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暝细细观察了。 在这纸新郎的过去回忆里,此时的玉王李相思,虽然看上去纤弱了一些,但也许是因为赵丽妃和废太子李瑛的照顾,让他身上也有了一丝皇子该有的气度。 所以,纵然是挨了一拳没有还手,但依旧可在其眼中看到一缕反抗一般的盛气。 两相对比之下,反倒是现实里的玉王,已然是心如死灰一般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气节之感。 念及至此,冬暝快步上前。 “参见玉王殿下。” 冬暝拱手。 “冬暝哥。”孟萧露出一丝心有余悸的表情。 玉王李相思带着一丝责怪之色:“你是这孩子的长辈?怎的如此粗心?” 冬暝连忙道:“是草民疏忽了。” 李相思倒是也没有多加责怪,而是笑着摇摇头,看了孟萧一眼,忽而眼睛一亮: “你这娃娃,长相竟还跟我有几分相似。” 说着,竟是从自己怀中取了一块玉佩。 “来,这个给你。” 孟萧虽然是孩子,但因为父亲是医官,自然对皇室也有一些皮毛的了解。 他自然是不敢去领受玉王李相思的馈赠。 “拿着吧,你这孩子今日被我救下,那就是和我有缘。” “若是闲来无事,可来玉王府寻我。” 说着,玉王李相思轻轻拍了拍孟萧的脑袋,笑着和镇魂司主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去。 镇魂司主却没有离开,而是盯着孟萧。 这让孟萧有些不自在,更有些害怕的抓住了冬暝的手。 “冬暝哥,我……我们回去吧。” 冬暝点点头,随后看了一眼镇魂司主,眼神中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经过先前的调查,冬暝如何看不出,镇魂司主对于黑蝶案之所以会那么支支吾吾,还不是因为这个案子里牵扯到的废太子李瑛,并不是唐玄宗所喜欢的皇子。 换句话而言,正是因为皇帝不喜欢,陕王才有了这样的胆量。 讽刺的是,陕王又是皇帝十分喜欢的皇子。 因而……这件事情,虽是陕王所做,实则是唐玄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致。 也正好给了唐玄宗一个合理的理由,将其废掉之后并赐死。 …… 很快,冬暝带着孟萧回到了药铺。 看着孟萧身上满是尘土,孟氏一惊。 冬暝便将遇到玉王李相思的事情,告知了孟氏。 孟氏顿时犯了难。 “这……既然是玉王殿下救了萧儿,于情于理也应该是要去道谢一番才是。” “可是……” 冬暝没说话。 孟氏的难处,他也能隐隐猜到。 此时的玉王,在民间并没有什么名声,大家只是知道,他是掖幽庭出来的,被赵丽妃收容的养子。 而且,唐玄宗并不喜欢。 孟萧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官,若是和这件事情有了什么牵扯,弄不好…… 眼见孟氏愁眉不展,冬暝索性打着孟萧先去了后院,将买来的药材开始处理。 没过多久,孟氏忽然匆匆而来,言语中有些焦急: “萧儿,外面怎有一个身披黑纱的人找来,说是要寻你?” 孟萧挠了挠头。 冬暝眉心一动。 镇魂司主……竟然找到了这里? 疑问中,却见对方已经走了进来。 他的行为可以说用无礼来形容了。 孟氏警惕的将孟萧护在身后。 冬暝见状,旋即道:“这位郎君,你……” 镇魂司主却直接说道:“孟萧?” “我查询过了,你的爹是太医院内的孟医官。” “这位便是孟氏娘子吧。” “你可以称呼我为镇魂先生。” “我是直接就职于皇帝身边的亲卫。” 此言一出,孟氏脸色微变。 镇魂司主则直接说道:“孟萧根骨不错,我想让他跟着我学习我这一脉的术法。” “假以时日,也能为皇帝陛下分忧。” 画面到了这里,在场的人事都开始停滞下来。 随着如水波一般的涟漪形成,眼前的画面开始逐渐变幻。 冬暝眉心一动,莫非……是属于孟萧的记忆开始跳动了吗? 旋即,画面中映照而出的,竟然是玉王李相思的府邸。 眼前,花园之内,却见玉王李相思也已然长大了不少,面前更是坐着一个面红齿白、长相秀美的翩翩少年郎。 细细看去,竟是和孟萧有着几分相似。 冬暝明白过来。 此时,应该已经过去了一些年头。 而且,看孟萧和玉王李相思之间的关系,似乎十分亲昵。 细细一想,冬暝也就明白了。 当年,镇魂司主找到了孟萧家,必然是成功说服了孟萧的爹娘。 在接触到镇魂司主之后,孟萧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接触到了玉王李相思。 玉王本就十分喜欢这个长相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孟萧,双方熟络,也就不意外了。 此时: “殿下,承让了!” 孟萧拱手笑道。 “咳咳……”玉王李相思轻轻咳嗽了两声,无奈一笑:“当真如镇魂先生所说,孟萧你天赋异禀,就连围棋之道,竟学的也如此之快。” 孟萧却露出一丝关切之色: “殿下,你这是……” 玉王李相思摆了摆手:“不妨事,就是感染了风寒而已。” “咦?你也来了。” 出乎冬暝意料的是,这一刻,玉王等人,竟然依旧看得到自己。 而且,最重要的是……玉王对自己的态度,竟然也十分亲昵。 冬暝立刻反应过来,上前道:“参见殿下。” 李相思一愣,旋即莞尔:“你这又是做什么恶作剧呢。” “怎的还对我称呼其殿下来了。” “难不成,皇兄这个称呼,让你厌烦了吗?” 冬暝眉心一动。 皇兄? 自己现在的身份,怎么会变成李相思的兄弟呢? 疑问中,冬暝却不敢露出什么破绽。 这里是孟萧的过去世界,自己差池不得,旋即笑道:“就是和皇兄开个玩笑而已。” 同时,他心里隐隐在想。 自己……扮演的是谁? 是这片过去世界捏造出来的一个“虚构皇子”,还是顶替了某个和玉王交好的皇子呢? 就在这时,李相思又说道: “孟萧,我听闻最近长安城内不太平,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孟萧点点头:“是有些奇怪。” “城里面多了一些来自诸国的人,属实也混乱了一些。” “另外,明明被大唐禁售的一些物品,现在也悄悄的在流通着。” “总之,这段时间之内,殿下还是小心一些微妙。” 李相思刚要说话,却忽然眉头一皱,连连咳嗽起来。 看得出,玉王身上似乎是病气缠身一眼,冬暝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念及至此,冬暝上前道:“皇兄还是要保护身体才是,不然太子皇兄要担心了。” 李相思苦笑着点点头:“说起来,皇兄最近也是麻烦不断。” “听闻……武惠妃、杨贵嫔,都有发难的迹象。” “前些日子,我去探望母妃,母妃那边似乎也有些麻烦。” “皇后娘娘如今深居简出,父皇也不大去皇后娘娘那里走动。” “母妃就算想请皇后娘娘帮忙,也是无用。” “如今后宫之中,武惠妃一家独大,除此之外,也就杨贵嫔娘娘还算有些荣宠了。” 孟萧忽然道: “皇兄,若有机会,你最好再和殿下一起去一趟丽妃娘娘那里。” “最近……杨贵嫔那边,有些动静,似乎……不太好。” 李相思呼吸一滞,刚要询问,老管家却匆匆跑了过来: “启禀两位殿下,镇魂先生来了。” 话音刚落,镇魂司主便匆匆而来:“参见两位殿下。” 镇魂司主似乎很急切的样子,立刻拉起孟萧: “快跟我走,出事了。” 孟萧有些懵:“怎么了,这么突然?” 然而,镇魂司主似乎没有耐心解释什么,拽着孟萧就离开。 冬暝眉心一动,忽然道:“皇兄,我跟上去看看,有什么情况,我再告诉你。” 李相思似乎也是因为担心孟萧,便也同意了。 让冬暝有些意外的是,镇魂司主拉着孟萧出去之后,并没有走多远,便停了下来。 冬暝也立刻藏匿于旁边的大树后面。 却听到镇魂司主凝声警告道:“你知不知道,现在你的名声很不好!怎么还一天到晚跟玉王混在一起?” 孟萧似乎有些反感镇魂司主这么说:“师兄,又怎么了?” “我就是陪着殿下下几盘棋而已。” “就几盘棋?”镇魂司主冷哼一声:“那我问你,外面的风言风语,龙阳之说,是怎么回事?” 孟萧露出一丝恼怒之色:“旁人信了也就罢了,难不成……师兄你也信?” 镇魂司主一把抓住了孟萧的衣领,警告道:“你听着!” “现在朝廷时局动荡,太子殿下的位置可能不稳。” “前两年因误打误撞,玉王殿下赈灾之事,从而在民间颇有声望!” “武惠妃那边,还有陕王那边,都已经盯上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风言风语,都说你和玉王殿下不清不楚!” “你若不想连累玉王,不想让自己丧命,就最好恪守本分!” 听着两人的对话,冬暝不由一愣。 武惠妃? 此人他自然是知道的。 当初,李瑛被废,甚至赐死,虽然是以黑蝶之案为契机,但是也有传言,武惠妃似乎也说过什么,只是并无什么实际的证据。 但是……在废太子死去之后,同年之下,武惠妃也离世了。 据说……是被吓死的。 还说,是她住的寝宫那里,有闹鬼之说。 后来,她的寝宫内也住了其她的嫔妃,竟是于睡梦之中,总听到武惠妃咒骂她们为贱人,也一度让后宫难以安宁。 最后,还是请太史令桑大人出手,这才解决了问题。 难不成……这件事竟然还和武惠妃有关系? 而且,武惠妃也有两子,乃是盛王李琦和寿王李琩。此两人虽尚且年幼,但……也是玄宗皇帝极为荣宠的孩子。 若是放在当年,武惠妃为了自己儿子要害太子,而借助陕王之手的话…… 想到这里,冬暝心中一寒。 这跨越了整整五年的黑蝶之案,莫非……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