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总是有着光。 自从那些逸散的光点没入到木木的身体当中之后,木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在一瞬间之内成长了很多。 虽然说白止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但是她却表现的并不着急的样子,在带领着他们走过了那段被无边火海给弥漫的甬道之后,出现在他们众人面前的,又是一条长长的黑暗走廊。 牵着他的手,木木走在了最前方。 但凡是木木所经过之处,旁边的甬道一点一滴地被点亮,显露出了外界的瑰丽一幕。 ……那是一片近乎于无垠般的虚空之海。 此刻他们走在通道当中,就仿佛是行走在了这片闪耀着淡淡银色光泽的海洋内。 “世界本身正在走向最后的终结,这里就是最后的所在了。” 目光在外界的那片虚空之海上扫视而过,木木平静的开口说了起来。 “自从有意识后直到现在,以每十年为一个轮回,我在这里呆了整整九十年的时间。” “十年……每一个病区的最长运行时间是十年吗?” m. 心中略微的为之动了动,走在后面的牧鱼行舟开口问了起来。 不过对于他的询问,木木却是完全的没有理他,一边牵着白止的手朝着前方走去,她在口中继续着自己的讲述。 “医生是我的母亲,她创造了我,但是却从来没有陪过我哪怕一天的时间。我一直的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把我当成了留守的工具,还是有真正的把我当成了她的孩子……不过像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木木的话语当中依稀的有带着淡淡的哀伤……转瞬即逝。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彻底不在了。为了种族文明的火种的延续,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彻底燃烧殆尽……不,不止是她,还有很多人,包括我也是一样。” 木木抬起头看向了前方。 “我本该感谢她的,因为她创造出了我,是我的母亲。但是我又该恨她的,因为她仅仅只是将我当成了一个容器,将我分割成那么多份,然后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囚禁在这里几十年。” 依旧拉着白止的手朝前走去,木木手中的力量不知为何加大了很多倍,但是口中的语气却是放的极轻。 “我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为什么要我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等上几十年?就为了等一个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希望的到来?凭什么?” “等等,你先停下来。” 隐约的有察觉到了什么,校花的面色略微的为之变了变,连忙的有快走几步上前拉住了白止的手。 “木木她现在的情况好像有点……” 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白止略微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有关于发生在这个世界当中的那些事情的主体脉络,已经有被他给理清了。 木木是第九病区当中那个被预订好的禁忌病人,但是眼前的这个,却并非木木。 ——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对方才是那个真正的木木。 而在现在,木木口中的讲述还在继续。 “整整九十年的时间,我一直都被他们囚禁在了这里,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那无尽的火焰,还有这条清冷的走廊。他们所有人,包括我的母亲都把我给当成了一个好用的工具,一个用来承载某些东西的容器……但是他们却让我这个工具有了心。” 讲到这里时,木木突然间笑了笑。 “他们不需要工具有感情,也不允许工具拥有感情,只需要那个能够承载那些东西的工具是一张白纸就好。虚假的记忆,虚假的玩伴,然后在那之后是如同潮水一般涌进来的无尽的痛楚,将原本那张纯洁干净的白纸染成最为污浊的黑,这是他们所正在做的事情,也是他们所最为擅长的事情……他们很成功,并且已经成功了八次。” “………” 白子略微的皱了皱眉头。 通过上帝视角的观察,他有注意到一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走在最前面背对着他们的木木一直在笑。 明明本应该是那种很明媚的笑脸,但是在此刻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种阴森诡异的味道……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对方此刻脸上露出的笑容,和医院那边正在吞噬各大病区内那些禁忌病人的准怪谈之主一模一样。 “当一个本该老老实实的工具突然间有了一颗属于人类的心灵,那么事情到底会发生怎样有趣的转变呢?”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木木的声音开始变得冷了下来。 “仿佛像是从骨髓灵魂深处涌现出来的无尽般的痛楚,近乎于永恒一般的孤寂与灼烧……我为什么要一直承受这些我本不用承受的东西?既然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我去承受那种无尽的黑暗污浊的话,那么为什么又要为我灌输有伙伴有亲人在身边关心的幸福的记忆?” 木木的声音很冷,但是她的脸上却是分明的有带着笑容。 “我想了很久,但是却始终都想不明白,到最后,我想明白了。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看想要看到我笑,因为这样子就能够减轻他们心中那种可笑的内疚感……如同那个女人在消失前给我的那种可笑的拥抱一样。” “等等,那个不是……” 校花口中焦急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再次的被木木那冰冷的话语给打断。 “哥哥你知道吗?那是被我称之为母亲的人给我的第一个拥抱,也是给我的最后一个拥抱。在以前的时候,我特别想要这么一个拥抱,但是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但是当我不再想要这种可笑的拥抱的时候,我却得到了,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呢?” 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么一种让人看起来毛骨悚然的笑容,木木轻声开口。 “所以了,我第一个学会的表情就是笑。既然他们那么的想要让我笑的话,那么我就笑给他们看好了。不仅我要笑,他们也要笑,但是我不想看到他们笑,所以我就融化了自己的眼睛……” “!!!” 伴随着木木口中这一句话的说出口,之前有听白止讲过那名准怪谈之主情报的其他人的面色俱都变了。 ——话说到这么一种地步,他们如果要是再没有意识到什么的话,那么就真的是反应迟钝了。 而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周围的光亮一点一滴的暗了下来,黑暗蚕食光明,朝着正中间的他们缓缓逼近。 黑暗,择人而噬。 而在这么一种状况下,白止那略带着些许好奇的声音却是适时地响了起来。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做了很多事情,我杀光了所有的护士,杀掉了所有出现在我面前的医生,他们在死前脸上全部都带着笑容,我想他们应该是带着幸福死去的。” 在不知何时悄然停下脚步,依旧背对着他们这边,木木略微的歪了歪脑袋,看样子似乎是在回忆。 “但是作为我的母亲,她实在是太强了,拥有最高权限的她我根本就杀不掉,所以只好继续的留着她了。不过哪怕是做了这么多事情,我却依旧无法从这里逃出去,因为有些地方我根本的就去不了,我依旧的还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所以只好慢慢的等待。然后我就一直的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终于等到了哥哥你们的到来呢。” 依旧拉着白止的手不放,木木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抬头看向了他,脸上带着笑容。 “哥哥,你知道我在等待你们的到来的这段时间里,我有在想些什么吗?” “你在想些什么?” 低下头迎着对方的目光,白止很是配合的开口问了起来。 “我在想啊,我一直在想啊,到底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又或者说,我诞生的意义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是为了谁而诞生的?” 稍微的歪了歪脑袋,木木的那张笑脸上依稀的带上了些许的追忆之色。 “后来啊,在那无聊的等待哥哥你们到来的那段漫长的时间里,我想起了那些人还有我的母亲曾经有和我说过的那些话。” “嗯?什么话?” 看着面前的木木,白止略微的挑了挑眉。 “他们告诉我,这个世界注定毁灭,但是火种却有可以被传承下去的可能。那是一个世界文明的最后传承,终有一天,会有被选中之人到来这里带走世界的最后火种,我们的文明和种族将有着传承下去的希望……” 抬头看着白止这边,木木笑了起来。 “所以了,我之所以会一直的被囚禁在这里,是因为我要在这里等待哥哥你们的到来呢~” “是吗?那么我们还真是感到荣幸了。” 感受着从木木手上传来的那种巨力,看着周围那即将将他们这边吞噬的黑暗,白止在口中稍微地叹了一口气。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是有能力将这个世界的传承和火种带走的,毕竟在影世界那一边急需大量的人手,整个影世界严格来说仅仅只有他和轻衣俩人还有那些伥鬼而已。 影世界的复苏归复苏,倘若没人的话,谈何复苏? 他和轻衣就俩个人,要怎样弄出那么多人来? ——在这种情况之下,接收来自于其他世界的难民是最好的选择。 在此前的时候,他其实的是有将主意盯上了墓碑公寓世界的,为此还有特意的给那一对双胞胎姐妹发放了影世界的暂住证,那个时候他打的就是这个心思。 只不过他却是没有想到,在他从世界之墓出来之后的第一次强制任务里,系统就有给他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这个世界的情况很特殊,虽然说整个世界即将崩溃,但是由于医院这个特殊的机制,在这个世界里面还有很多被当做素材的普通人幸存。 光是这些,还不包括那些医生们留下的有关于这个世界的文化结晶以及相应传承。 如果他能够成功的将这些东西通通的打包带回影世界的话,那么有关于影世界的发展势必的会更上一层楼。 ……可惜在这边出了一个大问题。 “不是哦,他们不算,我等的可是仅仅只有哥哥一个人呢。” 摇了摇头,木木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能够感应得到的,自从在看到哥哥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等的人自始至终的只有哥哥你一个,哥哥你才是能够将这个世界的希望和火种带走的人。” “所以原来我们是属于充话费附送的吗?” 这个时候,一旁的夏文很是有些无语的在口中吐槽了一句,成功的吐出了其它人的心声。 事情发展到了目前这个地步,其他人也都明白了这种时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况了。 他们对付那些病人还行,但是对付距离怪谈之主仅仅差一个阶位的准怪谈之主,就算是全加起来也不够看。 他们从头到尾的都在局里,命运给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自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并且开始这个强制任务起,他们就已经的被那名准怪谈之主给关注上了。 之所以的能够活到现在,只不过是对方想要借助他们的手,将那个所谓的封禁打开罢了。 ——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们唯一的希望,全部都在白止的身上。 “所以呢?” 看着面前的木木,白止表现的相当平静。 “……果然还是瞒不过哥哥你呢。” 在盯着他看了一会之后,木木很是有些无奈的在口中叹了一口气。 “哥哥你拿到了钥匙,我也没想到她会选择把钥匙托付给你,如果我将你们给全部干掉的话,那么我也活不下去,这种结果是我所不能够接受的,所以我们来赌上一把吧。” “可以,你想赌什么?” 稍微地想了想后,白止点了点头。 “很简单,以那个钥匙作为赌注。我赢了,钥匙给我,你们任务失败,但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就这么的看着他,木木平静开口。 “如果我输了,那么我愿意去接受我既定的结局,你们可以完成你们的任务,并且带着这个世界最后的火种离开。” 抬起头看着他,木木轻声开口。 “怎么样,哥哥,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