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长生宫的效率远远超出了冬暝的想象。 单单就这方面的情报能力来说,纵然是怪贩楼与之相比,恐怕都是小巫见大巫。 而且,也正如白儒丑所说,这一切极为隐蔽。 哪怕是一大堆的情报被送了过来,也是白儒丑亲自完成。 “七师者,我就在门外。” “如果有需要,敲门即可。” 说完,白儒丑微微躬身,便离开了书房密室。 当即,冬暝打开情报卷宗,开始细细阅览。 …… “妙心堂,于十年前创建,是龙丘县药材生意、看病最多的医馆药铺。” “幕后大老板是如今的龙丘县县令,二老板则是富庶一方的本地富绅刘家。” “刘家以倒卖药材起家,低进高出。” “曾贿赂白银三百两,和龙丘县县令合作,暗中操盘,买下多数田产,并转为药田。” “依靠供货药材,妙心堂成为龙丘县附近最大的药材产业。” …… “回春堂,于五十年前创建。乃是祖辈传承的医官,先祖曾是太医,口碑极好。” “然而,于四年之前,回春堂的继承人夫妇,双双殒命于龙丘县药山之处。” “因一对孩子过于年幼,由夫妇之徒代为管理。” “一年前,龙丘县出现莫名头痛之病,发作时七窍连心,牵机难忍,且有传染性,最终心脏破裂而亡。” “一对孩童声称在山神处得到治疗之法,却引起轩然大波。” “夫妇之徒迫于生计离开,一子自焚死亡。” “目前回春堂,由另一子丹游继承。” …… “一年前突发的头痛怪病,出现原因不可考究。” “第一个病因,来自于龙丘县县令之幺子。” “很快,便传染至府邸当中诸多丫鬟仆人,一时间不可收拾。” “根据长生宫调查,此头疼之症,怀疑是诅咒之术亦或者是蛊虫之术。” “但因死者体内,不曾发现过蛊虫,再加上传染之速度,远超蛊虫该有之效率,因而初步判断,为诅咒的可能性更高。” “但经过多方调查,并未见到所谓山神,也未查证到所谓诅咒源头。” “最后,在去年年关将近之时,诅咒莫名消失。” “妙心堂依旧一家独大,回春堂元气丧尽,不复往日。” …… 在将内容一一看完之后,冬暝不由皱紧了眉头。 显然,他对长生宫的情报搜集产生了一些误会。 长生宫搜集情报,仅限于搜集情报,对于此事背后之真相,他们会做一定调查,但不会耗费人力物力去做彻底的核查。 如此一来,情报虽然确保了真实性,但大多数并不连贯。 因为这个疑问,冬暝唤来了白儒丑。 在听闻冬暝的陈述之后,白儒丑笑道: “回禀七师者,长生宫毕竟是一个暗中的组织。” “黑暗势力,自有规则,大家的分工都有所不同。” “如果对每一个情报的来源、真凶都要进行刨根问题的调查,那我们就不是长生宫,而是镇魂司了。” “更何况,太多的阴谋怪习背后牵扯诸多大人物,长生宫这样做,也是明哲保身之法。” 冬暝点点头。 他也不是傻乎乎的要谴责什么。 只是如此一来,他要将丹游救出来就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了。 “白儒丑,当初头痛病发作的时候,我们长生宫分舵又收到波及吗?” 白儒丑微微一愣,旋即恭声道: “并没有。” “说来这件事情,我也算是见证者,倒的确有些怪异。” “当初,头痛病传染的速度,堪比瘟疫。” “先是从龙丘县县令陈罗的孩子陈瑜开始,然后就是他身边的老仆和管家。” “再然后,就是龙丘县县令的妾室。” “但奇怪的是,前前后后哪怕是传染了数十人,却不曾传染到陈罗的正妻陈氏的身边。” 冬暝眉心一动: “哦?” “竟然这般怪异?” “那陈氏的孩子呢?” 白儒丑摇摇头: “陈氏虽是正妻,却并未生出儿子,三个女儿也先后早就嫁人,早就不在龙丘县内。” 冬暝点点头: “这么说来,这陈瑜,应该是深得县令陈罗的宠爱了,是吗?” 白儒丑回应道: “不止如此。” “这陈瑜年岁不大,也无什么功名才学,但是对于商贾筹算倒是颇有些天赋。” “和妙心堂的合作,也是陈瑜牵线搭桥。” “一开始,那陈罗自诩为官,不屑于做这件事情。但是在看到其中的利润,还有刘家送来的银两之后,也就笑纳了。” “而县令陈家之后,遭受到传染的,便是妙心堂背后的刘家。” “紧接着,就是城池当中诸多人户。” “这些人户受到传染的波及,并无规律,有富人,有穷人,总的来说,除了陈罗正妻陈氏那边有些古怪之外,其余一切正常。”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就是……很多当时病入膏肓的人,在临死之前,都表示看到了一个小丫头。” “说是那小丫头拿着毕罗,让他们吃。” “但是,那毕罗都很难吃,更说那内部的馅料都是馊的。” “然后,那个小丫头就会非常生气,说他们应该去死。” “再然后……他们就死了。” 听着白儒丑的话,冬暝不禁愕然。 这算什么? 临死前的幻觉? 但如果是幻觉的话,又为什么临死之前,那些人看到的都如此一致。 一时间,冬暝有些头疼了。 似乎……这件事情背后有诸多古怪。 而目前来说,可以调查的点却不算多。 第一:就是那个死去大汉的身份背景,但是这件事情查出来,最多也就是查出他被妙心堂蛊惑利用。 第二:就是那位县令的正妻陈氏。因为陈氏在当时的第一波传染当中,到最后都毫发未损。 如此巧合的,甚至让人都在想,这个病症的传播会不会和她有关系。 因为家中唯一的儿子是妾室生的,虽然按照惯例,会过继到嫡母的名下抚养,但血缘之亲可断不掉。 所以……会不会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对妾室和她的儿子动了杀心? 第三:就是丹游本身。为何他和他的兄弟东阳,会见到所谓的山神,会得到所谓的治疗之法。他们为何对此深信不疑? 可这个问题要弄清楚的前提,就是必须先证明丹游是无辜的。 念及至此,冬暝又问道: “对了,月枯草你听过吗?” 白儒丑点点头: “回春堂用来治疗今年出现的头痛病的一种药物,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那种病症,我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说来也很奇怪。” “我曾经心血来潮,想要寻一寻那月枯草。” “但却不曾在龙丘县找到半点蛛丝马迹。连回春堂那位小药郎丹游,经常去的药山,我们也去翻找过了。” “但是,并没有线索。” “就好像……这月枯草,是凭空出现。” 听着白儒丑的回答,冬暝双眼禁闭,陷入沉思当中。 丹游的身上,必然有秘密。 这个秘密,不单单牵连着月枯草,也牵连着死去的东阳,以及……去年发现的头痛病。 …… 而另一边。 就在冬暝和白儒丑询问相关情报的过程中,冬暝的书信,已经经过长生宫诡异的运作,来到了长安城。 镇魂司内,刘业一脸古怪的看着朱云: “自从冬暝离开长安城,你是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但诡异的是,你的咳血之症,倒是越来越见好转了。” 朱云轻笑一声,一如往常,轻捻佛珠,观看卷宗: “最近长安城内一片太平啊。” 刘业翻了个白眼: “莫要岔开话题。” “你要和司主大人冷战到什么时候?” “冬暝的事情,他虽不地道,但我们也不能因此玩忽职守,那样是对百姓不公平。” 朱云轻挥羽扇: “所以,我一直不敢懈怠。” “只不过……我忽然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而已。所以嘛,沟通的事情,让你来就好。” 说着,朱云将卷宗放到一旁,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信封,微微一愣。 “这是谁的书信?怎会放在这里?” 朱云看了看,上面连署名都没有。 刘业挠了挠头: “你那位置,从昨天开始就没人坐过,是你自己放的吧。” 朱云皱了皱眉,旋即打开信奉,摘了信瓤。 当看到信中内容之后,不由脸色变化。 许是看出朱云不对劲,刘业不禁道: “怎么了?” 朱云立刻起身,环顾四周,确保无人之后又关上了门窗,随后才将信的内容给了刘业。 刘业看完之后,也是脸色一变。 “这……龙丘县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何无人禀告?” 朱云轻挥羽扇,皱着眉: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第一,让冬暝向我求援,便是代表他已经确定,那里有官商勾结之事,他如今是平民,不能处理,必须有专人过去震慑。” “第二……从昨天开始,我在这个位置上离开的时间,到今天加起来,拢共不会超过一炷香。” “就这么一炷香时间,这封信,如此神鬼不知的落到了我的面前。” “这会是冬暝的手段?” “他做不到!” “而他出去也不过短短数月,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势力和人脉。” 刘业不禁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朱云微眯着双眼: “冬暝……必然参加了某一方暗中势力。” “而这势力的门路,恐怖到连镇魂司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 “嗯……虽然冬暝信中,是让我安排一个得力的官员前往。” “但这件事情……还是我亲自来吧。” “我倒要看看,让冬暝加入的神秘组织,有着什么过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