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前面堂屋落座叙话。 胡垆向苗人凤笑道:“那田归农应该料不到苗大侠所中剧毒已解,在这数日之内必然会派人试探而后大举来犯。苗大侠不妨将计就计,到时或可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苗人凤双目中寒芒大盛,沉声道:“少舵主此计大妙,苗某也有些事情要询问田归农,原本还怕他龟缩在‘天龙门’不出,若是能令他自动送上门来那便最好!” 胡垆又道:“以苗大侠盖世武功,再加上胡斐兄弟相助,任他田归农带多少人,也定是有来无回。贫道便偷个懒,先去寻访一位朋友。” 胡斐心知以自己这位兄长急公好义的秉性,若非必要绝不会放着这件事情不理,有些好奇地问道:“兄长要去寻访哪一位朋友?” 胡垆道:“哥哥对医道毒术都涉猎不深,虽然凭借那一粒灵丹解了苗大侠身上之毒,却实在不能确定是否还有什么隐患。因此要去寻访那位炼制出这粒灵丹的正主,在仔细为苗大侠诊治一番。” 苗人凤见他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详,心内自然大为感动,当时拱手道一声“有劳”,暗自却已做了一个决定。 胡垆眼见得已在两人面前刷足了好感,当时也不耽搁,向胡斐借了那匹白马代步,披星戴月一夜疾驰,到天明时在一个集镇吃点东西又买些干粮,而后又疾驰一日,到日暮时分终于赶到位于洞庭湖畔的一个名为“白马寺”的小镇。 他绕到镇子北面,沿着大路转了几个弯子,便看到路旁数十丈外有一片极大的花圃,其中遍植一种深蓝色花朵。那些花朵的形状甚是奇特,便似一只只小小的鞋子,隔远便送来一缕缕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 在这一片蓝色花海之中,一个身着朴素青色布裙的瘦小身影正拿了一柄花锄弯腰除草培土。 这些日子里,这身影倒也不时会在胡垆脑海中浮现,此刻终于重逢,他却没有什么少年人的忸怩踌躇,离得老远便扬声笑道:“程姑娘,别来无恙否?” “胡道长!” 花圃中的程灵素带着一脸的惊喜之色转头望来。 胡垆登时呆了一呆,原来两人相别不过数月光景,此刻程灵素的脸上的气色已是大不相同。全不见了当初那似是常年营养不良的菜色,肌肤在白皙中透出一点红晕,又娇嫩细腻吹弹可破,配上那双本就晶亮灵动的美眸,使得这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明艳无俦。 见到对方看着自己发愣,程灵素俏脸飞红,心中却是一阵窃喜。这些日子她借助“冰蟾辟毒丹”的灵效,渐渐祛除了因常年接触各种毒物而积淀在体内的毒性,面容的变化还只是其一,瘦小若女童的身体也似有了重新生长发育的态势。 胡垆旋即醒悟自己这般盯着人家姑娘的脸发呆大为失礼,急忙别过头左顾右盼,没话找话地道:“程姑娘这住处虽离城镇不远,却又难得如此清幽,深谙‘闹中取静’之理,贫道若非俗务牵绊,也恨不得能留下来长住呢!” 说到此处,他看到程灵素俏脸更红,立时知道这话也大为不妥,急忙补救道:“姑娘不要误会,贫道并不是那个意思……” 随即又发觉自己有越描越黑之嫌,登时再也说不下去,满脸都是尴尬之色。 程灵素气极,顿足嗔骂一句:“登徒子!”丢下花锄,径自回了花圃后面的茅屋之中。 胡垆讪讪地牵了马小心绕过花圃,到了那三间茅屋前将马拴好后也走了进去。 刚刚进门,却见程灵素已神色如常地端了一荤一素两盘菜放在桌子上,旋即用端出一大碗汤和一盆米饭,向胡垆笑道:“天色不早,道长若不见弃,便来胡乱用些饭食。” “姑娘当真是及时雨,贫道此刻正饥肠辘辘呢!” 胡垆笑着回应一句,上前帮忙布置,须臾将饭菜安排停当。 两人隔桌相对坐定后,他看着桌上的饭菜,心中忽地生出一个疑问:“姑娘准备的似乎是两人份的饭菜,难道府上还另外有人吗?” 程灵素若无其事地道:“我平素独居于此,哪里还有旁人?只是我算着‘天下掌门人大会’为期不远,道长近日便该驾临,每次做饭时便多准备了一点。” 胡垆不是傻子,怎能体会不到这姑娘对自己的一番心意,当时收了平日的嬉笑神色,郑重其事地道:“胡垆何德何能,竟蒙姑娘如此相待!” 程灵素虽然又涨红了俏脸,这次却并未着恼,沉默良久后低声道:“这些事是我心里愿意做的。” 这时代的男女风怀恋慕,往往只凭一言片语,便传倾心之意,因此两人都未继续说下去,只相视一笑,一切默契于心。 他们端起碗筷吃饭,同时聊些别后各自的经历,彼此也换了“大哥”和“素妹”这两个更显亲近的称呼。 程灵素给胡垆夹了一筷子菜后,忽地想起什么,笑道:“险些忘了,我这里还为大哥准备了一件特别的礼物。” 说罢,她起身到了隔壁的茅屋,再回来手中多了一件东西,却是一个有巴掌大小、双掌交叠厚度的扁平葫芦,通体晶莹碧绿,似是用一整块碧玉雕琢而成。 程灵素将那碧玉葫芦送到胡垆面前,笑嘻嘻地道:“大哥是酒中行家,且品一品这葫芦中的酒怎样?” 胡垆知道其中定有古怪,便伸手接过葫芦,拧开顶端同样是碧玉制成内衬软皮的盖子,先送到鼻子下面闻了一闻,登时有一股浓郁酒香沁入鼻中。 “好酒!” 他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有些迫不及待将葫芦口凑到唇边,稍稍仰首啜了一小口,让那一口酒水在口舌间盘桓片刻才流入喉中。 “怪哉,怪哉!” 胡垆不由大为迷惑。他前世便好饮酒,今世更是生在酒坊中,自能吃饭时便能喝酒,不仅酒量深不可测,也极善品酒评酒。不拘是什么酒,只要倒进嘴里一尝,立时便能判断出种类年份。 手中这碧玉葫芦中的酒凭口感的醇厚程度该是十年以上的陈酿,但隐隐地又带着一丝新酒的燥意,令他在一时间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好在一旁的程灵素未让他纳闷太久,很快便笑着为他解惑道:“大哥可还记得在鹿鼎山宝藏之内,我向你讨来的那个碧玉瓜? “药典中有记载说,昆仑山脉中出产一种奇玉名为‘酒玉’,具有醇化酒水的奇妙效用。将之在寻常酒水中浸泡片刻,那酒水立即变成陈酿醇酒。 “我当时便认出那碧玉瓜的材质正是‘酒玉’,因此向你讨了过来做成这个酒器。 “我在这葫芦中装的只是寻常村酿,时间也稍短了一些,大哥怕是喝出一些异常。若换成好一些的酒多酝酿数日,那该能与真正的极品陈酿毫无分别了。” “素妹有心了,这件礼物我实在喜欢得紧!” 胡垆早笑得合不拢嘴,摩挲着那葫芦爱不释手。 程灵素笑道:“大哥既收了我的礼物,待稍后吃过了饭,帮我做一件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