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生病？” “就是浑身开始长出花朵的时候？” 老二冬君柏摆了摆手： “其实没那么夸张。” “婶婶手腕上开始出现这种问题的时候，就已经请了陈大夫了。” “只是陈大夫没治好的当下，红大娘自己找上门来。” “她说，婶婶注定不是凡人，是要伺候在花神娘娘身边的。” “如果婶婶继续和叔叔过下去，身上的花会越来越多。” 冬君柏正说着。 青然忽然道： “冬君莫来了！” 冬君柏脸色一变。 冬暝看的真切，对方似乎十分害怕老大冬君莫。 但是偌大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冬暝寻思之后，索性拿出纸笔，给到冬君柏： “将杨家的事情写下来！” “别紧张！” 旋即： “咚咚咚咚！” 青然打开门。 冬君莫看到冬君柏的时候，似乎并不意外，露出一丝儒雅的笑容： “我就知道，老二在这里。” 冬君柏咽了口唾沫，游离的眼神，还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昭示着他十分紧张。 冬暝顺势起身： “大哥？” 冬君莫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 冬暝顺势解释道： “既然回了冬家，自然也想去我母亲杨家看看。” “只是听说杨家已经没落，我担心那些旁支恐有私吞财务之嫌，便让二哥帮忙，将当初的事情写下来。” “也好有个凭证。” “多年办案，我也习惯用这种方式了。” 冬君莫的笑容依旧不减，只是落在冬暝眼中，多了一抹古怪之意。 “老二，写好了吗？”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找你。” 冬君柏连连点头，笔墨一放，挤出一丝笑容，便跟着冬君莫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青然不禁道： “夫君，冬君柏……不会露出马脚吧。” 冬暝耸了耸肩。 在他看来，露出马脚是必然的。 他也是故意为之。 要是冬家四人，还维持着表面的样子，也就没有办法得到新的线索。 对于自己爹娘莫名离开此地，背井离乡的真实原因，也只有让他们四人彼此开始出现分歧、矛盾的时候，才有机会调查清楚。 “青然，我们走，去花神庙。” …… 许是因为冬家回来了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常山县内的老百姓都是议论纷纷的。 当他们看到换了便服走出的冬暝之后，一个个更是脸色大变，纷纷离开。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在两层幻术世界当中，花神庙出现在了两个地方。 第一层幻术，为义庄客栈的时候，花神庙是在东边的位置。 而在第二层幻术，也就是自己挤入了花神殿的时候，花神庙则是在南边位置。 按照时间来看的话，第二层幻术所呈现的常山县的历史时间，应该是在第一层幻术之前。 念及至此： “青然，我们去东边。” 冬暝和青然，选择前往第一层幻术时，花神庙所在之方向。 一路走来，常山县的萧条几乎比预想当中的还要严重。 说起来，也是浙江地带的富庶之地。 很快： “要买鲜花糕吗？” 熟悉的吆喝声，引起了冬暝的注意。 却见一个老妇人，正在花神庙门口摆摊。 这一幕，倒是和幻术当中十分相似。 要说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位现实当中的红大娘，比在义庄客栈幻术当中看到的，更加苍老。 而且，其蜡黄的面部，还有这一块巴掌大的狰狞伤疤！ 那伤疤正好蔓延在眼睛和嘴巴的位置，微微的扭曲，加上瞎了的一只眼睛，让这位红大娘看上去瘆得慌。 当冬暝和青然来到摊位前。 红大娘微微弓着身子，似乎是谦卑的不敢抬头，发出一阵讨好般的沙哑笑声。 “客官，上好的鲜花糕了。” “软糯香甜，价格公道了。” 眼见这红大娘似乎生活的也很辛苦，便从行囊当中取出了一个钱袋子。 “这些银两，应该够买你今天所有的鲜花糕了。” 红大娘微微一愣，随后连连说道： “客人大度！” “我这就给你包起来！” 说着，红大娘佝偻的身子微微抬了起来。 在看到冬暝的面相时，红大娘却并未如旁人一般害怕，只是微微一愣。 随后露出一丝苦笑：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吗？” “原本听别人说，常山县来了一个和冬君阳少爷一模一样的人，我还有着一丝侥幸。” “现在看来……唉……” 红大娘将钱袋子递给了冬暝： “年轻人赚点钱也不容易。” “不用做这个人情。” “我知道的事情，会告诉你们的。” 红大娘起了几块，递给冬暝和青然： “尝尝吧。” “几十年的手艺了。” 随后，将糕点铺子收起来之后，红大娘便带着两人来到了身后的花神庙。 似乎是因为各种变故的原因，花神庙看上去已经没落了不少。 甚至连牌匾也开始摇摇欲坠。 庭院内的桃花树上，也没有什么姻缘牌和红绳了，看上去光秃秃的，透着腐朽和枯败的感觉。 来到月老殿前，红大娘坐在了一旁。 “两位也坐吧。” “现在花神庙也不会来人了。” 冬暝试探性的问道： “这花神庙……倒是仿造的和南边时候的一模一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红大娘却咧嘴一笑： “原来你们已经看过南边的花神庙了。” “现在，你们心里想必非常奇怪。” “为何两边的花神庙……能建造的几乎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破绽是吗？” 冬暝点点头。 建筑这东西，毕竟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 哪怕是同样的工头，也不敢保证，自己打造的两座建筑就一模一样。 花神庙的布局，的确奇怪了一些。 红大娘却发出一阵阴沉沉的笑声，这笑声里似乎还有一些自嘲： “可惜啊……” “亏我也自认为，自己是个灵婆，到头来也只是能看破，却也做不到什么。” “你们看到的花神庙一模一样，很简单。” “因为你们眼前之物，并非真实。” 冬暝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花神庙。 并非真实？ 难道…… 冬暝瞳孔一缩，瞬间冷汗直流。 真的如此？ 但是怎么会呢…… “这里还是幻术世界！” “不可能！” “如果是的话，那你是什么！” 青然也震惊无比。 如果前面两层幻术世界还算是有问题的话，那么这一层看上去，简直是毫无破绽！ 红大娘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因为……在这个虚假的世界当中，人都是真的。” 冬暝眉心一皱。 这要怎么说？ 红大娘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 “我自己……也不记得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只是突然有一天，我开始发现不对劲了。” “整个常山县，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可细细看来，每个人的行动范围却都很小。” “就好像是……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一样，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甚至每天去什么地方，日复一日，一模一样！” “我虽看出，这里不是现实当中的世界，但我却没有办法逃脱。” “我的道行，还不够。” “而且诡异的是……当我将发现的问题，告知给常山县其余几个混旁门左道的老家伙之后，他们虽然也会一瞬间反应过来不对劲。” “但是……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他们又会如同一个傀儡一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比如……冬家！” 冬暝瞳孔一缩。 “你的意思是……冬家的人，是清醒的？” 红大娘摇摇头： “他们比一般的百姓，可以做出更多的反应，也可以做日常的对话。” “但是，就像是傀儡戏一样。现在没有他们的戏，他们就什么都不会做。”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现在回去看看。” “还有就是……他们冬家，有自己的循环。” “算算时间……今天晚上就会开始。” “一切就如当年呐……” “在一切都没有弄清楚之前，我的建议是……你什么话都不要信。包括我！” 冬暝眉心一皱，似乎有些不太明白红大娘的意思。 红大娘咧嘴一笑： “因为……我也不太清楚……” “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话……到底是发自我的本心……” “还是……也被设定好的……” 这一刻，整个花神庙暗淡了下来。 阵阵阴风吹动而起，越来越汹涌，甚至连庭院中的桃花树也被吹得七零八落。 红大娘坐在那里，在阴风中，笑容越发的癫狂起来。 此时，女人笑声自前方传来。 冬暝和青然迅速起身，看向月老殿内。 却见月老神像后方，被锁着的那扇通往花神殿的大门，此时此刻出现了无数身影。 这些身影一个个带着凤钗金冠，手持团扇，在那窗户前，跳着邪异的舞蹈。 血水顺着门缝的位置流淌出来，浓稠的几乎要将每一块砖头全部染透。 “嗒……” “嗒……” 一个个血色的脚印出现在了月老殿当中。 红大娘喃喃道： “走吧！” “不要相信任何人，相信你们自己吧。” “冬家、花神庙、杨家。” “嘿嘿……” “这一切，都是常山县的报应啊！” “报应啊！” 刹那，冬暝和青然被一股力量直接推出门去。 红大娘并未离开，就坐在里头。 在大门自行合拢的刹那，两人仿佛看到，在红大娘的背后，那阴影之中，似乎缓缓出现了一个女子。 她美艳至极，露出妩媚的笑容，一双手，却缓缓的抚上了红大娘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