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小孩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就像放置一个不重要的小摆件。 长久不能见光的肌肤是没有一丝血色的惨白。 星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她心脏还有一点难受,突突突地跳,却还没忘了自己要逃命。 用力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并不在外面,好像在室内…… 这是哪里,星星又被抓回去了吗? 小孩一个激灵,瞬间清醒,环顾四周。 在看到旁边歪头看她的男人的时候,星星猛地愣住了。 小小的嘴巴张成了“o”形状,圆溜溜的眼睛曈昽都放大了,小奶音迷茫地自言自语: “星星见到神仙了……” 银白色的长发散落,肌肤是近乎透明的苍白。 连睫毛也是白的,瞳孔竟然是深海一样的蓝。 五官精致到有跨越性别的妖冶,让人想到雪山山脊的风拂过白梅,枝头的花瓣轻颤。 黑袍脱下之后,里面松松垮垮穿了一件白色长袖和黑色长裤。 很清瘦,几乎能透过那薄薄的衣服,看到里面嶙峋的骨骼。 但是肩膀是宽的,骨相完美。 露出来的双手,右手骨节修长,伤痕密布。 左手泛着金属的光泽—— 竟然是机械肢。 男人也在看星星,蓝色的眸子里除了一点点神经质的喜悦以外,不带一丝情绪。 和看一只小鸟,一只小兔子,没什么区别。 “活的。” 他哑着嗓子,语调怪异地,又自言自语了一遍。 星星猛地摇了摇头,揉揉眼睛。 随后,亮晶晶的眼睛露出惊喜又兴奋的神色来: “不是神仙,是二哥哥!” 是二哥哥傅寒呀!!二哥哥救了她吗!二哥哥真好! 傅寒神经质地歪了歪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落到了胸前。 若是忽略他有些诡异的神情的话,简直是美不胜收。 他太久没有说过话了,有些不太会说话。 也太久没见过活物了。 周围能抓的,活的东西,都被他抓来做实验抓完了。 现在终于捡到一个。 只不过,这个小孩在说什么呢? 不想知道。 傅寒收回目光,开始将自己的瓶瓶罐罐拿出来。 总之,捡到一个活的,当然是来试试他的药, 偌大的试验台上,各种颜色的试管泛着不详的荧光。 星星兴奋完,才后知后觉地觉得阴冷晦暗。 她摸了摸胳膊,手腕上磨破的伤痕还刺痛。 她眼眶一红,自己给自己吹了吹:“不疼不疼……” 吹完无措地坐在冰冷的试验台上,看着二哥哥将这个液体倒在那个液体里…… 星星咽了一下口水。 “二哥哥……” 她小心翼翼,又唤了一遍。 傅寒听到了,但是没有理解说话的意思。 二哥哥是什么? 没关系,就让她叫吧。 反正小动物在被做实验之前,总是会叫叫的。 很快就叫不出来了。 他忙了一会儿,终于拿起一个针筒,将试管里的液体吸了进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才多出一点表情。 一点轻微的兴奋。 他看向星星,举着针筒,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星星后背发麻,往后挪了一点,小奶音瑟瑟发抖: “二哥哥,哥哥…… “我、我叫星星,我是哥哥的妹妹……” 她努力在恐惧中组织好语言,自我介绍。 傅寒脚步顿了顿,疑惑地又歪了歪头,努力理解星星说的话。 没有办法,他太久没有和人类交流过了。 两年,还是三年? 在这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他连怎么发出声音都要忘了。 所以连这些语言,都要好好回忆一下。 他只觉得小孩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轻柔的棉花落在耳朵里,耳朵也痒痒的。 大概是理解了小孩在说什么,但只是字面意思的理解。 “星星。”他点点头,沙哑地重复了一遍。 星星用力点头:“是的是的,我是星星,二哥哥……二哥哥这是……哪里啊……” 越说到最后,小孩的声音越小。 因为傅寒依旧慢慢的,一步一步逼近。 虽然靠近的同时,也在回应他: “星星,这是我的实验室,你现在是我的试验品。” 说话说了几句之后,已经利索多了。 星星额头冷汗直流。 还记得当初见到五哥哥的时候,也很害怕。 可是现在看来,二哥哥更危险。 因为五哥哥至少还能交流,还会对着她笑。 二哥哥完全就是不正常啊! 他像是一个冰冷而绝美的冷艳雕像成了精,无法交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为研制出可怕的药物而感到兴奋。 很快,他在星星惊恐的目光下,走到了星星的身边。 傅寒拿着针筒的右手抬起,顿了一下,思考扎哪里。 好不容易捡到活着的人,当然不能一下子弄死掉。 虽然这不是致命的药物,但是比较面前这只幼崽太小了,万一掌握不好分量,一下子弄死了怎么办? 他歪头,面无表情地观察星星,最后决定,扎她的手臂。 就在他准备抓住星星的手臂的时候,星星忽然微微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着他的右手手腕: “哥哥,你的手怎么啦?” 拿着针筒的右手因为微微抬起,所以宽松的袖子落了下来。 嶙峋的手臂上,竟是布满了狰狞的伤痕。 伤痕扭曲着交错,像是一条条蛇缠绕在上面,大片的肌肤皱起,竟是叫人觉得恐怖。 像是最精致完美的艺术品,忽然被扭曲的诅咒覆盖。 傅寒一愣,看向自己的右手,慢吞吞答道: “一些伤,很丑吧。” 有些是旧伤,有腐蚀性药品的,有烧伤,有刀伤,还有被极细的丝线缠绕出来的,一圈一圈无法消失的勒痕。 还有新鲜的,他自己划出来的。 他也觉得很丑,最近在考虑把自己右手切了也换成机械臂。 但是机械臂还没做好,还需要一点时间。 忽然,星星凑了上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傅寒的手臂。 圆圆的眼睛里漫上水光,小奶音还是抖的,但又不是刚刚恐惧的抖,反而带着浓浓的心疼: “哥哥很疼吧……” 傅寒一个激灵,猛地后退一步! 刚刚手腕上猝不及防的柔软热乎的触感,竟然叫他整个人都麻了一瞬间。 怎么会有人敢碰他啊? 极度陌生的触感叫他又连续后退了好几步,用近乎惊恐的眼神看向星星。 星星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开口:“哥哥?” 傅寒直接转头就走。 他快步走到了另一间有刀的实验室,拿起一把匕首, 直接往自己刚刚被碰到的地方割去—— 鲜血涌出,狰狞的伤口又多了一条,他低头喃喃: “嗯,奇怪的感觉,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