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前生曾看过这么一个小品,叫《打气儿》,好像是黄宏演的,中间有一段话让他印象深刻。
或者说让他们这一代人都记忆犹新。
“厂长特别器重我,说单位减员要并厂,当时我就表了态,我不下岗谁下岗!”
据说当时看到这则小品,有些人气得把电视机都砸了。
时代滚滚洪流,从长远发展看,90年代一系列经济政策是正确的,但是也得说,在这年头,下岗是一件大事。
下岗家庭一般要求不高,家里有米有油,粗茶淡饭饿不死就行了。
至于奢侈一点的想法:能实实在在给点钱就啥也不说了。
卢安带着叶润经过菜市场时,发现以前的空地儿在这几个月内挤满了摊位,摆摊售卖的也不是一些稀罕货,多以蔬菜、日用品、小吃、衣服和鞋子为主,大多没有什么组织,也没人管理。
个别的,还能看到有二道贩子卖电子手表、计算器、游戏机和磁带等。
叶润是个嘴犟心善的人,看了一路忍不住小声问他:“你说他们能养家糊口吗?”
卢安告诉她,只要嘴不要太笨,态度不要太拽,这年头摆个摊养家糊口基本是不成问题的,甚至有些后世的大佬靠摆摊积累到了第一笔原始资金,后面做大做强。
想到这个,想到后世经常看到的一些新闻,什么白手起家啊,什么小学没毕业抓住机遇成了大老板啊,云云之类的.
他就不得不感慨:与其说是他们抓住了机遇,倒不如说是机遇抓住了他们。
卢安觉得,这些强人里,很大一部分最初的底子和普罗大众一样都很平凡,并没有所谓的超强天赋,只是意志坚韧,再加上一份运道,慢慢苦熬了出来。
由于他订阅了5分报纸,叶润如今被动地爱上了看报纸,每每看到报纸上关于下岗的新闻就充满了担忧,她拉了拉卢安衣摆:“你说学校老师会不会下岗?”
卢安扭头:“你担心胡姨下岗。”
“嗯。”
卢安安慰:“那倒不用担心,老师在什么年代都是紧缺资源,是社会急需人才,不会发生这种事。”
叶润虽然爱跟他斗嘴皮子,但在许多事情上,对他还是十分信服,闻言,心里立时放心不少。
“等会我要给我妈打个电话。”
“我看也别等会了,就现在吧,等会我们可能会喝酒。”
叶润听从他的意见,转身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公用电话间。
卢安也没干等,同样去打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下意识打给孟清池,但还没讲几句,旁边就有人在哎哟哎哟喊个不停,催医生快点,痛死了,先帮他看看。
“小安,等得空了,姐给伱打过来。”
错过了他好几次电话,孟清池有些内疚。
当然了,她也明白,要是真想联系卢安,总能挤出时间。
之所以没主动打,就是怕他说一些相思之情,然后又不知道怎么回复,所以很多时候就睁一只闭一眼糊弄过去了事。
经历了卢安孜孜不倦地追求后,她也学乖了,关于他和清水的事情,她现在都是不闻不问,只字不提,她担心干涉会给小安造成逆反心理,弄不好就会反过来紧逼自己。
试着给大姐裁缝铺打了3次电话,竟然忙线,这就离谱,生意这么好了么?
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等到叶润从隔间出来后,卢安递一张100的给老板,“一起付。”
老板是个知情趣的,看一眼叶润就把钱收了。
两人来到2层独栋小院时,院子里已经摆了一张大桌子,上面全是大碗菜大坨肉,还用木头烧了一堆火,一圈人围在火堆边吹牛聊天。
除了曾子芊、初见兄妹7人外,李冬也早早等在这了。
见到两人,初见起身小跑过来,“哥、叶姐,你们总算来了,你们还不来,我们都要重新热菜了咧。”
卢安点头:“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一下。”
李冬腿脚已经完全好利索了,跟卢安拥抱一下,就对叶润说:“你怎么这幅眼神看我?看我的一声鸡皮疙瘩。”
叶润东瞧瞧,西看看:“你胖了多少?有十斤没?”
提起这个李冬就尬笑,“我家芊芊把我照顾得太好了,胖了12斤。”
卢安无语:“这个冬天才开始,你继续,争取还胖12斤。”
叶润扁扁嘴:“再胖20斤也可以,现在肉老值钱了。”
李冬本想来句粗口,但见到曾子芊走了过来,立马嘟囔:“我一张嘴斗不过你们两张嘴,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跟众人寒暄几句,卢安带着叶润坐下,初见狗腿式地给两人倒酒倒茶。
卢安问:“怎么都是烧酒,不喝啤酒?”
初见说:“哥,现在天冷,大家说啤酒不够劲,烧酒才够味,喝下去一身暖和死了。哥,要不我去给你买啤酒?”
卢安摇头:“不用,我烧酒就好,不过你去帮叶润、子芊还要你妹子去买些饮料吧,他们总不能跟着喝这么烈的酒。”
没想到李冬说:“嘿,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们都喜爱喝烧.”
不等李冬把话说完,曾子芊已经站起身,“我去买点饮料来,我陪叶润喝饮料。”
卢安没阻拦,这李冬是个憨憨,媳妇却是个见子打子的,灵泛得很。
叶润没好让她一个人,也跟了去,初见妹妹有眼力价,一起去了,不一会买了十多瓶可乐回来,一人一瓶。
烧酒以往喝得不多,主要是卢安一碰这个就容易上头,也不知道咋回事,感觉比白酒还容易醉。
酒过三巡后,众人都成了话篓子。
一身黑色皮夹克、发亮皮鞋的初见依然禁不住发愁,“哥,你说我啥时候是个头哇,你看吧,我以为有几个钱了,不再是二混子了,如今身份算是敞亮,但我往翠翠村里电话,她爸爸每次都是破口大骂,不许我们联系,还扬言就算翠翠变成老姑娘,嫁给瘸子瞎子,也不跟我寻亲。”
卢安对这种事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问:“翠翠什么态度?”
初见抓狂:“她想偷偷跑我这边来,但跑了两次没成功,被她三个哥哥逮个正着,抓了回去。”
卢安转了转手中的酒杯,问:“你恨他们不?”
初见狠狠灌了一杯烧酒,“我没啥,我没本事恨他们,就是心里不岔罢了。”
卢安辨认一番他的微表情,道:“其实这不算个事儿,只要你混成角了,他们会选择忘掉过去,会反过来捧你臭脚。”
初见梗着脖子问:“那怎么样才算个角?”
“有钱!兜里有大把的钱!”
卢安放下酒杯,指着左边隔壁院子的一家庭说:“有这样带院子的房子,出入有小轿车,那才勉强算个人物,到时候小轿车往翠翠村里一开,啥烦恼都没有了。”
初见站起来望望隔壁,不敢想象:“哥,你这太唬人了!这我干一辈子也怕不成。”
卢安拍拍他,示意他坐下,环顾一圈众人,“信我不?要是信我,跟着我好好干,这车子房子啊,都不是梦,快的话三五年在座的各位都能买得起.”
本想输出点心灵鸡汤,画个大饼,只是这饼还没画完咧,就见初见和另外5人激动地拿起酒杯敬他,口里还说了一堆豪肝义胆的话,以后誓死跟着卢哥好好干,哥说往东绝不往西。
李冬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道好家伙,我兄弟这是收了一堆马仔呢,有这帮子人在,以后不是喊打谁就打谁?金陵一亩三分地都没人敢欺负了?
个个都是酒鬼,口里说着兄弟情义,把烧酒当水喝,六轮下来,卢安喝了四俩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