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然却连连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 “我第一次见到夫君时,夫君不就活得好好的吗?” “完全依靠的是《奇谭妖异志》在活命。” 听着青然的话,冬暝眉心一动。 表情逐渐不对劲了。 “夫君,怎……怎么了?” 冬暝却道: “是啊……” “为什么……我们都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是《奇谭妖异志》救我的命?” “按道理来说,这本古册之所以能够为我续命,是因为起到了类似心脏的作用,并通过吸收别人的妖力来供给于我。” “但是每一次在吸收妖力的时候,古册也都会离体而出。” “那段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也不短。” “可我的身体……却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一刻,阴影下,冬暝幽幽转过头看着青然: “如果从一开始……在没接触到陈篁阁主,在没接触到《奇谭妖异志》之前,我就是活死人的状态呢?” “如果……从我出生开始就是活死人的状态呢?” “因为《奇谭妖异志》入体之后,我对身体的感觉和平常没有区别。” “可如果这个‘平常’,相比较一般人类来说,本就‘不平常’呢?” 一时间,冬暝的提问,让青然冷汗直流。 倒不是她知道什么,而且冬暝这种自我揣测实在是有些吓人。 “抱歉,吓到你了。” 冬暝也反应了过来,将家谱收了起来。 看着一片狼藉的四周,冬暝微眯着双眼。 就结果来看,杨家宅院,很有可能就是花神殿。 但应该不是花神庙整体的布局。 因为在进入外院的时候,却不曾见过任何和庙宇有关的物品。 所以……如果杨家本身只是花神殿,而在杨家正前方不远处的是月老殿,这样也许就说的通了! 或者,真正的花神庙,从一开始就是囊括了杨家在内的,一片面积更大的范围。 再说根据娘亲手札当中所写,被莫名掳走的女子,会在几日之后满身是伤的回来。 死去的女子身上还会盛开一些诡异的花朵。 为了防止这些女子有怨,才会以棺材、法器封印之后,放入池塘当中,加以安抚。 但为何……现在棺材当中的,全部都是扎彩之人? 被中途替换掉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那么……也许是从一开始,那棺材当中的,就已经是扎彩纸人了呢? 只是对方的道行太高,手段太精妙,所以红大娘也没有看出来! 扎彩之术复制了整个城池…… 却又篡改了其中比较重要的历史和记忆…… 难道…… “夫君,我们现在还要再去红大娘那里看看吗?”青然不由问道。 冬暝想了想,旋即摇头。 “去冬家看看。” “我心里有一个猜测,但是我需要证实。” 将家谱放入怀中之后,冬暝和青然快速离开了所谓的杨家。 此时此刻,放眼望去,四周的街道,还有行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那种莫名的不协调感,却越来越重了。 此时的常山县,已经接近傍晚。 冬暝则用出返魂香的力量,包裹住自己和青然的身体,随后小心翼翼的进入到冬家之内。 门口,两个家仆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守卫着。 他们站的笔挺。 而这一次,冬暝在细细观察之后,发现这两个家仆是没有呼吸的律动的。 果然的假人吗? 冬暝脸色阴沉,和青然徐徐走入其中。 放眼望去,很多丫鬟、仆人,都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动作。 他们就好像是被设定好了一样,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过程。 有的明明已经洗完衣服,却转眼又将衣服扔进水桶中开始搓洗。 还有些应该是巡逻,就在一块并不算大的指定区域内,不断的前后转悠,连距离都一模一样。 “夫君……” “嘘……” 青然想说什么,冬暝比了个手势。 随后,冬暝悄悄捡起了一块石头,看了一眼青然,随后朝着另一个方向丢了过去。 “啪!” 石头落到水池之中的顷刻,那些丫鬟和仆人,僵硬的表情、眼神,骤然灵动起来。 “天色不早了,你衣服洗好了吗?” “洗好了。” “嗯,通知一下厨房,应该可以开始做饭了。” “二房那位刚刚归来的少爷夫人,应该也要回来了。” 所有人在瞬间恢复成了和常人没有区别的状态。 会呼吸。 会有情绪。 甚至有着自己的逻辑。 “果然……”冬暝轻声喃喃道:“这些扎彩人的反应,是根据我们来判断的。” “只要感知到我们就在附近了,他们就会立刻变得正常。” “甚至于……他们本身可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假人,甚至还被植入了虚假的记忆。” 青然眨了眨眼睛: “夫君,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冬暝指了指刚才开口的那个护院之人: “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完全被幕后黑手控制的话,应该不会有自己的思路。” “但是,他们却称我们是二房的人。” “这说明,在他们的记忆当中,大房、二房应该都是存在的。” “只有给他们制作了一段还能自圆其说的记忆,才能有这样的反应能力。” “我们先等等。” 说着,冬暝和青然再度安静下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那些扎彩人的动作,又重新开始一点点的僵硬下来。紧接着,就这最开始见到的一样,又双眼无神的再重复最简单的一些动作。 冬暝双眼微阖,朝着青然耳边说道: “就目前来看,我们最起码可以确定,那位背后的扎彩匠,手段还没有厉害到可以不分日夜的操纵整个城池的扎彩纸人。” “他需要时间休息,也需要时间做出一定程度的调整。” “走,我们再去内院一看究竟。” 旋即,冬暝拉着青然的手,两人绕过再度僵硬的外院之后,来到了内院之中。 内院里的仆人,情况和外院倒是差不多,几乎所有人都是重复性的在完成某件事情。 唯独有几个是例外。 冬水京、杨莲、冬君柏、冬君莫。 他们就像是看不到丫鬟仆人的异状,各自在做自己的事情。 杨莲在缝制衣服。 冬君柏似乎在看书。 冬君莫则是和冬水京一起,在算着生意上的账目。 这一幕,就如同诡异的傀儡戏一样。 虽然每个人的行动都很灵动,但对比屋外的情况,就会显得无比诡异。 在确定了四人的状态之后,冬暝又带着青然来到了祠堂的位置。 在小心翼翼的将祠堂的门关闭之后,冬暝看着眼前那一排排的灵位。 “夫君,这些灵位莫非也有问题?”青然不由问道。 冬暝点点头: “你想想。” “如果冬水京他们一家四口,在真正意义上是不存在的。” “如果真正的冬家,由始至终,也只有我父亲一个后代的话。” “那么按照这虚假的身份所罗列出的家谱,是不是也会有一定的问题?” 说着,冬暝手一扬。 焚魂鬼火直接朝着每一个灵位燃烧而去。 “焚魂鬼火只燃烧鬼怪,或者是心怀恶念的人、物。若是寻常物品,没有邪气,就不会……” 话音未落,其中半数的牌位上,火焰竟骤然化作一股诡异的绿色! 一阵尖锐的嚎叫声中,却见这些牌位一个个的在火焰中迅速炸开。 这其中,也包含了冬水京一家四口的牌位! 定睛一看,碎裂的部分当中,竟出现了一张张制作的小人。 上面各自写着冬水京等人的名字、生辰八字,以及一些基础的信息。 冬暝捡起纸人看了看。 “嗯。” “就是通过牌位内的纸人,实际控制着冬水京等人吗?” 话音刚落,祠堂的大门被骤然震开。 映入眼帘的,是冬水京四人。 冬暝微眯着双眼,随手将手中的纸人给燃烧殆尽。 然而,眼前的冬水京却并没有消失。 “嗯?” 冬暝眉心一皱。 冬水京露出一抹笑容。 这一刻,冬暝敏锐的感觉到,其身上的气质不同了! 那种笑容、神态,不像是一个设定好的假人! 冬暝微眯着双眼: “你到底是谁?” “扎彩匠?” “二皮匠?” 冬水京的笑容更加玩味了。 他的声音,也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 “嗯。” “我是谁?”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因为我也一直在思考。” “不过硬要说的话,你可以称我是……纸五。” “这是我自诞生开始,就存在的唯一一个认知。” “而且……冬暝,我也在其它地方见过你!” 冬暝眉心一皱。 他从刚才开始,也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但具体是谁,似乎又没有太大的印象。 忽然: “嗯?”冬暝瞳孔一缩:“不对!” “你是第一层幻术里,于义庄客栈当中的那个伙计!” 纸五用冬水京的身体,咧嘴一笑: “这话到也对。” “不过严格来说,那时候只是我操纵着那个纸人试一试你而已。” “其实……我跟踪你一路了。” “从……长生宫出来之后!” 冬暝眉心一跳: “长生宫?” 忽然,冬暝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了!” “你的声音,和长生宫第五长生算的确十分相似!” “你竟然从那个时候……” “但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用整个常山县算计我?!” 纸五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我算计你?” “错了!” “错了!” “冬暝,你身世之谜团跟我可没有关系。” “我只是……需要一具肉身,来让我达到真正的长生目的!” “一具……不生不死之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