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盈呵呵一声。 她太明白韩粟的意思了。 不就是发觉这可以控敌杀人嘛。 医学,就是这么强大的一门学科! 到了现代,不少人还在迷恋传统武术,坚定不移的认为古人有真功夫。 可在韩盈来看,一切功夫最终都要归于科学。 从人体基础到力学再到营养学,全都是知识的力量! 至于为什么这么笃定。 举个例子,杀鱼。 普通人只会用刀切鱼腹,鱼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死了,但低等神经还能传递信号,所以会出现内脏掏干净了,鱼还在活蹦乱跳的现象。 这种情况下,人根本摁不住鱼,更没办法刮鱼鳞。大部分人只能等鱼安静下来再说。 可韩盈家怎么做呢—— 直接一根钢针扎进脊椎,破坏脊柱神经,鱼乖乖躺下,一点儿都不会动。 而这种手段,适用于所有脊柱动物呦~ 也就是说,韩盈随时能拿根钢针给人脊椎来那么一下,让对方从此瘫痪不说,身上还没什么伤口。 搁不明真相的外人眼里,这简直神乎其技啊! 传统武术本质就是如此,那些招式,就是为了更好的攻击人身上的脆弱点,争取一招毙命。 只不过,传统武术招式更多凭借的是经验积累,而韩盈靠的是现代科学。 仅仅脊柱一个知识点,就能做到如此。 更不要说人体关节的扭转、内脏的位置,动脉血管……这些全应用起来的效果了。 绝对能一两招内直接致命,不死即残。 至于现代的传统武术为什么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很简单,他们不想进监狱,杀伤力强的招式,早就给删干净了。 韩盈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专业是医学,武术方面,是一窍不通。 不过有医学基础在,只要愿意研究,怎么也能研究出来一套杀伤力极强的‘武功’。 但她没那个时间。 就像是给鱼做脊柱穿刺,她不知道练了多少次,才有那样准确的手法和速度。 从头创建一门功夫,也逃不掉大量训练和反复实验。 光整理草药就能忙活一辈子,她还得带徒弟给人看病收集病例,哪还能再挤出来创建功夫的时间? 倒是大哥在这方面很有兴趣的样子。 他去研究实践,自己享受成果多简单啊! 果然,桃子还是别人的香。 就是自己大哥对医学没兴趣。 之前还想教他点急救,刚说,人就一溜烟跑了。 说起来,韩粟是不想学,还是有点瞧不上呢? 韩盈眨了眨眼睛,有了想法。 她慢吞吞的说道: “医者想救人,得先知道什么是好,知道好了,那不往好的走,岂不就是坏了?” 韩粟摸着自己肩膀,心开始痒痒起来。 坏好啊,要的就是破坏! 单胳膊就可以有这么省力的方式,其它的呢? 韩粟眼睛发亮,讨好起来韩盈: “六妹,你教的这个东西,我能学不?” 韩盈抱住双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学当医者,给人治病?” 呃。 韩粟对此没一点儿兴趣。 六妹给人治病他看过,啰里啰嗦的问一堆,想办法省钱配‘药’不说,还得算这些人怎么给自己抵药费,麻烦的不行,哪有磨豆脂和上山打猎来钱快? “就不能只学扭胳膊这种吗?” 韩盈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韩粟会这样选! “你知道人的血管分动脉和静脉,从胳膊到大腿上都有,只要割开动脉,人就救不回来吗?” “你知道怎么扭脖子,才能最省力的拧断么?” “你知道要怎么发力,才能让挥出去的拳头砸死人吗?” “你知道剑插进胸口时,要怎么避开肋骨,穿透内脏吗?” “这些你都不懂!” 韩盈一通臭骂下来,两个学生更加懵逼,甚至还有些毛骨悚然。 自己老师不是说救人吗?怎么全都是在说杀死人? 我学的东西这么恐怖的吗?! 在两个学生呆滞的目光中,韩盈继续骂道: “而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匹夫之勇!” “一人之力,能敌三人,为勇,能敌十人,为大勇。可一人之力。能敌百人否?能赤手空拳,抵对面身着兵甲,手持刀剑否!” 被韩盈这么一骂。 韩粟双眼差点没瞪成铜铃。 乖乖。 居然还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本事! 说起来,韩粟对韩盈的本事感受起来极为模糊。对她的尊敬,也不算多足。 原因也很简单。韩盈是他妹妹,年龄太小,这么一个小不点,就算别人再尊敬,他潜意识里还会觉得韩盈弱小。 另一方面,是传自父亲的武力,让韩粟可以在武力上傲视很多人。 十七岁,正直青春期呢,再加上有本事,骨子里那是谁都不服的。 再加上去战场杀过人之后,韩粟的心态更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有了想要承担父亲的责任,做为长子当家作主的潜意识。 说白了,韩粟也想在家当老大。 所以他听吩咐,也干活,但不把韩盈当领导,而是你懂得多,对我好,我姑且听听。 但就是没把韩盈当成年人看待。 甚至因为韩盈年龄小的缘故,时不时把她当小孩子哄。 这点,韩盈也察觉到了。 说起来也奇怪,现代出现这种情况,韩盈不会太在意。 但是如今,她却觉着很不舒服。 或许是她本质上已经成年,不喜欢当孩子,也不喜欢自己有一个能行驶父亲权力的大哥,或者是她已经视大哥为属下。但不管怎么说,韩盈已经考虑怎么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地位。 之前,她还打算徐徐图之,慢慢敲打。 现在有这个机会,那就顺势而为。 抛出来韩粟这辈子都琢磨不透的问题,韩盈又拒绝回答起来。 她做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反正大哥你也不喜欢,那这些就算了吧,你去帮我把楮冬叫过来。” 别这样啊! 韩粟都急了。 你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现在说不教了是什么意思啊! 他刚想张嘴,看着韩盈傲然的模样,顿时一怔。 刹那间,他便明悟过来。 这种除了收徒不传他人的本事,凭什么自己仗着个哥哥的身份,就能去学了? 那,想学的代价呢? 韩粟逐渐皱起了眉头。 他慢慢沉静下来,没有回答,而是闷声说道: “我先把楮冬叫来。” 韩盈耸耸肩,也不意外韩粟无法接受。 自己的年龄是把双刃剑,在被周户曹轻视掩盖威胁的同时,也避免不了被韩粟轻视。 问题不大,就是多费点功夫的事儿。 被喊过来的楮冬,和之前没多多大变化。 蛔虫对他身体毁坏太过于严重,经不起任何进补。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恢复正常饮食,就饭量还比正常人少很多。 这个样子,怎么能长肉? 所以还是之前那幅皮包骨头的模样。 好在身体是有转好的,他现在走起路来已经不再喘气,也不需要走上几百步就得休息一会儿了。 楮冬之前也被拿来当做教学道具,太清楚自己过来是干嘛了。 一进屋,他就转过去麻溜的脱了上衣,再把上衣当围裙系在腰间。 没办法,现在的裤子没有裆,全靠上衣遮着,不把上衣当围裙围上,那直接袒蛋蛋了。 看着楮冬熟练遮住自己的行为,韩粟不满的面色终于收了回去。 “那我走了。” 说着,他转头离开。 韩盈没有再劝。 总得给点时间,让韩粟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她伸手扭住楮冬的胳膊,再次进行教学。 这次都不用摸,肉眼就能看清楚肩峰的形状。 “来,你们过来,肩胛骨向这里延伸,这里是一整块儿的……” 魏裳和韩羽上前,好奇的用手去摸,尽力透过皮肤感受出骨头的形状。 受限于教学道具的不足,韩盈只能先讲四肢和头部的转动。 村里没有表,韩盈凑合着做了个日晷,待两个学生全部记住之后,她透过窗户往外一看。 好家伙,中午都要过去了! 怪不得这么饿,得回去吃饭了。 “今天就教到这里,你们自己再回忆回忆,明天我会检查的。” 两个学生小鸡啄米式的点头。听到还要检查,韩羽顿时面露苦色。 魏裳则是一点也不害怕,还饶有兴致的扭起来了自己的胳膊。 充当教学工具的楮冬,默默的穿好衣服, 他知道自己就是个废人。 只是他不明白,韩盈为什么还选择养着自己? 收下一个不能干活的奴仆,纯粹就是在浪费自家的粮食。 或许,自己的价值,就是给她的徒弟做教学。 等徒弟都学会了,自己也就没用了。 到时候,自己就要被丢掉了吧? 他不想死,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死。 要是当初,自己拿两缗钱回家,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死了,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死不敢死,想活没法活。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准备离开的韩盈,感受到了楮冬情绪的低压。 她稍微一想,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略微沉吟片刻,韩盈对着楮冬问道: “楮冬,你会算数吗?” 另一边。 走出去的韩粟心里有点烦闷。 六妹说的东西,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 可六妹暗示的意思,却让韩粟极为反感烦躁。 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如果韩盈在的话,她会很清楚的指出原因。 在家庭中,权力被蒙上了温馨的亲情面纱,情感会模糊人的感知,很难如社会关系那样,如君臣,上司下属那样泾渭分明。 但这不代表着家庭里面没有阶级的存在。 夫对妻,父母对子女,长子女对后面的弟妹,都蕴含着阶级,尤其是在古代这种人身依附更强的情况下,前者对后者的权利更大。 韩盈在让他放弃作为长兄、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利。 他怎么会舒服? 烦闷中,村里同龄的伙伴走了过来。 “韩粟,今天怎么不在豆坊?” 韩粟随口答道: “磨豆太累,休息一天。” 说完,他看着伙伴,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就向他胳膊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