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娶妻难 罗祖荫站在望楼顶层房间的西窗前，满面愁容。 窗外，是黑暗的城市。除了少数地方外，大多房子里都已熄了灯。 街道上，更是干干净净，像被狗啃过一样。 从这扇窗向外看，越过一条街区，有一条漆黑的巷子。 棺材巷。 不知多少年前，这条巷子，以棺材铺闻名。 后来，这么多年过去，巷子里的棺材铺陆续关门，直至再没剩下一家。然而棺材巷这个名字，却一直沿用至今。 棺材巷深处，漆黑的夜色中，唯有一家，灯火通明。 自从这家人搬来之后，每夜皆是如此。 甚至于，常常灯火彻夜不息。 看得出来，这家人的夜生活，很是丰富的样子。 这在当今这时代，可是太难得了。 就在这时，一盏更加明亮的圆灯，突然从院子里升起。 升到了一树之高，就挂在那里，寂然不动了。 这一幕，罗祖荫和齐友明都看到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到了晚上，别人家都早早地熄了灯，窝在家里不敢出声，或是早早睡去。 富如罗祖荫，晚上也不敢在家里多点灯，而且只点些昏暗的油灯。生怕家里灯光太亮，显得醒目，招惹来游街的野鬼阴魂。 他们家……却在放孔明灯？ 生怕自己家不够凸显，野鬼找不到地方是吧？ 罗祖荫心里吐槽着，回头看向齐友明，问道：“你说，这姓陆的家里挂着的门神，果真有些门道？” 齐友明思考了一下，肯定地道：“老爷，以我多年看人的阅历来看，恐怕是真的。” “嗯……” 齐友明又道：“老爷你想啊，这棺材巷，众所周知那就是喜神的居所，它的地盘啊。而如今，竟有生人住到了它的地方，一连六天了，却屁事没有。老爷，您说，这不奇怪吗？” 罗祖荫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可是……光咱们相信也没用啊，得让程运那老东西相信啊，否则他不肯将女儿嫁过来啊。” 程运，定河洲的另一家巨富。 他膝下无子，老来得女，唯有这么一个女儿。 而且，据说他这个女儿还很漂亮。 巨富，独女。 单是这两点，就足矣让整个定河洲县的男青年为之疯狂了。 罗祖荫父子俩使尽了浑身解数，才让程运松了口，允女下嫁。 然而，问题就坏在，程运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实在是太宠爱了，如同掌上明珠，心头之肉。 程运怎么可能，让女儿被喜神玷污了呢？ 因此，这亲事虽然口头承诺，却一直拖着不办。 本来，他们是准备等着两位蟾宫山弟子出手，将喜神除去了，他们再办亲事。 然而，眼看这两位道长如此不靠谱，罗祖荫敢等下去吗？ 这样的一门好亲放在这，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在挖他的墙角呢。 无奈之下，罗祖荫只得四处遣人，搜寻“高人”，看有没有解决喜神的办法。这才从坊间听说，有位姓陆的，新近住到了棺材巷。他有一对神奇的门神，可以驱邪避鬼，连喜神都为之惧怕。 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精神，他当即遣齐友明去登门求购。 齐友明去了不久，就回来了。 坏消息是：求购失败，人家不卖。 好消息是：这门神，看起来似乎还真的挺神。 齐友明眼珠一转，道：“老爷，我倒有个主意。” 这齐友明名为管家，实际上更像是罗祖荫的“军师”，向来颇有主意。 对他的意见，罗祖荫向来是看重的。 只见齐友明附耳对罗祖荫细说了一番，罗祖荫不禁大悦，连声赞道：“一箭双雕，还真是高！” …… …… 一轮明月高挂树梢，将偌大的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院子里，拳影重重，呼声嗬嗬。 小凤又在练拳。 左丘玲站在一旁观看，时不时地出言指点。她毕竟浸淫灵武拳多年，拳法经验甚至尤在陆潜之上。 陆潜仍旧躺在藤椅上，侧头看着，自己却懒得起来练拳了。 难得时光好，休息一天也无妨。 景艳秀紧挨着他侧坐在躺椅上，正在剥着一枚荔枝。 小心地剥去粗糙的外皮，里面露出晶莹剔透、粉嫩多汁的果肉。 景艳秀用手指捏着果肉，塞进陆潜的嘴里。 荔枝在北方可算稀罕物，三女全都没见过。若非定河洲商旅繁华，一个小小的县城，只怕是没有卖的。 小凤打了几趟拳后，拳风越来越烈，渐渐地有些兴气，脚步腾挪，慢慢地向陆潜这边靠过来。 左丘玲发现了小凤的意图，也不吭声，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静静地看着。 不一会，小凤突然一个翻身，一记粉拳裹挟着劲风，向陆潜袭来。 她先出拳之后，口中才喝道：“相公小心了——” 陆潜正在低头吃着景艳秀手捏的荔枝，乍然感到劲风扑面，几乎下意识地一抬手，手掌抓住了小凤的拳头。 小凤这一拳裹挟着去势，力道极大。拳劲透过陆潜，全压到了他身下的躺椅上。 只听“咔嚓”一声，躺椅的腿断裂开来。整个躺椅，完全躺在了地上。 跟着躺椅落地躺平的，还有陆潜。 不过，陆潜另一只手一撑地面，腰肢挺起，一招连环飞腿，将小凤逼退。 “哎呦——” 景艳秀猝不及防，跟着一屁股墩在地上，登时发出一声惊呼。 陆潜手撑着地面，再用力一推，整个人凌空弹起，向小凤发起猛攻。 小凤先被陆潜的连环腿逼退，一口气还没喘上来，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拳风，呼吸登时又为之一窒。 先手已失，她此时已只有招架之功，没了还手之力。 三五招间，小凤便又被陆潜一个扫堂腿剐到，“哎呦”一声，失去重心，向地上跌倒。 陆潜起身之际，早已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抗了起来。 小凤的身上汗津津的，脸上还挂着汗珠，起身站定之后，冲陆潜笑笑，吐了吐舌头，道：“相公，椅子给弄坏了。” 陆潜瞪了她一眼，道：“何止椅子，艳秀都被你弄坏了，在那哭呢。” 虽然瞪着眼，但陆潜脸上的表情和话语之中，却殊无责备之意，反而略带了丝宠溺。 小凤仰头望着陆潜，登时觉得甜丝丝的。 不其然间，一双柔软的唇，触碰到她的唇上。 一丝甜腻，流进嘴里。 “唔……好甜啊。” 小凤咬了一口嘴里的果肉，一股清香甘甜，登时在嘴里化开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股细小的，呜咽的哭声，再度传入陆潜的耳中。 而且这哭得，还愈发厉害了。 陆潜听见这哭声，不由得一怔，景艳秀又没有尾椎骨，不至于被墩一下就哭成这样了吧？ 他抬起头，看向景艳秀，道：“伱怎么还哭了？” 景艳秀此时已从地上爬起来，正背对着陆潜，刚把从地上捡起来的荔枝放到桌上。 听见陆潜的话，她扭回身，一脸疑惑地看着陆潜，道：“相公是在说我吗？我……我没有哭啊。” “呜呜呜呜……” 呜咽的哭声，竟越发大了起来。 发出哭声的，明显是个女子，不过腔调很是怪异，不像正常人类的哭声。 左丘玲扭头扫过一眼，然后伸手一指他们身后的房间，道： “相公，这哭声……这哭声是从咱们屋里传出来的。” 左丘玲说这话时，似有些恐惧，声音都有些颤抖。 陆潜凝视着左丘玲，问道：“你听得清楚吗？这不可能吧，大门和屋门上都贴着神荼郁垒，鬼怪不可能进得来。如果是人的话，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进来，而且她也不会坐到屋子里去哭啊？” 左丘玲认真地点点头，道：“没错，哭声就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 一句话说完，四个人，一同扭头，向北屋看去。 堂屋正门，两扇门上各贴着神荼和郁垒。 只不过，此刻的屋门，却是展开着的。 小凤最后进屋，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