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去迎接客人!” 朱厚照听说来的是近年江湖上最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有实力登临“兵器谱”的“银戟温侯”吕凤先,心中大呼这一次没有白来,迫不及待地跳起来便向外跑。 一直寸步不离护卫他的张永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向胡垆投去个求助的眼神,希望胡垆能够将他唤住。 胡垆却猜到吕凤先此来并无恶意,更没理由威胁到朱厚照的安全,便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随他去了。 朱厚照来到门口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如一颗负雪古松般轩昂挺拔站在门前的白衣青年,然后才看到青年身后的一匹神骏赤兔马及马鞍侧斜挂的一柄银光灿烂丈二长方天画戟。 他经常在宫外厮混,尤其近一年在随胡垆学武之外也学了不少江湖经验,当即似模似样地拱手致意道:“家师正在待客,无暇分身亲自来迎接吕大侠,故此遣在下前来相迎。” 吕凤先虽只二十余岁年纪,却是真正突破到先天之境的武学宗师,只看了几眼便看出朱厚照武功深浅,俊美至没有半点瑕疵的脸上现出些微赞许之色:“不想除了阿飞,胡垆道长竟还有另有弟子,且亦是如此难得的良材美质。” 朱厚照心道这人当真好眼光,脸上的笑容随之愈发灿烂:“在下朱寿,乃家师门下第二弟子。吕大侠,请!” 虽然胡垆为朱祐樘诊病之事已经被那些有心人查出,但也正因有朱祐樘这尊大神吸引了所有知情者的目光,朱厚照拜胡垆为师之事反倒无人关注。 此刻他仍报出用惯的化名,吕凤先听了也毫无异样反应。 当时朱厚照转身在前引路,吕凤先在后面跟随,那匹神骏通灵的赤兔马则亦步亦趋走在他身后。 在向内走时,吕凤先又道:“吕某看你身形步法,该是天生膂力超人,最适合修习长枪大戟的功夫。若非胡垆道长抢先一步,吕某定要将你收归门下。” “吕大侠过奖。” 朱厚照嘴上谦逊了一句,心中却是大乐,同时幻想着自己换作吕凤先这般装束,再骑上赤兔马,擎定方天戟,当真要多帅气有多帅气,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两人来到客厅时,却见胡垆已经从郭嵩阳手中接过那孩子,再喂他付下两颗自己配置的丹药,又请张永将他送到后边卧室安置,等了结了眼前这件事才下手医治。 吕凤先与胡垆见礼之后,转向郭嵩阳道:“郭大侠,日前那一战因意外而中止,吕某一路赶来相寻,只想请郭大侠选择时间地点,以竟未了之战。” 郭嵩阳坐在椅子上,脊挺如山,面冷如铁,言利如剑:“何须选择,便在此时,便在此地即可!” 吕凤先摇头道:“不可,郭大侠为救那孩子,奔驰数百里入京求医,体力精神皆损耗不小,吕某则是由宝马代步,一路养精蓄锐。此时交战,太不公平!” 郭嵩阳轻拂已经从背上摘下横搁在膝头的长剑,冷然道:“吕大侠未免太小觑了郭某,若是赶来些许路程便能影响郭某状态,‘嵩阳铁剑’岂非浪得虚名?” 吕凤先不紧不慢地道:“郭大侠误会了。吕某之意是此时交战,对自己太不公平。吕某戟法最重气势,若心中有愧,银戟只怕连五成威力也使不出来。” 郭嵩阳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收回放在剑上的手掌,叹道:“不错,若你不是这样的人,在郭某因误伤了那孩子而收剑时,你完全可以乘势进击将郭某斩于戟下。” 一旁的胡垆看着两人这番言语交锋,忽地拊掌大笑道:“江湖上你唤我作‘大侠’,我唤你作‘大侠’,但贫道近来与不少江湖中人打了交道,也唯有两位才真正当得起‘大侠’之谓! “贫道这里倒有个计较,两位若不嫌贫道武功低微,不如拿贫道做个衡量高下的标尺。吕大侠可以先与贫道切磋一场,你我皆是神完气足,自然算是公平交手;然后贫道再与郭大侠过一过招,到时你我都有了损耗,大家也都不算吃亏。到时只要看哪一位用更少的招式将贫道击败,自然能够分出高下。” 郭嵩阳摆手道:“道长何必过谦?以郭某来看,说不定是要看谁能在道长手下撑得更久来分胜负。” 此言之意,却是同意了胡垆的建议。 吕凤先目生电光,笑道:“吕某听说道长轻松击败了‘横扫千军’诸葛刚,此次登门本也有讨教之意。道长既肯主动赐教,那自然再好不过——请!” 说罢,他便当先起身来到院子里,从拴在一旁的赤兔马上摘下方天画戟,倒提在身后卓然而立。 胡垆又向郭嵩阳拱手道:“贫道虽惯以双掌对敌,但在温侯银戟面前却不敢如此托大,因此恳请郭大侠借剑一用。” 郭嵩阳却没有半点迟疑,当即双手捧着那柄以人为名的“嵩阳铁剑”,起身送到胡垆面前。 胡垆探右手握住剑柄,轻轻拔剑出鞘,看到那一截暗哑无光、锋芒内敛的漆黑剑身,脱口赞一声:“好剑!” 随即将长剑倒持反背身后,踱步从厅内走出与吕凤先遥相对峙,再转手将剑正持斜横在身前,左手食中二指捏成剑诀虚按剑身,亮出一个门户。 吕凤先手中重逾百斤的银戟在空中灵动旋转一周,变为双手持握,扁平如剑的锋刃遥指胡垆咽喉,长达一丈、粗可一握的戟身则陡然轻微震颤起来。 在并肩站立于门口观战的阿飞和朱厚照眼中,那杆画戟俨然变成了一条摇头摆尾欲从吕凤先双手间挣脱、腾空而起扑击胡垆的蛟龙。 胡垆仍是横剑当胸,那柄必寻常宝剑长了一尺宽厚加倍的漆黑铁剑则似乎变成一座绵延横亘的山脉,阻断了蛟龙攻击的所有方位。 双方摆出的是一攻一守两种起手式,吕凤先为主攻一方,便注定不能长时间与对手耗下去,否则将不可避免地陷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尴尬处境。 于是在手中画戟的气势蓄至巅峰的瞬间,终于如挣脱束缚的怒龙般腾空而起,迎着胡垆不动如山的剑势正面强攻。 长枪大戟,本就是沙场攻坚的利器,此刻只看攻守双方究竟是矛利还是盾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