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高雅音乐？ 方皓凭着一贯印象答道：“像是交响乐啊、协奏曲啊这一类的，又或者是歌剧什么的。总之就是我欣赏不来的，只有您这样的专业人士，或者是受过专门音乐训练的人，才能听得懂的音乐。” 李墨笑了笑，又问：“那什么是不高雅的音乐呢？” 方皓想了想，说道：“大概就是像我这种没什么音乐素养的人喜欢听，但在专业人士看起来很低端，或者叫不入流，所以才叫难登大雅之堂嘛。” 李墨对沈婷婷说道：“你同意你同学的观点吗？” 沈婷婷说：“当然不同意了。这顶多算是按照受众划分，而且还有某一类人强加的偏见在里面。” 李墨看向方皓，微笑说道：“你都说我是专业人士了，如果我只能欣赏某一部分音乐，岂不是显得很不专业？” 方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对音乐认知浅薄，让您见笑了。” 李墨说：“不能说是浅薄，持有和你相似观点的，恐怕还是大多数。但就像婷婷说的，这只是一些自以为高雅的人对音乐的理解，也是他们为了彰显自身不同的一种手段。 “在整个人类社会当中，接受过专业音乐训练的只是少数人。而更多未专门学过音乐的人，多数又不喜欢听那些所谓的‘高雅音乐’，便渐渐把那种说法当真了。 “其实音乐就和美食一样，有人喜欢吃甜的，有人喜欢吃辣的，还有人喜欢吃酸的。口味不同而已，并不代表品味高下。” 方皓认真点了下头，说道：“受教了。” 李墨站起身来，走到客厅的钢琴前，打开琴盖坐了下来，随手在键盘上划过，便成了一段动人的旋律。 “多数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会喜欢不同的音乐形式，这和人的阅历有关。就像是秦腔，少年人鲜有喜欢听的，年长之后便渐渐听得进去了。” 她说着抬起双手，在琴键上弹奏起来。 这是一段简单明快的旋律，方皓听了一会便想起来，正是年幼时常听的一首儿歌。歌词已经不大记得了，曲调却越听越熟悉。 李墨演奏出的旋律感染力很强，让方皓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不知不觉间，钢琴弹出的旋律又变得欢快活泼起来，恰似一段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方皓不由闭上了眼睛，追忆起曾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 之后曲调又转变了数次，仿佛一个少年开始成长，年纪越大历事越多，一路坎坷跌跌撞撞。 方皓沉浸在旋律中，脑中浮现出了那段奇梦中的不堪人生，随后又回想起在两个道境中历练时的情形。 一般在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对这段音乐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触动。 但方皓近段时间的经历，却与这段音乐所表达的意境合上了拍。 他有些明白李教授要表达的意思了。有些音乐他以为欣赏不了，只是心境还没到，这和音乐素养并无关系。 只听钢琴的旋律再次变化，这一段弹奏的曲目很有名，出自二胡名曲《二泉映月》，显然曲中的少年已经变成了老人。 方皓曾听过这首曲子几次，倒也不算全然无知。 以前听这曲子时，他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个坐在秋风中拉二胡的花白头发老头，凄惨悲苦得一塌糊涂。 但此时听李墨用钢琴演奏出来的，就完全成了另外一种感觉。 她弹奏出来的调子并不怎么悲伤，大概可以叫做哀而不伤？ 旋律中展现出来的意境，是历尽世间沧桑之后的风轻云淡，是尝尽红尘悲苦之后的从容自若，还有那阅尽人情冷暖之后的豁达洒脱。 方皓不由完全沉浸到了旋律中，一时之意忘了身在何处。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想象中的广袤的世界，随着音乐旋律的变化，这个世界仿佛也在进行着衍化。 一时间云起云灭，一会儿沧海桑田。 经历了许多轮回后，这个世界最终变为一片虚无。 但很快虚无中诞生了两个亮点，渐渐成了一大一小两个闪着莹光的星体。 小一些的星体围绕大一些的星体不停地转动，在它们周围，渐渐出现了新世界的轮廓。 方皓觉得这新世界的样子有些眼熟，待到那些虚影渐渐凝实，便能分辨出，那是两个交织在一起的空间。 一个空间的平面是椭圆形的，另一个空间的平面是圆形的，二者在中间地带有一片重叠区域。 方皓心想，这不是两个飞梁空间的投影吗？ 他最近这些天，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抽出时间研习柳泉先生传授的心法，倒也有了一些进展，但始终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此时脑中呈现出的情形，让他明白之前的问题出在哪了。 他虽然试图为两个飞梁空间同时构筑投影，但总是搞不明白它们之间的位置关系。 实际上两个飞梁空间都在其它纬度上，构筑时根本不需要考虑摆放的问题。 这就像是一个房子的一楼和二楼，从上面俯视的时候，会觉得两层楼合而为一了，但从侧面来看就各是各的。 原来这就是解决办法啊！ 无意中竟然解决了心法修行的起步问题，方皓自是无比欣喜。 可是这突破的机缘，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到底是近来一直研习心法，在受到某些启发后灵光乍现水到渠成，还是受了某种刻意的指引呢？ 方皓缓缓睁开眼睛，见李墨仍在很投入地弹着琴，便将眼镜向下拉了一点，用一缕精神力试探了一下。 李墨的精神力受到外界刺激，立即如应激反应般起了排斥反应，但始终蜷缩在大脑中。 原来她真的不是元者啊，看来局里的资料没毛病。 李墨的弹奏戛然而止，抬起一只手轻轻敲了几下自己的额头。 沈婷婷正在享受老师弹奏的音乐，见她突然停了，便问道：“老师，您怎么了？” 李墨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走神了。” 沈婷婷说：“那您休息一会吧。” 方皓受了莫大好处，不免心有歉疚，也说：“李教授，您休息一下吧。通过您刚才的演奏，我有些理解您之前讲的意思了。” 李墨看着方皓，很欣慰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