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人坐摩天轮呢。” 看着摩天轮下面的景物,路明非的眼神有些迷蒙。 五光十色的霓虹彩灯闪烁着,像是金色、蓝色、绿色或者黑色的巨大宝石,有一种童话般、神秘而静谧的美。 “我一直想看看是什么样子,没想到会是这么美的景象。” 路明非突然叹了口气,面露悲色道:“更没想到,第一次不是和美少女,而是和一个杀胚美少年。” 说着,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楚子航。 大家都是一起来的,一起坐上摩天轮的。 江师兄在和美少女郎情妾意、浓情蜜意时,他却要面对杀胚师兄胆战心惊、瑟瑟发抖。 搞毛啊! 路明非一时间不由悲从中来。 “因为我们接下来的谈话需要避开人群。” 楚子航神色严肃,开口道:“摩天轮的双人座舱离地50米,我们会在这里停留三十分钟,时间足够我们把话说清楚了。”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缓缓消散。 他只是衰仔,而不是傻瓜。 虽然他不懂“混血种”的规矩是什么,但他知道,“龙族”的信息没有暴露,应该也有一定的原因,一定会有针对普通人的保密条款。 “他们会怎么处理我?清除记忆,还是保密协议?总不能是直接灭口吧?” 路明非挠了挠头,有些忐忑道:“陈雯雯和赵孟华应该被带走了,等他们找到我和小天女……哦,小天女有江师兄罩着。” “也就是说,只有我们三个会被……呃,处理掉吗?” “处理”两个字被他说得心惊胆战,但楚子航却只是目光深邃地盯着他。 两人就这样四目对视,但路明非只撑了三秒,就心虚地挪开视线了。 “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会被处理掉?”楚子航轻声道:“你觉得自己和陈雯雯、赵……孟华是同一种人吗?” “楚师兄,别逗了,我当然和他们不是同一种人啊。” 路明非的回答顿时让楚子航眼前一亮,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皱起了眉头。 “我是衰仔,是屌丝啊。” 路明非笑了笑,语气真挚道:“师兄,你和赵孟华都是高帅富,陈雯雯和小天女也是白富美,而我就是個屌丝、衰仔。” “其实,我很讨厌把人这么分类……因为他们把我分得很准。” 说到这里,路明非垂下脑袋,面容被阴影笼罩,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我真的和你们不一样。” 他呼出一口气,轻声道:“你们有妈妈,有爸爸,有自己的家,无论伱们做什么,都有人给你们兜着。” “可我没有,我没有勇气,也没有梦想,更没有价值,甚至没有家,只有一对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便宜爸妈。” “所以,楚师兄,你说我要怎么勇敢呢?” “……” 楚子航的额角青筋跳动,一股莫名怒火升腾而起。 对他而言,这种愤怒实在是莫名其妙,以他的性格不该对别人的事如此在意。 但他真的很讨厌路明非话中那种无力感。 不。 应该说,他讨厌当初一样无力懦弱的自己。 他无数次想回到那天暴风雨的夜晚,拔出那把长刀跟那个男人一起战死。 而不是在那两个人挥刀扑向“奥丁”的时候,像懦夫一样开着迈巴赫头也不回地哭泣逃走。 两个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但空气中有股火药般的味道,楚子航的瞳孔中闪动着火焰。 “我小学的时候,在班里被人看不起。” 楚子航轻声打破平静,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那时候我妈妈带着我改嫁了,班里很多同学的父母跟我继父有来往,他们都知道我爸爸不是亲爸爸。” “而他们嘲笑我的一个理由,是因为我妈妈长得漂亮,所以我才有机会上那个小学,而我其实是个司机的儿子。” “他们说,楚子航的爸爸,是为了睡他妈妈,所以才对他好的!” 说到这里,楚子航的声音已经无法抑制地颤抖了。 孩子的“恶”,才是最纯粹的“恶”。 路明非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微微颤抖的楚子航,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想要自戳双眼和双耳。 “楚,楚师兄,你……” 如此私密且惊爆眼球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应该知道的啊。 “那个带头这么说的家伙,是个空手道黑带,国内最年轻的黑带,我当时打不过他。” 楚子航低着头,继续说道:“所以,我让爸爸送我去学剑道,然后用了三年的时间,拿到了黑带。” “你,你没有和你爸爸说吗?他一定会把那几个兔崽子打出屎吧?”路明非一紧张就忍不住嘴欠。 “不,这件事我没跟他说过,因为跟他没有关系,这是我的事。” 楚子航摇了摇头道:“我在那里认识了江守云,他很强,比我更强,他知道了我的事情,没有说帮我出气,而是和我特训对练,让我亲自去解决他们。” “他说,如果只会像等待天降甘霖的杂草那样,祈祷着有人能来拯救自己,甘于弱小而不自发努力,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路明非愣了一下,旋即陷入了沉默。 “后来我找那个嘴贱的家伙打架,他每次冲我飞腿的时候,我就用竹剑打在他膝盖上,直到把他打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楚子航按住路明非的肩膀,轻声道:“江守云和我说,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词,而人们泛称为命运的事情,通常只是自己做出的蠢事。” “这句话,我现在转送给你。” 路明非呆呆地抬头看着他,楚子航的瞳孔中闪烁火焰。 “这可真是……巧啊。” 过了好一会儿,路明非嘟囔道:“其实,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跟人打过架,而且原因跟你差不多。” 闻言,楚子航突然愣了愣。 “我初中同学说,我爸妈是在国外离婚了,谁都不要我,所以才把我扔在叔叔婶婶家,我是没人要的衰仔。” 他舔了舔嘴唇,舌尖有些苦涩:“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江师兄,嗯,来找我的时候,刚好就听到了,然后……” 然后,那个嘴贱的小鬼,就住了一周的院。 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向来温和的江师兄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