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枚元晶,摆成阵法,卫渊独居其中,盘膝而坐,调整着自身的状态,之前的争斗对他而言其实也消耗了不少。 再加上破境非小事,由不得他不重视。 至于外界会发生何事,目前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心去关注那些事情。 阵法激发之下,可以清晰的看到,以卫渊为中心,整片空间内的元气,都异常的浓郁,常人吸一口,都能福寿延年。 “呼” 良久后,卫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目,看向一旁的陈归元问道: “过去多久了?” “公子,正好不多不少,已历七日时间。” “七日.” 卫渊点了点头,在修行的这几日间,他摒弃了杂念,脑海中只装着‘修行’二字,对于时间的过往,只有大致的概念。 “既如此,也到了突破之日!” 随口说了一句,卫渊目光陡然间一凝,周身气势也是瞬息而变,开始运转太上阴阳感应篇,压缩下丹田内的罡气。 这是第一步 神海境,顾名思义,其实一共分为两关,即为气海、神识。 先天武者,罡气溢满,臻至巅峰,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发生质的变化,由气化液,由真气化作真元,便算是踏入神海境。 不过这一关并不轻松。 大部分的先天武者,也都困在这一关,因为压缩罡气的过程是一难关,寻常的武者罡气质量太差,根本都压缩不到极点。 而压缩到极点,便需要天地灵物相助。 例如元阳灵水。 以灵水为牵引,与罡气融为一体,也是一难关,毕竟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 还有,想得灵水辅助修行,本身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像是元阳秘境,数年开启一次,每一次能够供人突破的份额,也只有寥寥几份而已。 由此也能看出其珍贵之处。 当然,有些天资横溢者,即便是没有灵水相助,也有希望突破神海,只是这样的希望太过藐小,一旦失败,一般人承受不起。 卫渊自也不会去盲目的去尝试。 不过一旦突破,收获也是惊人的。 先天武者,能横行一县,而神海武者足以在郡域之内开辟一番家业,行走江湖,也能够称得上一声高手,放在燕山寨。 也可能为一方统领。 同时,还能极大的增强肉身,增长寿元。 一位神海武者,无病无灾的情况之下,足以活够三甲子。 风险和收获,总是能够成正比的。 至于第二关,神识关则是重中之重。 开辟识海,诞生神识,可隔空御物,至神海后期,更是结丹的必要条件,不过那个风险也是极高,一旦失败,伤到神魂。 一般人的道途自此之后,便算是彻底终结了。 闲话不提,且说卫渊。 随着其压缩罡气的过程,周围元晶逸散天地元气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渐渐的,已经化作了一方虚无的漩涡。 他便是漩涡的正中心。 卫渊双手结印,置于腹前,双目紧闭,借用天地元气压缩下丹田内的罡气,其原本溢满的罡气,此刻已经被压缩到了原有的一半。 那淡淡的雾状罡气,也愈发深邃。 不过压缩罡气不简单,饶是卫渊,此刻也有些汗流浃背,不断的运转着功法,又过一刻,许是觉得身上的衣袍有些难以散热。 随即肉身一震,将上身衣袍震碎,露出一身精壮的肉身,当然,在其身上,还是有一件薄薄的内甲穿戴着的。 陈归元仔仔细细的盯着卫渊,一是在看卫渊的突破过程,以此做个参考,卫渊让他拿到手的灵水不少,离了这秘境,也差不多到了他该突破的时候。 自是不敢大意。 另一方面也是关注着卫渊,生怕他在这个过程中遇到什么危险。 相比较于陈归元的紧张,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古剑生却丝毫不以为意,目光基本上没有在他的身上有过多的停留。 对于常人而言,突破神海或许是个难关,可对于卫渊这样名扬江湖的天才而言,如果还能算是个难关,那就太可笑了。 卫渊根基扎实,罡气稳固,体魄强健,几乎没有太明显的短板,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行,突破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即便是现在找个地方猫个几年,出来后不出意外也该结丹。 当然,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大概率只是个真丹。 “还不知道友名姓,不知能否赐教?” 混元珠忽的闪过一道晦暗光芒,灰发老者显出身影,在之前的几日,老者除了每日露面一次外,基本都藏在珠子里面。 说是在混元珠尚未认主之前,会对他有吸引力,不能离珠太久。 这一次主动的开口相问,也是让古剑生有些意外。 “姓古,名剑生.” “出身何门?” “御剑门。” “可是阳州九江的御剑门?” 老者笑问。 “正是。” “虽然道友的名讳,老夫不曾听闻过,不过若是出身御剑门的话,那你我倒也是有些渊源。”老者满是褶皱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何解?” “当初主身元阳道人游历江湖时,曾与御剑门的赵冯生掌教论道七日,双方均是收获良多,只可惜后来终是物是人非。 不知那位赵掌教可在人世?” “老掌教已经离世多年了。” 古剑生摇摇头,赵冯生执掌御剑门时,他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天境武者,只听闻过其名,却从未见过其人。 “大道无情.”老者摇头叹息。 “武者生死本是常事,老掌教身有早年留下的伤势,难以压住,不过倒也算是安详离去,并未什么波澜。” “老夫观道友凝聚一身锋芒剑意,想来肉身尚在时,应是一位丹境宗师吧?只是不知为何会在卫小友的身边?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牵扯不成?” “卫渊算是古某半个弟子,日后接掌我之衣钵,挂念之下,便想着扶这小子一把,能帮则帮。”古剑生笑了笑。 “道友高义!” 老者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敢当,倒是你,出去之后可有什么打算?附身重修可也不是一件易事。”古剑生开始旁敲侧击的问询对方。 “走一步看一步吧,主魂泯灭,独留我这一缕分神化作器灵,在此地孤寂已有百年之久,早就不想待了。 出去之后,应当是走一走天下,看一看江湖,品味一番人生百态吧”老者目光有些恍惚的轻声说道。 “以道友目前的情况,如此也好。” “对了,如今外界是何等情况?当初主身预感寿元将尽,便来了此地,那时,似乎是北梁大举南下,南方震动的情况。 现在呢?赵乾可还在?” “挡住了,南乾柱国杨大帅聚集六十万大军,举全国之力,于燕山边界,一战大败北梁铁骑,名扬天下。” “哦?杨大帅那可反攻回去了?” 老头满面震惊。 在元阳老人还活着的那个时代,北梁王起兵谋反,短短几年间便横扫大半天下,逼得南乾不得不仓惶迁都,一路败北。 谁都觉得当时那种情况,南乾是败定了的。 “三十年前,杨大帅意外身死,乾梁两国以燕州为界,划江而治,时至如今。”古剑生摇摇头,他是亲身经历的那个时代。 记忆深刻,甚至于,当初御剑门还被杨大帅征召从军。 “天亡南乾啊” “呵呵.” “那北边的异族呢?” “被梁国挡住在了边界之外,一甲子内不曾犯边。” “哦”老者点了点头,眼中流光闪烁,许久后,忽然道: “古道友,你难道就不曾想过夺舍重修?以你的修为实力,应该还是有机会的,难不成真准备以此残魂之躯泯灭人间?” “我自有我自己的打算”古剑生看了卫渊一眼,神情不变。 若非是后来遇到了刘二爷和卫渊,现在的他,可能还在筹备当中,叶枫就是他曾经所准备的一个绝佳肉身。 奈何,上天不允。 刘二爷至今还在他的神魂中留下了一些手段,若敢有其他心思,可能瞬息间便会神魂俱灭。 “老夫有一夺灵秘法,可送与古兄,日后若是寻到合适的肉身,几乎不会出什么意外的。”老者笑吟吟的说。 语气间虽然不曾说什么,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一股隐隐的暗示。 “那就多谢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远远观望,能清晰的看到卫渊此刻的变化,自其腹中,有淡淡金光透过肉身显现,极其神异。 这是卫渊压缩罡气到了一定程度,下丹田内的罡气,此刻已经即将压缩到极限,只有全盛时期的五分之一左右。 那原本淡金色的纯阳罡气,此刻已经变成了璀璨如金光的模样,像是裹挟着一层深厚的金粉一般。 陡然间,卫渊睁开了双目。 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紧接着,他迅速拿出了一个白色瓷瓶,将其塞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入了口中,流淌出的是一团淡金色液体。 浓稠,清香,同时还带着一股炽热的感觉。 正是天地灵物,元阳灵水。 此物乃阳性,非常适合他的纯阳罡气。 灵水流入喉咙,顺着周身经脉,逐渐的涌入下丹田内。 一滴、两滴、三滴 一滴滴灵水淌入丹田,与压缩到极限的罡气开始融合汇聚,初始时,双方自是井水不犯河水,犹如泾渭分明般,互不侵犯。 但随着灵水占据的区域越来越多,卫渊自身的罡气也开始反击。 冲撞、交织、直至逐渐融合 其实到了这一步,卫渊的突破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只需要接下来,将灵水与罡气彻底融合吞噬,凝聚出属于他的纯阳真元,此行突破,便算是大功告成了,而剩下,便是按部就班。 南阳郡城。 某处客栈中,欧阳蓉的妆容有些凌乱,双手伏在案桌上,目光忧愁。 自秘境崩塌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七日时间。 这几日间,她也从一开始的焦灼、担忧、到后来的慌乱,直至绝望。 因为外面的异象早已经消失,如今轰动江州,乃至南方的消息所流传的都是那些天才的陨落,其中,卫渊自己就占了一半。 一位风头无两,又突然陨落的天才,无疑会在短时间内让人称道议论,顺便扼腕叹息一声。 刚开始的她,自是仍旧抱着希望,心底里仍有一丝幻想,甚至还让人去拜求赵承昆,寄希望他能说出一些让她高兴的消息。 只是,现实却是.没有了卫渊的名望和实力,她一个区区小宗门的弟子,根本没有资格去见此时闭门谢客的宁王世子。 对方根本就不搭理她 同时,宗门那边还传来了书信。 宗主聂名空勒令她立即回宗,不许她继续待在南阳,信中还隐晦的表示出,蒋长老很有可能就是死在卫渊的手中。 这一次的事件,倒称得上是一报还一报。 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乐得见到卫渊陨落。 欧阳蓉双手撑着额头,面露疲惫,将手中的书信撕了个干净,良久后,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她决定走了。 早在昨日,她已经在护城河外,祭奠灵物卫渊。 也告慰了自己刚刚开始的感情宣告结束。 她有些难过,也有些茫然。 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打破虚空她做不到,明知秘境崩塌的凶手是欢喜教,她也报不了仇,甚至都不敢大张旗鼓,生怕欢喜教迁怒到玄剑宗。 能做的,就只是待在这儿等消息。 直到,彻底没有了希望。 她决定了,要回宗闭关几年,如果日后修为有成,再为今日之事向欢喜教讨个说法。 收拾好行囊,欧阳蓉迟疑了很久拉开了房门,顿了顿,又敲了敲另一间房门。 “欧阳姑娘?” 开门的是曾经御剑门的弟子之一吴求,也是陈归元之下的主事者。 “我要走了。” 欧阳蓉面露惭愧的低声道。 吴求凝视了她片刻,点了点头: “欧阳姑娘一路平安。” “你们.不回宗吗?” “从离开山门的那一刻起,吾等便是公子的下属,他不曾出关,吾等为何要离去?” “秘境崩塌了,他死了” 吴求看了一眼身后聚集的一众师兄弟,沉声道: “冤有头,债有主,公子之死与欢喜教脱不了干系,吾等还活着,自然要做点什么,不然如何去告慰公子和陈师兄?” “就凭你们?” 欧阳蓉皱起了眉头。 “就凭我们,虽然吾等实力不济,可手中还有剑,总能做点什么的,还有,公子天纵之姿,承载我御剑门厚望。 谁说他就真的一定死了? 欧阳姑娘离去自便,吾等就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