寻个林子钻进去，先躲过一劫，再逃回猫罗堡。 今天的战斗给林文察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他读过很多兵书，也喜爱研究军阵。 但是今天面对对方的线列步兵方阵，他却无计可施。 除非自己也有足够的火炮和火枪，跟对方采用一样的办法，然后比拼谁的士兵意志力强，谁的士兵人数更多。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支海匪能够练出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士兵。 这支海匪想必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吧。 然而作为东番岛的第一大族，他林家为何没有听说多这样一支势力存在呢？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海盗。 就在这时，他们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支义军的队伍，为首一人，皮肤黝黑，脸颊棱角分明如同刀削一般。 林文察暗道不好，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林恭按照命令，昨天在凤山县起义，他带人直接杀进了县衙。 县令王廷干平时与当地的士绅勾结，残害百姓，民愤极大，林恭直接将其在县衙斩杀。 紧接着他在县衙张贴告示，言说东海董爷创立华族，解华族百姓于水火，大军马上就到，号召百姓加入义军，守卫凤山县城，恭迎华族大军到来。 不过王资雨派出的官军很快就赶到。 林恭只来得及招募五百义军。 他按照孙延平的命令暂时放弃县城，向北撤去。 在夜色的掩护下藏在了一片树林之中，同时派人去鹿港跟孙延平联络。 后半夜，他们又得到命令，向鹿港方向靠近，在彰水的北岸隐蔽待命。 这里在彰化的北部，距离鹿港已经不远了。 清晨，孙延平再次联络他们，言说华族大军已到，清军溃败在即，让他们沿着大路北上堵截溃败之清军。 林恭在县衙领导过壮勇，有一定的作战经验。 此时跟着他的义军就被他安排的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