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想来乔丞相不过只是一时糊涂……” 太后身侧的婢女轻声劝着。 “他哪里是糊涂,他分明是野心大了,不把哀家放眼里了!” 太后抬手揉着发疼的脑袋,气得一时胸口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娘娘息怒,娘娘冷静呀。” 那婢女仍是劝着。 可越劝,太后便越是生气,顺手喝下婢女送过来的茶,便只觉得心口一疼,抚着心口便吐了口血。 婢女被吓得大惊失色,“娘娘!来人,传太医!” 杜仲这才连忙被人喊来,跪着把脉一诊,他皱了皱眉,“太后娘娘,您这是急火攻心,这……” 有些虚弱的太后躺在榻上,斜睨他一眼,瞧见他脸上那迟疑之色,心里便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直说吧,无论什么结果,哀家都受得住。” “娘娘身体本就欠佳,此次又吐了血,损了根底,只怕是、只怕是……” 杜仲这犹犹豫豫不敢说话的架势,让太后心猛得往下一沉,“只怕是什么?哀家还能活多久?” “原先若好好将养着,大抵还能活六七年,而今……” “如何?你直说,若再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哀家就要治你的罪了!” “长则半年,短则、短则……若是再操劳生气,只怕也就这个月了。” 什么! 闻言,太后身子一晃,那略显苍老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怎么会才这么短?” “前些年的操劳,早就亏空娘娘身子了。微臣从好些年前就叫娘娘保重身体、休养生息,只是……这一下病发,便是积重难返,药石无用啊!” 杜仲语重心长的说着,嘴里边儿却在发苦。 能不短命吗? 又在朝堂上受气,又操劳过度,又日日被毒药摧残,他这儿天天还有催死的药送着。 这样折腾,还能活到这个月底,真真是全靠太后命大! “娘娘,杜太医老了,这医术只怕是日渐不佳,奴婢再给您唤个医术好的大夫来看。” 跟着太后那婢女,也是满脸的不相信。 太后沉默半晌,轻叹口气,“好了,退下吧。青衣,去唤贵妃来。” 原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慢慢筹谋,而今……罢了,只盼着能在她死前,把身后事都安排好,尤其是她儿子。 想到楚恒那痴傻的模样,太后更觉心痛。 青衣闻言先送走杜仲,而后蹙眉,“娘娘,那杜仲?” “他跟随哀家多年,不至于撒谎。前些年哀家也确实是感觉到力不从心,只是并未在意,若早先听他劝阻,兴许也不会如此短命。” “这宫内外上下都知晓娘娘身子不好,偏乔丞相还故意拉拢肃王……” “富贵迷人眼呐~青衣,兄长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疼我护我、谨慎小心的兄长了。” 太后叹着气,眼底一片冰冷。 乔丞相不是不知道她跟肃王过不去,而今见她病弱却跟肃王勾结,到底是想捧肃王上位,还是想联手肃王先弄死她呢? 可惜,她绝不会让他如愿的! 想至此,太后勉强打起精神来,“去唤贵妃来吧,哀家的时间不多了。” 青衣闻言,也只得无奈的去请乔锦欢。 两人在半路上遇见了。 “奴婢参见贵妃,太后请贵妃前去慈和宫。” “青衣姑姑多礼,本宫本来也是要去慈和宫见母后的。” 乔锦欢唇边带着一抹温和的浅笑,跟着青衣进了慈和宫请安后,便坐在了椅子上。 太后盯着她的肚子,神色哀愁。 原本她还想等这孩子出来,再慢慢扶持他上位的,而今却是连见这孩子出世的时间都没了。 想至此,太后对乔丞相都不禁起了些怨恨。 按照惯例闲聊两句后,太后也不愿多耽搁时间,就给一旁的青衣使了个眼色。 青衣便很有默契的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坐近前来。” 太后有气无力的说。 乔锦欢这才蹙眉坐过去,“母后,您今日这气色怎么如此不好,莫不是又有人惹您生气了?” 太后轻握住乔锦欢的手,“哀家时日无多了。” 闻言,乔锦欢“惊愕失色”,慌乱的盯紧太后,“母后何出此言呐,您、您身子不是一向都好得很吗?这次怎么……” “锦欢,你实话实说,自从入宫来,哀家和皇上待你如何?” “自然是极好。” 乔锦欢微微垂眸,目露愁色,“当初在乔府上,臣妾一个庶女日子过得艰难,别说吃好穿好,冬日里连保暖都不成。入宫之后,母后待我视如己出,我亦视母后若亲母。” 太后仔细看着乔锦欢,见她这话像是真情实感,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哀家是怜惜你,被乔府推入宫来,这一遭,本该是你那个嫡妹受的。还有件事,你大抵不知。” 太后轻拍了拍乔锦欢的手背,“你的生母,是你嫡母所害。” “怎会如此?” 乔锦欢脸色瞬间苍白,眸中含泪的望着太后,“我知晓嫡母容不下人,可、可却不曾想我娘竟是被她所害,她也太过恶毒了。母后,您、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看着乔锦欢眼中的显而易见的恨意,太后很是满意。 很好。 她现在就需要一个跟乔府不对付的继承人,免得她前脚把楚恒托付给乔锦欢,后脚,她就跟乔府联起手来。 乔锦欢生母怎么死的,太后自然很早就知道,而今提起,也不过是为了彻底把乔锦欢绑到自己这艘战船上罢了。 乔锦欢哪能看不穿她的小心思? 所以太后看到的,全都是乔锦欢想让她看见的。 “哀家怎么好替你做主,这事,只有你自己能替自己做主。” 太后语气平静的说。 “可是臣妾、臣妾如何……” 乔锦欢慌乱无措的看着太后,眼神里满是求助和信赖。 “别慌。哀家叫你来,是想同你做笔交易。” 太后双目紧锁住乔锦欢,“哀家这个位置,你可想要?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彼时,无论你是想替你亲娘报仇雪恨,还是想做旁的,都可以。” 这话,可以说是太后的试探,也可以说是太后的真话。 她是想要个继承人,却又不想要个野心勃勃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