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日落之前,方皓跟随柳泉先生来到码头,搭乘第五大队的一艘小型帆船出海,前往十几公里外的“夕灵岛”。 站在船头,朝日落方向偏南一点的位置望去,能够看到一抹伏在海面的灰影,那里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在那座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小岛上,有一个巨大的天然地洞,深达地下百余米,洞中凝聚着大量的阴灵之气,是炼制灵体躯壳的绝佳场所。 第五大队重建西海市的时候,曾将“夕灵岛”作为预警前哨,在上面建了一座瞭望警戒塔,以及一个简易的小型码头。 后来据点的传讯和探测手段升级,又把警戒位置向外推进了数公里,“夕灵岛”就成了专为西海镇的作战单位供应阴灵之气的资源岛。 帆船把二人送到之后便返回了,约好次日早上再过来接他们。 岛上有一座三十多米高的山脉,大致呈“人”字形,那个地洞就位于两笔交汇处的山脚下。 离地洞还有挺远时,方皓就感觉到了从那边散逸过来的阴灵之气。 到了跟前,见那洞口有七八米阔,斜着向地下延伸,浓郁之极的阴灵之气从中溢出,精神力与之触碰,不由打了个哆嗦。 “在洞口就可以了,不需要往里走,你先做准备。”柳泉先生交待道。 方皓取下背着的大包袱,先将材料分类归放好,再点燃特制的煤油炉,架上铁锅,把一大块预制好的母料扔进锅里,让它慢慢化开。 然后支起一个架子,把下午做好的躯壳龙骨撑在上面。 龙骨的材料是由一种特殊的植物纤维和兽筋混合编制的,总共有四十八根,拼合成一个球状的外框,形似地球仪上的经纬线。 做完准备工作后,就把储灵罐拿了出来,向里面注入足量的元气,朝洞内走了几步,把罐子放在地上,让它自行吸收阴灵之气。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岛上极为安静,只能听到远处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活着的生灵极少有愿意亲近阴灵之气的,因而岛上几乎没有什么鸟兽。有些海鸟白天会在离地洞较远的地方驻足,却绝不会将这里作为栖息之地。 对于元者来说,哪怕拥有的是灵者天赋,长期待在这种环境中,对身体也是有害的。这也是第五大队把哨岗转移的原因之一。 四下里再无他人,方皓望着柳泉先生,问出了憋了一下午的疑问:“老师,渔夫队长他们没用多长时间就把凶手全都找了出来,您觉得他们是不是早就注意到那伙人了?” “那是自然,不然他这个大队长不是太不称职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提前制止呢?他们或许不知道对方要用蛭王蛊,但他们一定知道对方会干坏事啊。” “西海市毕竟不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城镇,这里的土著有时候是很认死理的,不拿出切实的罪证,直接处置那些人,土著们很难信服,说不定还会产生恐慌。那些想要来西海市发展的商户,也会望而却步的。” “可是这一次来了那么多居心叵测的人,明显是要搞大动作,渔夫队长就不怕失控吗?” “就是要波及的范围广,那些商户们才会感受到切肤之痛。之前也有来搞破坏的,受害者只是少数或者个别人,没受到影响的商户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有些甚至会怀疑是执法者故意安排的。至于会不会失控嘛,渔夫确实并不担心。” 方皓有些明白了。 水塔出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五大队的人基本上不会用那里的水。这一点都不用去查证,他和柳泉先生在五大队那里喝水的时候,可没收到任何示警信息,蛭王蛊的虫卵可不是把水烧开就能杀灭的。 就看五大队今天展露出的实力,只要他们齐装满员,就有控场的能力。而且这里距离西海镇很近,随时都可以呼叫支援。 西海市的那些土著,说白了并不是自己人,一旦情况有变,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敌对的一方。行商嘛,本来就没有什么立场,要改造他们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似乎据点也没有想过要把那些行商变成自己人,只要能为我所用即可。 所以市集上如果出现了重大变故,只要第五大队的人没有出事,任何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老师,蛭王蛊的虫卵被唤醒后,还有得救吗?” “发现及时的话,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但多少会留下些暗伤隐患。” 方皓默默点了点头。 这样说来,五大队至少能救下一部分商户,但那些普通人肯定就顾不上了。 两个世界的行为准则不同,有些事确实不能苛求。土著们对生命的态度,还停留在玄界几百前年的水平。 元者又不是救世主,据点建立的宗旨是保护自己人,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才能论及其他。 就像是今天商户们观看绞刑,每死一个人都让他们情绪高涨,方皓实在很难跟他们共情。 他当然不会去同情那些歹徒。就像是曾死在他手中的那个胡人刀客,以及被他打残而自杀的半吨主任,还有倒在他枪口下的两个元者罪犯。 这些人不送他们去地狱,难道还留着给自己收尸吗? 所以他从来不会因此而有半点怜悯和愧疚,每天吃得香睡得甜。 但要把杀人当成乐事观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渔夫的做法或许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放在全局来看,结果还是符合整体利益的。” 对于这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学生,柳泉先生还是愿意多讲一些,免得他迷茫,“我们在星海原的两处据点,并没有大肆向外扩张,只是将势力范围控制在一个比较合理的区域内,能够保证各类基本物资的供应,同时尽量不让周边势力感到太大的威胁。 “但若是有人来侵扰我们,也绝不能对他们客气。就当是杀鸡儆猴吧,让那些想打我们主意的人,知道我们的红线在哪,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