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志军提供的音频到这里并没有停止。 卓锦心大概是回过味来了，又开始否认自己说的话，问章志军是不是想听她这样说，她顺从章志军的想法说了，章志军满不满意？ “你怎么不报警抓我呢？” “真的是你——” “当然不是我，那是场意外！人活在这世上谁知道意外哪天会来，你应该从谢骞的意外中吸取教训，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这话听着，像是否认又像是威胁。 后面的通话章志军就没录音了。 “我不知道还能和她说什么，我也不确定车祸到底是不是她安排的。没有其他证据，我怕法律不能制裁她，反而刺激得她狗急跳墙伤害我家人，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报案。” 章志军这样解释道。 “章先生，你应该相信警方！” 章志军脸露羞愧，“我记住了，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一定第一时间报案。” 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 哪有人这么倒霉总遇到杀人犯啊！ 从录音内容上看，车祸确实和章志军没有直接关系，他本人在车祸发生前是不知情的。车祸发生后章志军有猜测，并且故意在通话时给卓锦心下套，卓锦心承认后又立刻否认，章志军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雇凶杀人，也没有帮助卓锦心逃避法律制裁，并未构成“包庇罪”。 种种尺度，章志军都拿捏很好，警察只能对他口头教育几句，并提醒他近期不要出国。这件案子深入调查的话，还会需要章志军的配合。 章志军离开公安局时，正好和卓玥碰上。 卓玥是带着杜礼来的。 从理论上说，刑事案件在侦查阶段，律师是可以会见在押的犯罪嫌疑人的，但这一要求必须要得到侦查机关的批准。实际情况中，侦查工作具有时限性、封闭性和保密性的特点，侦查机关不希望律师太早和犯罪嫌疑人见面，除非案情有重大突破——见不见律师都不影响案件侦破那种突破，那才会批准一次会面。 在侦查阶段想见两次？ 很困难。 几乎不可能。 正因为在侦查阶段会面困难，一般的律师不愿意在这个阶段接受委托。杜礼接了，他不介意这些困难，困难越大搞到的钱也越多嘛！ 双方碰面，卓玥仿佛见了主心骨。 “……章叔叔！” 卓玥怕惹得章志军不快，老老实实称呼对方为叔叔。 章志军看了卓玥两眼没说话，杜礼上前和章志军搭话，想和章志军找个地方聊聊。 章志军看了看表：“抱歉，我还有其他事。” 杜礼：“……” 卓玥说了章志军是来帮忙的，看这态度不太像啊！ 卓玥也察觉到不对：“章叔叔，你会救妈咪的对吗？” 章志军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叮嘱卓玥，“你虽然年纪还小也要学会明辨是非，你妈咪犯了法，我怎么救她？卓玥，你的人生还很长，未来……以你妈咪为鉴，不要走她的老路。” 章志军说完就头也不回走掉了。 卓玥站在原地，整个人都石化了。 没想到章志军不仅不帮忙，还在这时候教训了她。 “章志军，你站住！” 卓玥歇斯底里追出去，章志军已经上了车。车子当着卓玥的面开走了，章志军对她真是没有半点慈父的心肠。 办案的警察看到这一幕，有点信了章志军的一部分自诉内容：对于私生女卓玥的出生，章志军本人是毫无期待的。这么多年来因为这个私生女，章志军被迫和卓锦心捆绑在一起，他妻子卢美淑因为这段婚外情自杀，老父亲被气死，章志军已经受够了被卓锦心捆绑拿捏的日子！ 出生时就不被期待的孩子，自然得不到父爱。 看着卓玥失控，杜礼这样一心朝钱看的律师都有瞬间不忍。 还是个小姑娘啊。 然而转念一想，这个小姑娘从出生起就锦衣玉食，享受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奢侈生活，亲妈是个水性杨花的杀人犯……杜礼那点微弱的同情心不翼而飞。 杜礼拉住卓玥，“雪中送炭本来就少见，落井下石才是世间常态。你稳定一下情绪，我们还要救卓女士呢！” 没有章志军帮忙对杜礼来说更有利。 章志军一插手，可能会帮卓锦心换个律师。 现在卓锦心和卓琛都关着，卓玥一个小姑娘六神无主，自然是杜礼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杜礼劝住了卓玥，他提出要和卓锦心会面，不出所料被拒绝了。 警察现在怎么可能让卓锦心见律师。 章志军提供的录音让案件侦查有了突破口，警察们要忙着对卓锦心和保镖卡尔继续审讯。 虽然卓锦心在和章志军通话时先承认了“雇凶杀人”，后面又否认，但这已经足够了。至少证明了警察的侦查方向没问题，卓锦心确实不无辜。 加上其他零零总总的证据，只要保镖卡尔或者卓锦心两人有任何一人扛不住审讯，所有现有的证据就串起来了嘛。 杜礼的见面申请被直接驳回了。 “杜律师，怎么办？” 卓玥果然是六神无主。 “我还会继续申请的，这种情况我以前遇到过。” 杜礼安慰卓玥，卓玥此时也没有别人可以依靠。 魔都是华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卓玥以前对魔都还算满意，这里并不缺一流大牌，也不缺国际学校，卓玥跟着卓锦心回国后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多少。 但此时，卓玥感到由内而外的孤单。 偌大的城市没有可以帮助她的人，没有一处可以称之为“家”的温暖港湾，她见不到妈咪和哥哥，只能在罗保镖和杜礼的陪同下回到酒店去。 卓锦心是酒店的贵宾客户，在酒店开的长住房是按季结算。上个季度的房费刚刚结算没几天，新的季度才刚刚开始，卓玥回酒店时竟被询问还要不要续房。 “当然要续！” 警察带走了卓锦心的一部分个人用品，但卓锦心的衣服鞋包能塞满酒店套房的一整个衣帽间，警察带走的只是很少一部分。 不续房，这些东西要搬哪里去？ 续房就要付费。 酒店的工作人员态度客气又坚决，卓玥被气得浑身发抖：“我们的房子是季结……” “卓小姐，请您多体谅。” 卓锦心和卓琛被警察带走就没回来，听说是卷入了杀人案里。卓锦心在这家酒店的长住房有五间，卓锦心自己住的套间最大，卓琛和卓玥的套间稍小，就连两个保镖都拥有相邻的两个单间，每个月仅仅是房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也是卓锦心拖着不想还钱给谢景湖的原因。 住酒店都要花这么多钱了，再算上其他生活开销，卓家母子三人每个月的花销都在上百万。 这还不算卓锦心购买昂贵珠宝和高奢品牌包包的钱。 要维持最基本的体面，每个月需要上百万，要想过得体面又宽裕，每个月上百万都不够！ 卓玥长这么大都没为钱发愁过，被酒店的工作人员追着缴房费，卓玥又羞又恼。 罗保镖很善解人意站出来替卓玥撑腰，说酒店的服务不好。 “卓小姐不至于欠你们这点房费！” 罗保镖说了几句虚张声势的话，暂时把酒店的工作人员骂走了，转头又劝卓玥冷静。 “要不，我们换一家酒店？” 卓玥丢了大脸，也不想在这家酒店再住下去。 在罗保镖的提醒下，卓玥也意识到目前这种情况下，在高档酒店开五间长住房的费用她是负担不起的。 太浪费了。 得省下钱帮妈咪打官司。 等妈咪出来就好了。 卓玥安慰自己。 有罗保镖和杜礼张罗，卓玥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了行李，颇为狼狈带着一堆行李搬到了另一家酒店。 这家酒店和上家酒店相比档次差了不少，虽然看起来也干净整洁，卓玥一摸床单，触感让她很不舒服，也让她委屈。 “这里怎么潮潮的？” 卓玥问罗保镖。 罗保镖不知道咋回答这个问题。 在普通人眼里，这已经是挺有档次的酒店了，不管是床品还是环境绝对比大部分人家里环境都好。 但卓玥却不适应。 这是个从来没吃过苦的大小姐。 罗保镖觉得吧，卓玥还真该早早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不努力适应一下降档的生活，以后经济境况更难了该怎么办？ 真话不好听，罗保镖不去触霉头，反而转移了话题：“那个章志军靠不住，杜律师也不知道能帮多大忙，要救卓女士出来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卓玥也是这么想的。 可她不知道该求谁帮忙！ 谢景湖？ 不行不行，现在警察觉得是妈咪雇凶杀人害得谢骞差点死掉，谢景湖不会救妈咪的。 戴阿姨？ 妈咪说了，戴阿姨这个人只适合在有好处时做朋友，若是朋友落了难，戴阿姨一定有多快跑多快。 看卓玥苦苦皱眉思索，罗保镖小声提醒她：“卓女士在国内的其他朋友呢，哪怕你只是听她提起过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