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熙浑不在意两人咄咄逼人的架势,轻声一笑,理了下鬓角的碎发,说:“我跟绣绣隐瞒诸位的事情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说还是不说都无关紧要,不过,现在能不能让绣绣和小星说几句话?”
林机玄:“她看不到冯丹星。”
“我知道,”杨熙依然笑着,“这么多年来,绣绣一直是这么和他说话的,”她冲冯丹星招手,“小星,来。”
冯丹星犹豫着看向林机玄,契约已成,林机玄是他的主人,他得听从主人所有的命令。
林机玄看了冯丹星一眼,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冯丹星立马飘荡过去,看着杨熙。
杨熙将一个视频电话送到冯丹星面前,视频里是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她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毯子,笑得温柔:“小星,姐姐看不到你,你现在是不是正在姐姐的面前?”
“姐姐!”冯丹星叫了一声,林机玄直接把桌案拖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上面,对冯丹星说:“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我可以代为转达。”
冯丹星可怜巴巴地看着视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拧头愁眉苦脸地看着林机玄:“小哥哥……”
冯丹绣笑着说:“谢谢你,大师,谢谢你救了小星。当年我因为小星的祈愿复生之后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能力,我可以不借助外力清楚地看到鬼魂,和它们对话,起先我很害怕这些能力,怕它会影响我正常的生活。
“直到我遇到了一位老先生,他虽然看着不太正经,说话疯癫,行事风格又跟你身后这位佛教大师一样我行我素,但他救我于迷途,也给了我生的希望。他教我引煞入符,教我阵法,教我怎么去平衡阴阳之气,我才能尽量作为一个正常人活到现在。由他引我入道以后,我尝试了很多办法去解脱小星,但都没用。正如你之前所说,这是一个悖论,是一个死循环。”
女人神色间多有疲惫,眼睑下铺开一层明显的乌青,她咬了下唇,继续说道:“我几乎绝望了,这么多年来,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小星能解脱,他替我和熙姐承担了所有的罪过。”
“绣绣。”杨熙皱眉提醒了一句,冯丹绣一怔,说:“如果大师没来的话,小星这辈子都不会解脱。”
林机玄从她提到那个老先生的形貌时就没法将注意力放在她其他话上,强忍住没打断,等她说完才问道:“你说的那个老先生长什么样子?”
“记不具体样子,印象里很瘦,皮肤稍有些黑,”冯丹绣回忆着说,“他手里总是托着一杆烟枪,烟瘾挺重,走路有些驼背。”
林机玄怔住,神色变得凝重:“他有说自己叫什么吗?”
“没有,”冯丹绣摇头,“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缘,大约是十年前,他在为找一样东西四处旅行,大师,你认得他?”
“不……”林机玄说,“我随口一问。”想到一点,林机玄又问,“那他知道你和你弟弟的事情吗?”
“不知道,”冯丹绣说,“说句心里话,我见他那会儿是不太相信他的,没有人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只是后来,我仔细回想他说的话和教我的东西才越来越觉着他是我的恩人。我很后悔那时候没有跟他讲小星的事情,如果讲了,也许小星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得到解脱。”
贺洞渊在旁听着,越听越觉着冯丹绣说的人可能是林机玄的爷爷林泯,这老头来路奇怪,身份也奇怪。以现在林机玄所展现出来的能力看来,那老头必然是个天师大能,而且不少偏门杂类,是个全能。这样一位大能居然不显山不露水地在a市,在分局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地过了这么多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几人被这倒霉密室折腾了一下午,又累又饿,这回一解脱,撑不住了左右摇晃。林机玄想着这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便让杨熙带着他们先出去休息,一边吃着杨熙准备的大餐,一边靠坐在沙发上,帮着冯丹星和冯丹绣说话。
这姐弟俩说的话全是些家长里短的东西,林机玄转达得有些不耐烦,又惦记着冯丹绣说的那个老人,最后给他们这没完没了的姐弟相聚划下了一个最后时限。冯丹绣才反应过来自己占用了太多别人的时间,忙最后交代了冯丹星几句:“林大师是高人,小星跟在他身边好好学习,好好成长,姐姐爱你。”
“我也爱你。”冯丹星点了点头,小声说。
林机玄:“他说他也爱你,通话结束,还想通话的话,麻烦续个费。”
冯丹星一怔,看着林机玄笑得欢快,林机玄正想把他直接收进符里,却看到冯丹星撒欢溜了,跑到摆放着国际象棋的台子旁边,一双眼睛像是雷达一样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看起来聪明的饺子身上,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利用那点微不足道的能力,甩过去一枚棋子。
饺子正闷头拿502粘镜腿——这副眼镜还是之前被冯丹星附身的时候弄坏的,一个镜片裂开,如果不是另一副备用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在密室的哪个角落了,这一副现在正在安享晚年退役生活。
突如其来的棋子吓得他一哆嗦,茫然地看着漂浮在半空的国际象棋,好半晌才想起来这个房间里有一个他看不见摸不着的灵——阴气退散之后,除了贺洞渊和林机玄谁也看不见冯丹星了。
贺洞渊从中代为转达并添油加醋了一番:“那皮小子喊你下棋,你要是不去他就半夜去你家蹲在你床头看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