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等等!”
李源刚走到楼梯口,就被李怀德给喊住了,李源转身笑问道:“主任,您还有事?”
李怀德从后勤主任王兆国手里接过一沓钱和粮票,责怪道:“快去捣拾捣拾,多英俊的一个小伙子,咱们轧钢厂数得着的,弄成这样,你父母见了我这个当主任的都没法交代!”
赵连泽也语重心长道:“虽然现在条件困难,可遇到难处时,该向组织伸手的时候就向组织伸手。你瞧瞧你包里的干粮,放了至少一个礼拜了吧?硬的能硌掉大牙!如果轧钢厂确实困难,我可以从部里申请一笔款子下来……”
“诶诶!”
李怀德一脸抬不起头的样子,摆手道:“赵司长,您这是在笑话我了。也怪我,没有关心好手下的兵,失职了失职了。这样,除却小李正常的工资粮票发放外,每月再补贴你十块钱补助,和十斤全国粮票!”
李源眼睛都湿润了……
李怀德理解的哈哈笑道:“去吧去吧!”
……
下了行政楼,仰头看了看天空。
三月的四九城,正是沙尘暴肆虐的时节。
今年看起来虽然还没起沙尘暴,不过风沙依旧不小,天空是灰蒙蒙的,不见天日。
出了轧钢厂,李源先去国营理发店理了头发,剃了胡须,一下就变得青春感十足……
回到家里时,看到李幸正在枣树下练习扎马,那是他小时候跟父亲一起练功时站的地方。
李源笑道:“等我洗个澡,咱们去你师爷那坐坐,再看看大黄。”
李幸用力点头,马步不乱。
李源就着井水,洗了个冷水澡,又换了身干净的工人衣服后,从解放包里拿出一盒鸡蛋仔,让李幸拿着当礼物。
李幸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瞪着李源身前挎着的解放包,似乎想看看这里面还能拿出啥……
……
“咚,咚咚。”
李源扣响院门,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脚步声,他眉尖微微一扬,嘴角浮起笑容来。
院门打开,一个圆脸小伙子站在门口,正是张冬崖的孙子张建国,看到是李源后,惊喜叫道:“干爹!您回来了?!”
李源笑眯眯道:“看看这是谁,还认识不认识?”
张建国盯着李幸,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根本不用认,李幸和李源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是谁。
只是……
“汤……汤……他不是……”
看着张建国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李源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里面说话。”
李幸也笑眯眯道:“建国哥,别来无恙啊。”
活脱脱一个小李源。
只是李幸其实也记不清张建国长什么样了,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倒是对张建国他妈,刘雪芳还记得清楚些。
张建国一脸兴奋的引着李源父子进院门,反手关紧大门,然后冲里面喊道:“爷!妈!您二位快出来看啊,谁来了!”
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没人搭理他。
倒是一门山炮铁架子边绑着的白脸黄狗,亢奋的和张建国有的一比,上蹿下跳的叫唤。
“大黄!”
李幸认出来自家狗来,不过没敢上前,担心大黄认不出他了。
李源则上前,解开了大黄脖颈上的链子,看着大黄不断往身上扑腾,嘴里呜咽出声,似乎怪他不告而别的太久,李源心里也是有些暖意,然后招呼李幸到跟前,对大黄道:“还认不认得他?”
大黄很通灵性,围着李幸转了两圈,又瞄了瞄他的脸后,忽地“嗷嗷”的叫了两声,然后躺在地上,四脚朝天,露出了肚皮。
李幸眼睛一下红了,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和大黄玩儿的游戏,他一边伸手帮大黄挠肚皮,一边对李源道:“爸爸,大黄还认得我!”
李源笑着点头,然后看向门口方向,刘雪芳扶着一只胳膊的张冬崖从屋里出来了。
张冬崖看到李源后,浑浊的眼睛就眯了眯。
一个人杀没杀过人,特别是有没有杀很多人,对于张冬崖这样在沙场上滚打厮杀了几十年的老炮来说,就如同黑夜里的扑棱蛾子一样显眼。
倒是刘雪芳,没顾得上多看李源,看到李幸那一刻,也没比张建国好多少。
李幸站起身来问候,先对张冬崖鞠躬:“师爷好!”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刘雪芳道:“大姨,我好想您啊~”
刘雪芳一下捂住嘴,眼泪都下来了。
她这一辈子过的太苦,亲近的人没几个,李源出现前,就跟一块冰一样,只待张建国长大,也就了却残生了。
是李源从天而降,先解除了她的病痛,又将她和建国介绍给家人,让她放下了戒心,成了和亲人一样十分亲近的关系。
在她的生活世界里,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亲人。
李幸对她而言,和亲侄儿没分别。
娄晓娥带着李幸离开后,她并不比李源轻快多少。
这会儿看到李幸突然出现在眼前,一句“大姨,我好想你”,更是击破了她的心防,几步上前将李幸紧紧抱在怀里,道:“汤圆,你到哪里去了?大姨也好想你!”
真挚的感情,总是很动人。
李幸都被感染了,记起了大姨的好来,小声道:“大姨,我和妈妈去逃难了。如果留下来,我们会死的,还会连累到爸爸和大姨。”
刘雪芳一下说不出话来了,这些年她对娄晓娥可没什么好印象。
但如果是这样……
她忽然转过头看向李源,道:“这事你早就知道?”
李源一脸凛然道:“不知道啊!”又干咳了声,道:“直到去年年底,娥子通过关系,让人给我寄回了一张照片,上面是她抱着我跟她的小儿子,又用米水在照片背后写了当初离开的苦衷,我才知道。这不,知道后立刻想办法过去了一趟。”
刘雪芳听的心惊胆战,责怪道:“你也太大胆了!万一出点事……那你怎么把汤圆给带回来的?”
李源笑道:“找的蛇头,花了些钱就带他回来看看。对外就说他是我五哥的儿子,叫李土楼。”
“噗嗤!”
刘雪芳抱着李幸不放,嗔怪李源道:“叫的什么名啊。”
李源笑道:“意思意思得了,过几天就送回港岛,还要上学呢。”又问张冬崖道:“师父,我给您熬的雪梨膏您吃了没有啊?一开春儿嗓子就跟过鬼门关似的,呼噜噜呼噜噜的。”
张冬崖理直气壮道:“我吃完了!”
刘雪芳不好意思道:“过年前我感冒了回,总是咳,爸就让建国把雪梨膏都给我送来了。”
李源道:“没事,我就知道这老头儿不靠谱,故意留了些,回头我给他拿过来。姐,我不是给建国找了门路,让他去大庆报道么,怎么没去?不会还想着去部队吧?”
刘雪芳闻言面色黯淡道:“都怪我,孩子临走前突然病倒了,他担心我,再加上他爷爷身体也不好,就死活不肯走了。现在到处找临时工干着……”
李源笑道:“没事,明儿我找找门路,送他进轧钢厂食堂跟人学大厨。娥子在港岛开了一家酒楼,最缺大师傅……”
“爸爸,我记得建国哥以前说过,他最想开汽车。”
李幸提醒道,并悄悄从刘雪芳怀里挣脱出来,他已经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害羞……
李源道:“建国,你想开车?那就让你去汽车班学开汽车了,有些辛苦哦。就我所知,那些老司机带徒弟,动起手来可是真打。”
张冬崖觉得不要紧,道:“学的时候挨打,总比出事了后送命强。”
张建国高兴坏了,道:“干爹?我真能去汽车班学开汽车?”
李源点头道:“没问题。”
他现在是李怀德当前的第一红人,安排个把人进工厂简直不要太容易。
只是等李怀德完蛋时,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不过那个时候,李源也不会让张建国继续在轧钢厂当个拉货司机了……
“师父、姐,汤圆先在你们这待着,我还要去轧钢厂去见见我师父。汤圆这次回来就不多跟人多照面了,他和我太像了,容易让人联想。等晚上再去我师父家。”
李源要走人,估计这会儿赵叶红已经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再不过去不合适。
刘雪芳摆手道:“去吧去吧,汤圆留下就行。”
“可怜”李幸,又被他大姨抱进怀里……
……
“嚯!”
轧钢厂门卫处,马长友看到整理一新的李源回来后,竖起大拇指道:“我就说,咱四九城第一美男子,还得是您呐。”
李源“嗐”了声,摆手道:“差不多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