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宸殿离开之后,冬暝见到了镇魂司主。 对于冬暝能够安然无恙的出来,镇魂司主似乎并不意外。 两人几乎肩碰肩的掠过时,镇魂司主幽幽说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并非将你的大哥、二哥当作棋子。” “他们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 “正因为我放心,所以镇魂司才一直以来交给他们全权打理。” 冬暝身形骤然一顿,随后开口: “我相信。” “但是,在你的心目当中,忠君永远是最重要的。” “因为忠君,因为要平衡皇室的丰龊事情,你牺牲了自己的师弟纸新郎。” “大哥也好,二哥也罢,他们只是现阶段没有让你在这两方做权衡而已。” 镇魂司主轻轻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叹冬暝的机敏,还是叹自己的无力: “所以……你给他们求了两块丹书铁券?” “如今已经是长生宫九算之一的你,也该明白,丹书铁券,陛下能给,也能收。” 冬暝笑了: “是的。” “所以……我自然有手段,让他这两款丹书铁券……不敢收回去!” 说罢,冬暝便离开了。 镇魂司主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了冬暝。 黑纱之下,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骇然之色。 他的心中满是不安。 难道……冬暝真的已经算到了那一步?! 但是可能吗? 仅仅是离开长安城大半年的时间。 一个人,就能蜕变到这种程度! …… 冬暝离开了皇城,他的脚步看上去很快,又似乎很慢。 封印了尸生花之后,带来的力量,让冬暝隐隐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某种变化。 同时,七部高手联手帮他制作的肉身,也让他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也许……我该主动出击了。” 行至一条小巷的时候,冬暝很自然的拐了进去。 阴影中,白儒丑的身影出现在了冬暝身后。 冬暝面容古怪:“我还以为……长安内的接头人,应该不是你。” “现在看来……你似乎‘无处不在’?” 白儒丑笑眯眯的说道: “自从七师者加入长生宫之后,先是收拢了九师者和凤梧君的力量。” “又替宫主解决了五师者。” “如今……也给宫主、皇帝之间牵线搭桥。” “宫主很高兴,也明白七师者想要什么。” “宫主说了,丹书铁券交给他,他自然会给七师者一个满意的交代。” 冬暝点点头。 将从皇宫带出的盒子交给了白儒丑。 白儒丑打开检查之后,微微颔首。 这一次,冬暝忽然觉得,白儒丑脸上的表情,似乎多了一丝不同。 “七师者。” “另外……宫主让我提醒您一件事情。” “这次,皇帝让您调查的腹中玉佛之案,和六师者有所牵扯。” “哦?”冬暝眉心一动:“他也在长安城?” 白儒丑摇摇头: “六师者已经死了。” 冬暝一愣。 白儒丑却并没有再回答冬暝的意思,身形默默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冬暝眉头紧蹙。 六师者已死? 先前在长生宫的时候,那一扇扇屏风后面,可是代表当时九算成员一个不落。 如今看来,从长生宫离开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六师者已经死了? 还是说,这个“死”本身,并非是…… 冬暝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小巷。 行至镇魂司的时候,冬暝估摸着自己的大哥、二哥,应该不在幻月阁,而是已经回来等消息了。 但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若是进去,恐怕……不好说。 “也罢。” 冬暝摇摇头,来到镇魂司门口。 镇魂卫们在见到便装打扮的冬暝时,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纷纷喜出望外。 “冬暝,你回来了!” “好长时间不见了!” “这段时间你过的如何!” 大家都很热心。 虽然当初,冬暝走的蹊跷。 但这些平日里和鬼神打交道的同僚们,也不是蠢货,一个个心照不宣。 “冬暝哥哥!” 不远处走来一个少年。 “小默儿!” 冬暝也笑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刘默了。 刘默的体态、精气神看上去也好了不少。 此时,刘业和朱云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大哥,二哥。”冬暝微微点头。 朱云心领神会,当即带着冬暝,来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之后,刘业也顺势在门上贴上了符咒。 这一番操作,让冬暝微微一愣,旋即便反应了过来。 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内,自己的兄长对镇魂司主的信任,已经越发降低。 当即,冬暝便将和皇帝合作,以及腹中玉佛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刘业眉头紧皱: “你怎么一回来,就插手皇朝之事?” “这样太危险了。” 冬暝摇摇头: “我如今已经是长生宫高层,皇帝和长生宫有所合作,不会轻易动我。” “至于丹书铁券,我自有安排。否则,直接给到兄长,也只是给你们带来灾祸而已。” 朱云轻挥羽扇,思考片刻,忽然推了推他的眼睛: “当初,高阳公主之案,你得到了一些龙脉气运。” “如今,你加入长生宫。长生宫便等于也有了一丝龙脉气运坐镇。” “而你又将代表至高皇权的丹书铁券,给了长生宫。” 朱云神情骤然一凛: “你在回长安城之前,已经想到这些问题了吧!” “你是将我们、丹书铁券、你、龙脉的运数都绑定在一起!” “此举疯狂,陛下不是玄学中人恐怕看不破,但是司主大人……” 冬暝微微一笑: “放心。” “他知道。” “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兄长,不说这些了。” “你们将玉佛案的事情,说来听听。” 刘业和朱云对视一眼,随后开始复述整个案件的过程。 听完之后,冬暝也大概明白了。 如今让自家大哥、二哥头疼的点,主要有两个。 第一,那就是死去的人,从家境、背景、信仰、年岁、性别等等方面,都完全没有规律。就像是无差别的咒杀。 可如果是无差别咒杀的话,为何同样是被那所谓的恶狗咬中。 有些人是迅速死亡,而且尸体迅速腐烂? 甚至……看到玉佛陀的人,也有一部分石化而死! 但反过来,尚且存活的,却看上去没有任何异状。 若是无差别,不应该……所有人都直接死掉吗? 第二,那就是这次的案件当中牵扯到了不少达官贵人,有世家门阀的人,也有朝廷大员。 这些人平日里在官场和市井,有太多丰龊事情不能放到台面上。 所以,他们必然会隐瞒。 就和当初调查三藏虫、返魂香之案时,受到的重重阻挠是一个道理。 “难怪……皇帝会希望我来调查。” 冬暝微眯着双眼。 是了。 自己如今不是官场中人,但手中却有着不亚于怪贩楼主的台面下的手段。 调查此案,比自己的兄长方便不说,还能够借此机会,将这些世家门阀的旧账给弄出来。 皇帝也能借此机会,整治一些不趁手的棋子。 冬暝捧着茶杯,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大哥,二哥,目前你们可有什么怀疑的线索?” “不用顾虑,那些世家门阀,你们有所担忧,我不会放在心上。” 朱云手中羽扇微微一顿,有些诧异的看了冬暝一眼,随后下意识的和刘业相视一笑。 眼神里,不由地露出一丝感慨之色。 曾几何时,连上了紫宸殿,都紧张不已的少年郎,如今历练归来,举手投足竟已经有了敢于和这些世家大族斗一斗的资本。 朱云放下羽扇,从旁边拿出了一个盒子。 将一些收拢的线索都放到桌上之后,朱云指了指其中一张纸说道: “第一个受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工部侍郎的二房儿子,卢健,家中排行老二。” “他是第一个见到恶犬伤人的。” “也是在第二天,刚刚报官以后,就突然七窍流血,浑身溃烂而死!” “死之前,卢健曾经大喊‘我错了’,但却没有效果。” “最后,抓着卢大人的手,说了两个字。” “丹莲!” 此言一出,冬暝眉心一动。 丹莲? 自己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于大火之中死亡的白衣僧侣? “二哥。”冬暝顿时问道:“这个丹莲,你们查过吗?” 朱云苦笑道: “当时的情况……接手的并不是我们,而是长安县县尉,后来……转交大理寺。” “通过这两者和我们交接的情报来看……” “丹莲应该是一个人名。” “就以我的判断,那应该是一个僧侣。” “可是,当我安排镇魂司的人,开始进入长安城内各大佛寺进行调查的时候,却反而遭到了卢大人的阻拦。” “更是上奏弹劾了镇魂司。” “最终,司主大人就让我们不要再在这条线上查下去了。” 冬暝见状,冷然一笑: “那突破口很明显了。” “工部侍郎卢家!” “以及……长安城的佛寺!” “大哥、二哥,这件事情便交给我。” “最起码,你们不要明面上调查。不要给皇帝抓到错处的机会。” “卢家,便我自己去查一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