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荧于是告诉她宫庶今天差点枪毙一个贪腐渎职小官僚,辛夷不屑道:“后方杀人如麻贪污受贿,怪不得前线一溃千里,描补都描补不过来。”她是民主党派,比孟荧更看不得这个。
孟荧不欲多说这么灰暗的话题,问道:“你怎么从香港回来了,现在你在民盟已经算是名人了,差点上政府小本本的那种,别随便在内地走动。”
山城这边我尚且能够豁出这张脸保住她,别的地方可不一定。
章辛夷一笑,道:“湘意的两个侄儿马上要入学了,她当姑姑的怎么也要回去看看,我不是陪着你得去南京嘛。”
孟荧简直汗毛倒竖,“别啊,你又不是孙夫人,没有免死金牌。”别上赶着刺激蒋委员长的神经。
她原先只以为是辛夷知道了自己到了时候,怕留下遗憾所以要来一见,凭她俩的交情倒也说得过去,但是去国民党首府是什么节奏,菇凉你是不是忘了这两年民盟报纸上多少明里说事暗中讥讽的文章都是谁写的?我都想得到的事你当毛人凤查不出了吗?
辛夷整个人非常淡定,她一直是坚毅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一个人跑到南京要和家暴的丈夫离婚,这其中固然有孟荧的帮助,可当事人的态度和努力也很重要啊。她说:“你刚才不也说了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生逢乱世,本来就朝不保夕,想必你也知道,朱青的丈夫……已然回不来了,要不也不会不年不节地去南京。家庭主妇尚且如此,我要是怕,也就不会出来工作了。”只是抱歉了,这次工作内容不能告诉你。
孟荧不用她告诉,因为她有个逐渐拜托废柴属性的系统,“章辛夷这次是受她的党派派遣,借着南京转道,去和共、产党接触,她来看你是真心,也是一重掩饰。”
孟荧:……那我除了成全她,还能怎么办?
她遂换了口气,道:“我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罢了,我不勉强你。不过我刚才有话没好意思对宫庶说,你不妨听听再做考虑。”
“嗯?”
孟荧真是不用伪装地苦笑了,“家兄是无数次飞跃死亡驼峰的飞行员,现在的战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不是他那个银行家的爹一直打点,哪里还能让他一直当教官?”
“如今交通断绝,有些人为了发国难财甚至调动空军,我哥为这种事抗命不可怕,可万一,他们是把原先该上战场的飞行员弄去走私,而让我哥哥去前线打仗,甚至是对老百姓扔炸/弹呢?”
辛夷脸色都变了,“岂能如此?”
孟荧叹息,“我的哥哥我了解,就算真有这样的命令,他宁可自己被枪决也不会投下一颗子弹,毕竟我们全家就是被这种无差别轰炸/毁了。只是这样一来,性质就变了,再想救他可难了。到那时候,我估计也得被接回北平,那你也不用担心了。我心脏不行,单心理素质还算强悍。”
这就是她反悔的原因,方孟敖不会对平民百姓扔炸弹,换了别人呢?
章辛夷如何能答应,更是死活要跟随她一起,她亲戚中虽也有在政府中谋事的,但职务都一般。真没想到孟荧这么远,但她也真心不希望这位民族英雄出事,只盼着好友是关心则乱了。
然而,有句话叫做好的不灵坏的灵,1948年6月,中央航校上校大队长方孟敖战场抗命,拒绝在开封进行无差别轰/炸,他本人一下飞机就和全体学员一样在杭州笕桥军校就地被控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