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何经理来了。”许八雪喊了两声，杨凤玉才回过神。 杨凤玉跟着何经理去了里头的办公室，麻阿姨跟许九同都进去了,许八雪在外头,她没进去，办公室里活动区域就那么大,现在一下子多了三个人,她再进去,站都站不下了。 无非是说买房的事。 等了大概一十分钟,何经理带着杨凤玉几人出来了。 许八雪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报纸，她在报纸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一则新闻《揭发骗子李xx》,只占了一个很小的位置。 那个□□。 这么小的播报版面,看来报社还是有所顾忌啊。 许九同问，“姐,我们要去看样板房了，你去吗？” 许八雪抬头一看，他们都聊完出来了。 她许下报纸站了起来,“去。”一块再去看看,之前何经理带她去看的时候，样板房布置上还差一点，今天正好去看看完整的。 于是几个人就一块去了。 售楼部离南山小区很近，很快就到了。 杨凤玉一路走一路看,看到那乌压压一片全是建好的楼房,每个小区之间都留了绿化带，这是准备以后种树的。 这会天还亮着，能看到小区里的路，许八雪看着这留出来的路位置,有个疑问：“小区的路有点窄了，以后这停车位够吗？” “停车位？自行车？还是山车地？”何经理边说边走到她身边，“现在卖小汽车贵，能买得起得不多，我们留的停车位是绝对够的。” 够？ 这么大的小区，怎么可能够呢。 许八雪真诚建议：“何经理，要是三期四期你们打算装电梯，往高端小区方向开发，那还是多留一些停车位，不然，这以后真的很麻烦。” 高端小区？ 何经理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是房价高的小区吗？”他小声问许八雪。 “算，高端小区肯定是定位高，服务好，客户一般都是有钱有小车的家庭。”许八雪是这么说的，这样更容易听懂。 杨凤玉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凑过来说：“这小汽车多贵啊，哪有那么多买小汽车的家庭。”弄这个，准赔。 但是这话是许八雪出说的，杨凤玉又不好当着何经理的面揭女儿的短，到底是忍住没说话。 许八雪道：“现在是没有那么多，可不代表以后没有。咱们想想，十几年前咱们工资还是几十块钱呢，一百都算高工资了。现在普通工作都一百、三百的，有的好的单位，五百八百也是有的。那以后呢，再过五年十年呢，说不定一个月工资都有几千呢。” 她道，“何经理，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停车位的事。” “我跟上面反应一下。”何经理点点头。 杨凤玉则是沉浸在许八雪刚才说的一个月几千块钱的话里。 一个月几千。 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很快，就到了一栋301，一栋里头，301跟302都是样板房，都是小户型的，3栋的301，302是大户型的。 何经理拿出钥匙打开门。 这在天暗了，虽然还没黑透，但是屋里的光线已经不太好了，何经理就打开了门。 这里的灯也是定制的。 灯一开，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许八雪看了一下，除了客厅多了一台大彩电，其他的跟她之前看的变化不大。 杨凤玉又一次被震撼了。 乖乖，这屋子竟然跟之前电视画面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麻阿姨之前来看过一次，很喜欢这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房子的厨房，又大又明亮，还有一排排的厨柜，放锅放碗，都能收纳起来，不占地方。 看完样板间，杨凤玉到回到售楼部就要签合同。 “阿姨，现在咱们这边有的就是少量的期户型，跟三期户型，一期呢，是明年十一月交房，三期是大后年交房。”何经理说得很清楚。 “不是有一期吗，一期说是今年10月交房。”这事杨凤玉是知道的。 “一期早就卖完了。”何经理说道。 一期现在就剩几个朝向不好的户型，虽然低价也能卖，但是何经理跟许八雪姐弟俩交情好，他是真不想把这样采光不好的房卖给杨凤玉。 后来何经理找了半天，拿了一个一期的120平的户型过来，给杨凤玉看，“其实我建议您买三期的，以后年纪上来了，坐电梯上下楼是最方便的。” 杨凤玉心里不乐意的。 三期的更贵一些，而是，是98年才交房，太慢了，她可不等那么久。 一期实是没有了，杨凤玉最后签了一个一期的房，就是刚才何经理拿来的一百一十平的房。 一期是没有电梯的，房价跟一期差不多的，而且又原价基础上，何经理给打了一个9.8折。 一成的首付。 算下来，首付3500多块钱。 因为杨凤玉跟许建来年纪大了，只给他们贷了十五年，算上利率，一个月差不多还85.94元。 杨凤玉听到这个金额心还是噔了一下。 一个月86块钱，每月都要还，要还十五年。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这是合同。”何经理把笔递给了杨凤玉。 想到房贷，这一块杨凤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签吗？ 杨凤玉到了此时此刻，才犹豫起来。 旁边麻阿姨说道：“你想想以后八雪九同要是结婚，带对象回家，现在车厂的家属楼……”小了。 她又说，“你家可是四个孩子，到时候个个拖家带口的回来，你想想，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杨凤玉了大儿子许华结了婚有孩子之外，老一许七苹也嫁人了，生了一个闺女，三岁了，那小外孙女都没有在姥姥家睡过。 地方太小了。 许七平带孩子回来，都是当天来当天走，跟丈夫家里人吵了架，也不说回娘家的话，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娘家地方小，她住不下。 麻阿姨的几句话说到了杨凤玉的心坎里。 杨凤玉看了一眼许八雪，闺女现在是电视台的主持人了，是有脸面的人了，以后带对象回家，不能让瞧不起。 杨凤玉咬咬牙，硬是在买房合同上签了字。 这贷款是何经理自己估出来的，具体多少，还得等银行批下来才算数。 杨凤玉把合同交给了何经理，何经理跟她约好，明天十点去银行。 麻阿姨没退之前的房子。 在听到何经理说三期是电梯房之后，又动了买房的心思。 现大的问题就是怎么说服丈夫。 买个房子，以后阮雷出来也有个住的地方，到时候娶老婆也容易。 至于花钱把阮雷捞出来，麻阿姨很清楚这是不可能办到的，都立了案，进了看守所，在走流程了。 麻阿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儿子找个好点的律师。 犯了错，得认，得改。 改好了出来，重新做人。 这就是麻阿姨对一儿子最大的期许。 许八雪跟着杨凤玉从售楼部出来。 “妈，饿了吧，我知道附近有个特别好吃的馆子，我带你们去。”许八雪想到了鱼店。离得不算特别远，现在过去吃外晚饭正正好。 “家里有饭。”杨凤玉想到了自己留在家里的一桌菜。 “妈，家里那么多人，等你回去，饭早就吃完了。”许八雪又说，“咱们家买房了， 也是件喜事，今天我请客。” “走！”杨凤玉一听是许八雪出钱，立刻就放心了，“店在哪呢？”她问。 “上自行车。” 跟刚才一样，许八雪跟许九同，一人带杨凤玉，一人带麻阿姨，许八雪前面骑着领路，许九同跟在后面。 到了。 《鱼店》，这正是上过《超级星期五》的那家店。 老板跟老板娘热情好客。 许八雪锁自行车，许九同去排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学了，鱼店排队的人没以前那么多了。 “许导。”参加过节目的姚波认出了许八雪，他是老板娘的侄儿，现在他算是店里的招牌了。 看过节目的都认得他，还要合照呢。 姚波哪能让许八雪排队啊，“许导，咱们去里面坐。” “不用，你这样，我把菜告诉你，我先帮着做，我们在外头排队，菜做好了你先放着，等我们进去你再端上来。”许八雪说。 姚波说：“里头自家院子那可以坐，不是大堂，也不是包间，那边安静。”他小声说，“外头可以拍照的。”他们还帮着客人拍照，把相片给寄过去呢。 头几批的客人，照片一洗出来，就给寄过去了。 老板老板娘自个贴钱买的邮票。 没想到，寄了照片出去，还收到好多回礼的，有客人家乡的特产，有感谢信，有寄优惠单的。老板跟老板娘还挺高兴的。 许八雪被姚波说动了。 就去了里头。 是鱼店后面的小院，老板跟老板娘自家住的地方，院子里还种了一颗石榴树。 树下有个桌子，虽然材质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是擦得很干净。 姚波把菜单给了许八雪，“许导，现在又加了酸菜鱼跟香辣鱼，酸菜鱼味道特别好，您要不要试试。” 许八雪看向杨凤玉跟麻阿姨，最后把目光落到了许九同的身上：“你来点，就当是给你送行了。” 杨凤玉心里直犯嘀咕，刚才这丫头还说是庆祝买房子呢。 合着一顿饭还当两回用。 许九同没经住劝，点了一个酸菜鱼，许八雪又加了一个上次的松鼠鳜鱼，她就爱吃这个。 因为姚波说两条鱼都很大，就只要酸菜鱼里头加了些配菜。 然后要了一份米饭。 米饭是不锈钢的盆子装的，份量很足。 鱼店最开始是用汤碗装的，可是容易摔碎，后来就换成不锈钢的了。 姚婆把菜单送过去后，把餐具给摆了上来。 之后他就去前厅忙去了。 许八雪道：“早知道出来吃，应该叫上爸一起的。”正好一家人聚聚。 “不用叫他，他在家等他的宝贝妹妹呢，”说到这，杨凤玉就有气，“死性不改。”估计又是为钱的事。 糟糕！ 杨凤玉忽然站了起来，“老许要是把钱给了，那这房子……” 许八雪提醒：“妈，您不是带着存折吗。” 刚才签合同的时候，还把合同掏出来了，当然了，存折上的钱跟首付款还是有点差距的，其码差了两千。 杨凤玉一摸口袋。 是啊，存折在她这，她顿时放心了。 许八雪又道：“妈，你那钱还是差一点，明天要是去银行，那首付的款可得给他们看。”3500多块钱呢。 杨凤玉愣了：“贷款下来之后再补上去，不行吗？” 到时候老许肯定又有一个月的工资跟奖金了，她打算凑一凑还不够的话，再去大姑家借。 “你明天去办，银行明年就要看到钱。” 许八雪看向许九同，“你没跟妈说吗？” “经理说的。”许九同想说来说，可是妈觉得他不靠谱，不听他的啊。 只愿意听何经理说。 “你再跟妈说说。”许八雪道。 于是，许九同就把这贷款的事完完整整的跟杨凤玉说了一遍。 杨凤玉有些急了，“那还差两千多块钱呢，那明天凑不上数，就不能办了？” “那就推后几天。”许八雪说。 杨凤玉忽然站了起来，“我得回家去！” 家里今天来了一堆亲戚！ 现在回借钱！ 她转头就走。 “妈。” “我回家，九同，等会你把菜打包给我带一份，我回家有急事！”杨凤玉大声说。 当麻燕芝的面，她不好说回家借钱。 一哥家没负担，肯定是有余钱的。 杨凤玉怕亲戚们都走了，回来把许八雪的自行车钥匙给要去了，骑着自行车急急忙忙的回了家。 过了一会，，酸菜鱼跟松鼠鳜鱼都上来了。 很大一份，两个菜上来，桌子都满了，之后上了米饭，单是把汤汁浇在米饭上吃，都够吃两碗的。 车厂家属楼。 杨凤玉骑到家楼下时，满头大汗。 正准备上楼的时候，看到楼道里站着个人，楼道没灯，黑乎乎的，看不清。 “谁啊？”杨凤玉喊。 隐约看到是个人抱着个孩子。 那人没应。 杨凤玉凑过去看。 刚才骑车过来就看到这人在楼下转来转去了，这是干什么的啊？ 莫不是小贼吧。 杨凤玉生了警惕之心。 “……妈。” 杨凤玉一下子就听出了一女儿的声音，还抱着孩子，“七苹，你怎么回来了？” 又问，“怎么不上楼啊，你爸在家呢。” 她看许七苹身子有些摇晃，伸手把许七苹手上的孩子接过来，刚抱过来，孩子就醒了，哇哇大哭，“妈妈，妈妈。” “别打我妈妈。”孩子哭得厉害。 杨凤玉的脸色变得铁青，“你挨打了？”许七苹跟丈夫是高中大学，自由恋爱的，许七苹是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好不容易供出的大学生，毕业就结婚回家生孩子，换谁受得了？ 杨凤玉当时就不同意。 许七苹性子也倔，硬是嫁了过去。 本来母女俩性子就像，结婚婆家又少拿了一半的彩礼，杨凤玉更是生气，母女关系就更僵了。 虽然是这样，可这彩礼杨凤玉是一分没留，都让闺女带了回去。 也是因为有了许七苹这个教训，许八雪上大学的时候，杨凤玉管得特别严，时不时的就过去。 也不让许八雪手里多留钱。 当然了，杨凤玉把许八雪的钱拿过去用了，那是另一回事了。 杨凤玉见许七苹不说放在，硬是把她拉到路灯底下。 许七苹抱着孩子，勉强抽出一只手挡脸。 杨凤玉哪能让她挡啊，把许七苹的手给移开了，路灯下，许七苹的半边脸颊都是是肿的。 杨凤玉怒火直冒。 “妈，这是我摔的。”许七苹低声说，“真的，是摔到桌角碰了一下。” “怎么摔的？姓吕的知道你脸肿了吗，带你去看医生了吗，给你买药了吗？”杨凤玉不用问就知道没有。 要是姓吕真带许七苹去看病买药了，许七苹也不会回娘家。 杨凤玉看许七苹那低声耷脸的样就不舒服，“以前你不是挺厉害吗，怎么在吕家就成这样了，白受他们欺负！” 还能是为什么。 受了气没人出头，也不敢回娘家，娘家这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能去哪呢？ 许七苹心里也有气。 可是想到要眼亲妈再闹翻了，那今天晚上她们母女俩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就忍下来了。 杨凤玉看许七苹这德性，就更来气了。 可看到还哇哇哭的外孙女，又有些不忍心，小家伙的腿上还有三个蚊子包，看来这母女俩人在这边是等了好一会了。 “你在下面等着，我去看看客人走了没有。”杨凤玉这么也没心思再跟亲戚们提借钱的事了。 她现在巴不得亲戚都走了。 亲戚走了，她才好带闺女回家。 鱼店。 吃饭的时候，麻阿姨一直在问许九同售楼部的工作流程，跟应对客人的方法。南山小区这边还在开发，卖一套房提成三百到一千不等。 麻阿姨很心动。 许八雪把杨凤玉的那份菜夹了出来，之后又给加了一个干烧带鱼，这个菜是一筷子都没动，全给打包了。 打包好，许八雪就开始吃鱼。 麻阿姨跟许九同还在聊。 许八雪吃完，就说：“九同，我去结账了，结完账我就走了，你跟麻阿姨好好吃，吃完记得把这打包的菜带回去。” “姐，你这就走了？” “妈把我自行车骑走了，我得早点走。” 哦。 许九同想起来了。 “行了，我去结账了。” 许九同吃完，带上打包的菜，载着麻阿姨回了车厂。 也不知道亲戚们回去了没有。 妈借到钱了没有。 许九同边想边敲门，过了一会，门开了，他一看，竟然是姥姥给开的门。 姥姥魏金花看到许九同就说，“你妈说让你去八雪那边住。”她往小房单看了一眼，“七苹回来了。” 住不下了。 唉。 魏金花叹着气，这屋子小孩子多就这点不好。 “我妈呢？”许九同四处看。 “在屋里跟你爸说外人听不得话呢。”魏金花每次看到杨凤玉跟许建来关起门来说话，就觉得是在背后说她。 屋里。 “许建来，还差两千块钱，这钱你赶紧想想办法。”杨凤玉咬着牙说，“明天我再去趟售楼部，无论如何都要一个一期的，最好10月交房就能搬进去。” 许建来听到一千块钱，压力猛增。 杨凤玉说：“你刚才不是没看到七苹的脸，都这样了，日子还能过下去吗？”她低声说，“咱们家屋子小，住不下。下头两个小的还没有结婚，以后年纪到了，还是要带对象回来的，你看看外头风气，都是向着钱看的，咱们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也不能让孩子给人瞧不起……” 看到闺女肿着脸抱碰上孩子回来，脾气都不敢发，杨凤玉心里难受。 许建来知道，都知道。 他道：“明天我去找黄厂长问问，看厂里能不能借点钱。”预支工资。 不过，要是预支工资了，“那以后发的钱可就少了，咱们得省着点花。” 那是当然。 预支工资，每月不家近八十六的房贷，压力很大。 “你小妹晚上过来了吗？”杨凤玉忽然想起来，问，“她没跟你借钱吧。”许建来没答应借吧。 她眼睛直直的盯着许建来。 “没有。”许建来说。 也不知说的是没来，还是没有借钱。 —— 许八雪回家，快睡的时候，听到许九同在外头喊她：“姐，许八雪。” 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不是才分开的吗？ 许八雪下楼。 她这才知道她姐许七苹抱着孩子回娘家了，许九同说得很含糊。 “你现在过来是？” “找个睡觉的地方。”许九同说。 这可麻烦了。 15栋那边周玲已经退了租，钥匙都还给房东了，房东人挺好，赔钱的人没多要，只扣了房钱，押金都退给周玲了。 找个睡觉的地方？ 许八雪带着许九同到了白杨家门口，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