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浇灌大地。 距离越近,步枪的威力越大。 在小鼓声的伴奏下,辽东军始终保持线列阵型。 装填弹药—开火—换弹—重新开火——再重新换弹。 没有人发动冲锋。 骑兵在步兵方阵的侧翼,一旦敌骑强行冲阵,立刻会用骑墙冲锋从侧翼对敌骑切割包围。 农民军仍在进攻,杨承应知道他们的打算,希望缩短距离,用肉墙战术撕开口子。 某种程度上,他们的确成功了。顶着枪林弹雨,硬生生的冲锋到距离辽东军很近的距离。 然后,响起了鸟枪和三眼铳。 有辽东军士兵中弹后倒地,身后的士兵立刻迈过同袍遗体,继续向前挺进。 医护人员找准时机,用担架抬走到后方医治。 一片片硝烟在阵前响起,紧随其后破空之声传来,一粒粒锥形子弹穿破硝烟,打在农民军的方阵里。 农民军一方渴望短兵相接,但他们发现自己无法抵达住密集的火力网。 除了一排排子弹,还有一门门大炮在挑射农民军的后方。 站在土山上指挥作战的杨承应,透过望远镜密切注视着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他敏锐的发现,农民军已经有撤退的迹象。 不过,这种迹象不是很明显。 双方距离看似很近,但是农民军遭受到火力打击更加凶猛。 但是,他们经受过战争的考验,视死如归。 面对凶悍的敌人,辽东军中比较靠前的士兵,也已经给枪管装上刺刀。 准备开始肉搏战。 很快,两支军队终于进入短兵相接,士兵们用相同的横阵,不同制式的武器,打成一团。 近身刺杀术,是辽东军刻苦训练的一项基本技能。 以紧密的阵型滚滚向前,端起手中装上刺刀的步枪,不停地刺向敌人的要害部位。 杨承应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他发现了农民军已经出现颓势,最主要是信心上的打击。 依靠巨大的牺牲,把战场变为他们引以为傲的肉搏战,却惊讶地发现对方近身肉搏也很厉害。 那么前面的牺牲变得没有意义,甚至起到反作用。 因为骑兵出击了。 各军的骑兵团,开始以骑墙冲锋的方式,从侧翼杀入农民军的军阵之中。 双方交战不过片刻,经受不住步骑联合打击的农民军,正在短兵相接中一个接一个向后退去。 辽东军士气如虹,追着敌人退却的兵阵,杀向第二梯队的军阵。 更要命的是,农民军整体素质不如辽东军。中军还能勉强抵挡一阵子,两翼却出现溃兵。 辽东军两翼开始向农民军的中军呈包围态势。 杨承应心想,李自成此时不撤退,整个中军都要被我吃掉。 但他低估了李自成的强悍,两次组织敢死队,顶着大盾试图对辽东军实施反冲锋。 这时候,双方兵器质量呈现出巨大差异。以锰钢为材料,制作出来的军刺,锋利且耐磨损。 再好的勇士,也无法在战场同时面对十几把刺刀的突刺。 辽东军士兵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以最少的力气办最大的事。 农民军两次组织敢死队,除了在阵前躺下几十个人,根本没取得任何战果。 退却的态势已经出现不可控的情况。 辽东军没有铠甲,防护看似下降,但他们有枪可以弥补不足。 发现农民军开始撤退,居中和靠后的辽东军军阵开始取下刺刀。 等双方脱离接触,最前方的立刻站分散,让后面的士兵上前,对着农民军开枪。 这当然不是靠战场感知,而是每个军阵指挥官口中的哨子,以及队列一侧的小鼓手。 士兵们不需要关心整个战场的态势,只需要根据哨声和鼓声,把平日所学用上。 如果用不上,那就等着受处罚吧。 军法处的判官们,可不会因为打了胜仗就姑息违反军纪和步兵操典的事。 很快,农民军的撤退,变成了溃退。 他们发现,自己怎么躲也逃不过敌人手中的火枪。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辽东军没有因为敌军溃逃,而率军冲锋。 反而把步子放缓,迅速重新集结成一列列阵型,步伐不快不慢的追击。 人和马一样都有体力的极限。 这种无形的压迫,会逼得溃逃的人发了疯似的逃跑,完全不顾自身的情况。 只恨父母少生了一条腿。 当他们体力不支倒下的时候,死亡随之而来。 「传令下去,大军继续追击,但不要补刀。」 杨承应一边用望远镜继续注视着战场,一边对站在身后的掌旗官下令:「让没参战的辅兵都上去,并且带上绳子,把负伤的、投降的都捆了。」 他认为现在需要很多绳子,到处是负伤的农民军士兵,不少人都还有救。 还有许多人已经战意瓦解,在接下来的追击中也会投降。 「这都是好兵,就算不愿意投降,想领银子回家,也不能让他们暂时离开,重新回到农民军!」 杨承应收起望远镜,再让通信兵传令给炮兵阵地,停止炮击。 这一战从早上打到中午。 下午时分才清点完毕。 主要是己方损失,一共阵亡了十七名连级将领,士兵七百零五。 另有重伤一千三百人,其中重伤退役的士兵有三百零四。 负伤士兵两千人。 至于大顺军阵亡多少,来不及统计,反正尸横遍野。 俘虏也没时间清点,暂时关在一起。 不得不说,大顺军巅峰时期,当真十分了得。 在重骑兵被摧毁的情况下,顶着枪林弹雨和炮火发起步兵冲锋。 愣是靠着一腔热血和自身过硬的素质,杀伤训练有素的辽东军三千余。 可以说,他们已经做到了极致。 当夜,辽东军在山海关驻扎。 预计休整一日,等粮食辎重到了,再继续追击大顺军。 山海关督师衙门。 洪承畴脱下身上的明朝官服,换上了周王府设计的常服,率领换装后的左光先、马科等山海关守将,对着坐在主位的杨承应叩头。 预示着他正式成为杨承应的臣下。 杨承应道:「这是你给我磕的第一个头,也是最后一个。以后哪怕是谢罪,也只能作揖。明白吗?」 「臣谨记殿下教诲,绝不敢忘。」洪承畴躬身说道。 杨承应让他们都站起来,开始根据功劳大小和军法处提供的名单对参展将士论功行赏,同时对于临阵退缩、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一票将士予以处罚。 同时,封洪承畴为枢密院副枢密使,兼五省经略。 左光先为新编一零六师师长,马科为新编一零七师师长,临时划归孟乔芳指挥,等西北平定再重新划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