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那些人突然像着了魔似的，冲进水凉山。” “我和张琼，本来也想跟上去。” “可……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抬不了腿。” “就好像……就好像有人跟我们说，让我们别进去一样。” 一旁，张琼连连点头： “是的！” “我们真的没撒谎。” “可当时确实如此。” “就在我们纠结的时候，没成想……公子他们反倒是出来了。” “当时，他们非常高兴，应该是事情办成了。” “但奇怪的是……那些冲进去的小厮，却没有出来！” 冬暝皱了皱眉： “难道……那张家公子，还有其他人，不曾询问过？” 李游咽了口唾沫： “自然……自然是问的。” “我们也不敢隐瞒，自然是如实禀告。” “但公子们似乎都没有当回事。我们这些下人，本就明如草芥，那些公子只是留了一些人下来找寻。” “当时，已然晚间，明月高悬。” “可不成想，竟突然……突然出现了天狗食月的异象！” 冬暝不由看向了陈篁和青然。 三人眼神交汇，彼此心里明白了。 自半年前开始的恶犬伤人之案，十有八九就是从杀死了那条红色小狗开始的。 这是诅咒。 当天那么巧合的出现天狗食月，便是证明。 而且……死者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也就好理解了。 必然是卢健等人找寻的那一批民间的高手。 死去之人，要么是这些人本人，要么就是他们的亲眷。 部分人变成了恶狗，夜间伤人。 部分人被咬中，因亲眷沾染的业障，被诅咒而死。 到了这一步，都能说得通。 唯一不能解释的，就是为何这些人死了，肚子里会有玉佛…… “你们继续说。”冬暝吩咐道。 李游连忙说道：“当时，瞬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所有人都有些慌乱。” “而且……那般黑暗的时候，我和张琼都有听到一些如同犬吠的声音。” 冬暝反问道： “天狗食月的现象，持续了多久？” 李游和张琼对视一眼： “约莫……十数个呼吸的功夫吧。” “时间还是挺短的。” “等四周恢复了一点光亮，人倒是没受伤，不过……公子们找的口中所谓的舍利子不见了。” 冬暝点点头。 这么看来，舍利子就是天狗食月的时候被拿走了。 至于是谁…… 很显然，吃了那些狗肉和被留下来寻找他们的人，就是第一批变成恶狗的人了。 这些人，应该是被水凉村内那座佛寺白塔所控制，将舍利子带回才是。 而后，一切就很好理解了。 变成野狗的人，已经诞生。 冒犯那水凉村，已经成了事实。 诅咒，自然也就波及开来。 因而，屠杀开始。 最先遭殃的，就是卢健。 被变成恶狗的人咬中，身有诅咒，溃烂而死。 腹中藏佛，导致身边两个一起进入水凉村的贴身小厮，石化而亡。 “那么，你们两个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冬暝问道。 李游苦笑： “回禀大人，我和张琼也无法形容的很清楚。” “第一日，公子无端暴毙。” “第二日，两个贴身小厮也石化而死，这太诡异了。” “在看到那腹中玉佛的时候，我和张琼就感觉……好像进入了一个诡异的地方。” 说到这里，李游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旁边的张琼接过话头： “我和李游发现房子变了。” “我们……我们眼前变成了一座佛寺。” “那佛寺通体雪白，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 “但是……看了之后，却让人不由地心生敬畏！” “最诡异的是，我和李游能很清楚的彼此对话，不觉得……是在什么梦魇之中。” “刚刚经历过公子莫名死亡，我们也很害怕，就进了佛寺。” “那佛寺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寻常的如来啊，菩萨啊什么的。” “只有一座佛殿。” “佛殿前供奉的……是一朵白莲花。” “那莲花开的甚不寻常。” 说着，张琼用手比划了一下。 “盛开之下，约莫……一丈之数！” “而且那不是雕塑，就是一个放在水潭之上的巨大白莲！” 冬暝不由看向陈篁。 在冬暝看来，这件事情既然涉及到了天狗，是不是这莲花也有可能不是凡品？ 陈篁也明白冬暝的意思，摇了摇头。 显而易见，祂们这些同根同源的神性当中，并没有一个是以白莲为根基的。 “你继续说吧。”冬暝这才道。 张琼点点头： “我们在那寺庙里，又发现……那白莲花突然开始变的一片赤红，就好像是……朱砂的颜色一样。” “然后，就从后面走出来一个白衣和尚。” “那和尚生的十分俊俏，眉间还有一点朱砂，手持一串……佛头佛珠！” “他看着我们，脸上有些愠怒，似乎……似乎想动手。” 缓过劲儿的李游补充道： “不过……他最后没动手。” “但是他身上那一瞬的杀气，吓坏了我们。” “他说……他是为了那只被打杀的小狗而来。我们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见死不救，也有罪责！” “他就让我们在那白莲花面前磕头认错。” “说……说是什么时候，能出去了，才能停止。” 说到这里，冬暝三人也明白了。 青然不禁道： “冬暝，阁主，所以……我们先前看到的，他们对着墙壁磕头。” “其实，在他们的视野里，他们还在那佛寺当中。” 冬暝最后问了一句： “那……佛寺的名字，你们可曾见到？” 李游连连点头： “叫天佛寺！” 天佛？ 冬暝眉心一皱。 根据他的了解，佛陀当中，似乎没有一尊是这个名号的。 不过，李游和张琼，显然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终于，陈篁站了起来。 此时，他已经收敛了情绪： “你们两个很幸运。” “你们虽然见死不救，却也没有动手，更是心生怜悯。” “这份慈悲之心，倒是救了你们一命。” “不过……现在你们回卢家恐怕不安全了。” 张琼和李游有些困惑。 但冬暝和青然却明白原因是什么。 因为虢国夫人。 如果今晚，卢家一切太平，他们两个就这么疯疯癫癫的直到清醒过来，倒是也没什么。 可现在，和虢国夫人交了手。 这天佛寺、丹莲僧、舍利子背后之事，已经和青丘狐族扯上了关系。 且不说那天狗诅咒了。 单单是反应过来的虢国夫人，都不会饶了卢家。 “这样吧。” “这段时日，你们也不要离开此地。” “姑且……就现在我幻月阁内做事情吧。” “别想着逃跑。” “否则，丢了命，可别怪人！” 李游和张琼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也隐隐察觉到了问题，连连磕头道谢，并在青然的安排之下，在幻月阁内寻了一个房间。 而后院内，冬暝看着面色有异的陈篁，给其倒了杯水。 “阁主，喝口水静一静。” 陈篁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终究是没喝得下去，而是仰天叹息了一声： “那赤色小狗，必然和天狗有关。” “还有那天佛寺，丹莲和尚，应该是因为你梦中之事而入的魔。” “他应该是利用了那些变成恶犬的人，将魔气施加在了张琼、李游两人身上。” 听着陈篁的话，冬暝忽然心中一动。 按照现在的线索来看。 舍利子，很有可能是丹莲和尚的。 而这位丹莲和尚，恐怕不是人类。否则也不会在佛堂供奉白莲，更取名天佛寺。 但是，想来应该是个手段高深的存在。 既然可以通过魔气，来让李游和张琼陷入幻术，那么这丹莲和尚，应该已经成魔。 至于成魔的原因，恐怕就是自己梦魇之中，那个兽皮少年。 因为在天佛寺大火之中，丹莲和尚心心念念，也只是让兽皮少年感激逃走。 如果再结合天狗食月，和那赤色小狗的诅咒…… 莫非…… 那兽皮少年，其实就是天狗！ 这一切，的确说得通！ 而且，就看各家族的损失情况，也能发现端倪。 第一个提议要吃掉那小狗的，是张家的小厮。 所以……大理寺卿张贤的家族，几乎全军覆没。 而卢家派去的人，两个小厮善心未泯，也就得到了一丝机会。 因此，卢家最后死去的，只有三人——次子卢健和两个一同进入水凉山的小厮。 “阁主，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舍利子是不是在裴亮的身上。” “你觉得……我们现在是针对水凉村，还是针对……裴亮？” “亦或者，我们用优昙婆罗花去试探一二？” 陈篁轻轻叩着桌面。 “可以！” “优昙婆罗花的效果是绝对的。” “而且刚才，李游和张琼明确说了，那白衣僧侣手中有佛头佛珠。这和你们去大将军吴勇豪那里得到的线索，互相呼应。” “且看看吧。” 冬暝点点头。 那么现在，就最后一个问题了。 就是卢大人！ “阁主，我们去审一审那卢大人吧。” “看看……他们对于天佛寺和舍利子，有没有更详细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