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静谧的村庄,除了大队部的牲口棚里,隐隐响起些鸡鸣狗叫声,一片宁寂。
李老四家的东屋里,一阵“呜咽”声响起后,也恢复了平静。
“呼……”
秦大雪长长呼出了口气,即便在蒙蒙夜色中,也能感觉到她俏脸飞红,眉眼间尽是春色。
原来是这个滋味……
“嚓”的一声,火光亮起,秦大雪诧异的看着光屁股源撅着腚趴炕头,把煤油灯点亮,有些无语道:“你干吗呀?”
农村人家里,除了晚上临睡前点一会儿灯外,大多时候是不会点灯的。
煤油用不起。
李源把灯放好后,重新钻了回来,将新婚妻子搂在怀里笑道:“想看着你说会儿话。”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完事儿后的你,更美丽动人。”
秦大雪肉麻的“哎呀”了声,随后又“噗嗤”一笑,道:“你是该早点去港岛,不然我早晚被你的花言巧语哄骗的意志消沉,沉迷于红尘软帐中。”
李源好奇道:“你真的对离别没有感觉吗?我以为咱俩如胶似漆后,你会难舍难分呢。”
秦大雪看着他,微笑道:“怎么可能没有感觉?有你在的感觉真好,前所未有的好。可是,我还有太多事要做。我得快刀斩乱麻的清除王茂成他们的残余影响,不仅是乡里的,还有区里的。没有区里人撑腰,王茂成一个下三滥没那么大的本事。”
李源道:“区里的是谁,你一并告诉我,临走前我帮你解决了。”
秦大雪白他一眼道:“斗争不是这么斗争的……哎哟!你干吗?往哪弄……你真恶心!”
李源讪讪一笑,收手后又爱不释手的抱紧,歉意道:“手滑了……”随后义正言辞道:“不,我这是在提醒你别死脑筋,一条道走到黑能行么?得开辟新路线,打开新天地!”
秦大雪踹他一脚:你怎么不去死呢?
李源哈哈笑着强搂住娇妻哄了阵,然后温声道:“在秩序正常的年代,你可以用正治手段很艺术的去斗争。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跟那些无法无天的人讲规矩,他们能活活笑死。乖,听话,把名单给我,我尽快解决,也算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了。除了这些狗屁倒灶事,你还有很多正经事要做,是不是?别把精力耽搁在这种破事上,毫无意义。”
秦大雪不再坚持,点头道:“好吧,我同意你的看法,但你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李源冷笑一声道:“土鸡瓦狗尔。”
秦大雪已经知道了李源练武多年,并且昨天也感受到了他的强悍和力大无穷,以及持久的耐力……
她说了三个人的名字,并把他们的发家史,和她了解的一些消息说了遍,最后道:“动作是要快,不然王茂成、牛槐花栽倒的事会让他们心生戒备,起了疑心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源呵呵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大意的。”
秦大雪明媚的眼睛温柔的看着他,道:“是,你心思是够周密的。垌房完了才告诉我,你大姨子也被你弄大了肚子。”
李源冤枉道:“我一直都在跟你说娥子的姐姐跟我们在一起啊。”
秦大雪咬牙切齿道:“正常人谁会想到是这种在一起?”
李源耍无赖,将娇妻抱紧道:“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你也跑不掉了,想打想骂随你!”
秦大雪气笑道:“真不要脸!”然后怀疑道:“是不是因为娄晓娥受不了你跟牲口一样,才找她姐姐分担的?”
她现在还觉得浑身骨头疼,双腿酸软的没有力气,都不知道能不能走道……
李源得意的嘿嘿一乐,一边开始给秦大雪缓缓的推拿按摩,舒缓经络,一边温声道:“又不是禽兽,哪能光因为这个……娥子姐姐曾经意志消沉了很久,身体都出了大问题。正好娥子那时生汤圆,我又四处忙着给人出诊看病,没时间在家照顾,就请了她姐姐到家里来陪着。娥子性格大咧咧的,这些年家里孩子都是她姐姐照看的。秀姐对我,也不知不觉情根深种……”
“呸!”
“啪!”
“哎哟!”
李源威胁:“还听不听了?”
秦大雪横他一眼,悠哉道:“好,继续说,我听我新婚丈夫和他前妻还有小老婆的故事。”
李源嘿嘿一乐,继续道:“总之,不能让人当一辈子老妈子吧,得有个交代。娄家人也不反对,毕竟港岛施行的还是大清律。而且和以前的规矩还不一样,各房没有说谁高谁矮的,基本上都差不多。”
秦大雪觉得听的差不多了,说起她自己的事来:“等清理完王茂成、牛槐花的事后,就开始忙春耕了。还要继续兴修水利,这两年天气虽然不比那三年,但也没好到哪去。光凭压水井,无法保证生产增长。粮食征收的一直有些狠,也是没办法,要保证大三线建设。所以公社要开发副业生产,鸡、猪、牛、羊,要想办法调动百姓的积极性。还有道路铺整……事情虽然小,但都是关乎百姓民生的事,我得带头去干。你有什么建议?”
啧,格局都不同。
一边是狗屁倒灶的破事,一边是民生之利。
好在李源想的开,毫无羞愧,只是更喜欢老婆了些……
他再次将老婆抱紧,想了想道:“这些都很好,但是不能忽视了斗争……上面一直在狠批唯生产力论,你不要让人抓住尾巴。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
李源道:“在公社组织各生产大队成员,在农闲之时排练样板戏,然后各大队组织表演比赛。这样既丰富了百姓的精神思想,又符合上面的潮流。这么说吧,搞好一次这样的活动,顶别人开一百次斗整大会。既不害人,效果还好。但是,你还得再发一篇,坚持扎根在农村,奋斗在农村的文章。眼下上面还在大力开展上山和下乡,你再添把劲儿……”
秦大雪眼睛明亮,看着李源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李源呵呵笑道:“开展样板戏大赛后,我怕你红的过火了,进了某些人的眼里,人家看你人才难得,把你调到手下工作,那就大事不妙了。将来秋后算账,肯定难逃清算。
你先一步把大口号喊出去,继续扎根农村,不忘初心。如此既能积累资历,又能避免一些麻烦。
另外,肯定会有人想起你上封信,说要毕生献给祖国,献给组织,终身不嫁。
正好,你把才挨过整,被批的事说出去,就说结婚是因为接受了人民的教育,这样一来,连上回的漏洞都补上了。”
秦大雪趴在李源怀里咯咯笑个不停:“我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一步十算都委屈你了。还有,上封信是我写的么?对了,我还差点忘问了,源子,你是提前预感到了什么,还是……嗯……”
如果不是李源那封告白信,让她从盛海转回京郊农村,避开了那场飓风雷暴,她现在十死无生!
这些年李源之所以在他心中的印象越来越清晰,除了小时候的关系外,更多的是因为这件事。
李源用力推拿着,让秦大雪酸疼的身体舒适了许多,他笑道:“那会儿哪想的到现在?不过确实多多少少感觉到风向不大对了。可能我一直都在喜欢你,牵挂着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写了那封信。幸好,一番心思没白费。”
秦大雪坐起身,不顾春光乍泄,亲了亲李源。
不过又有新问题:“没人会排练这种戏啊?”
李源微笑道:“没关系,我去帮你请高人。梅兰芳先生是我的忘年交,而且参与这样的事,对他有利无害。”
秦大雪惊喜道:“梅兰芳先生?你真能请来啊?”
李源点头道:“我会带你一起去拜访。”
秦大雪高兴的往丈夫怀里挤了挤,道:“你真是不断带给我惊喜!”
李源笑了笑,道:“早上你去忙,不过下午时间要抽出来,我带你去城里,接收一下咱们家的家当。”
秦大雪咯咯乐道:“你可别把娄晓娥的东西给我,她早晚还有回来的一天,看到该多伤心?”
李源摇头道:“她家陪嫁的四合院不给你,但里面放的东西都是我这些年悄悄置办的,还有一部分是从港岛拿回来的,你用的上。”
秦大雪笑道:“我不觉得,我会需要那些。”
李源眉尖一扬,道:“卫生纸也不要?”
秦大雪眼睛一亮,语气都有些激动了,道:“你有卫生纸?!”
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其实是有卫生纸的,著名的马头牌、枫叶牌,但大都是通过外贸局出口的。
国人……怎么可能用得起?
秦大雪在盛海的时候倒是用过,可回到四九城后,连卫生纸票都没了,根本买不到。
她还是讲究人,攒下报纸来用。
这个时候绝大多数农村人,用的是土坷垃,石头,木棒,树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