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洞渊胸口的灯光芒越来越盛,温暖的光芒几乎将他团团包围,林机玄从没见过这样传奇的一幕,静静地感受着这佛力无边的光芒。
被包拢在光芒中的男人眉眼慈祥温和,仿佛一尊跨越了千年的白衣佛祖,他薄唇微微翕动,轻声吟诵着《法华经》,直至月明星稀,动物们替他衔来的野果嫩叶在一旁堆了一圈,安静地趴伏在地,好像在静心聆听佛法。
贺洞渊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绵长的佛息,瞳孔内一圈红色的金刚目灼灼华光,在看到周围情况时,他愣了一瞬,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林机玄正坐在一株树桩上啃着小动物送给他的野果,滋味甘甜,果汁清冽,好吃得眯了眼,见贺洞渊终于从入定中还魂入世,调侃道:“大师,你成佛了。”
贺洞渊这才猛地想起来下午的事情,身体一瞬绷紧,警惕地问:“那小孩呢?”
“被你的佛法超度了,”林机玄向他抛过去一个果子,说,“这是林里的生灵供奉给你的,周围这一圈都是,味道不错。”
贺洞渊接过果子,偏头看了一眼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动物们,顿时一阵无语。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小男孩倒在地上的尸体,他蹙眉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可怜殃及无辜,那和尚就这么被超度了?”
“大师佛法无边,在你的《法华经》中,那和尚顿悟了,”林机玄从树桩上站起,说,“破戒僧当堕三涂,以佛法论,他有得罪受。”
贺洞渊想到佛门戒律森严,五戒、十善和三皈依,毗奈耶中多有记载,条条严苛,佛威不可冒犯,哪怕他真的超度去了西天也有的是业果要背负,他肃然颔首,沉声说:“也是。”
他扫了一眼男孩的尸体,几乎和方天倒在一处,这一对父子尝尽了人间疾苦,到最后也没能在人世尝到一点甘甜。
浮屠道说人生而苦,对有些人来说的确如此。
林机玄:“我已经把附近的阴气都处理好了,但方天父子的死还要你找专门的人来处理。张权带张小凯回家,那孩子还是很坚决地想换一个父亲。”
“尊重他的意思,”贺洞渊回望了一眼寺庙,说,“我跟邪佛不同,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跟林机玄走进寺庙,从佛龛里拿出蓝婆佛像一看,佛像崩碎成渣,露出里面一个翡翠耳环,林机玄拾起耳环,问道:“这是那个蓝婆的?”
“嗯,十罗刹女大多生前是人,”贺洞渊将耳朵接过来,说,“怨气让她留在寺庙,成了蓝婆。恐怕她日日夜夜都在听那和尚吟诵《法华经》,长年累月下来,听出了感情。”他冲林机玄缓缓眨了下眼睛,“就像你刚才护持我一样,我不信那和尚在我入定的时候没想袭击我。”
“他听你念经的时候人都傻了,满脸都写着‘天啊,怎么会有这种得道高僧?’”林机玄语气夸张地说,“哪里有空袭击你?”
“你在夸我?得道高僧?”贺洞渊充分发挥出见缝插针的本领,用鼻音发出一声轻轻的疑问。
林机玄深知这是一堵迫击炮也攻不破的铜墙铁壁,没继续这个话题,突然提刀就上,对毫无准备地贺洞渊发出进攻,“佛灯怎么回事?”
贺洞渊笑容一僵,别开视线,支支吾吾半天,最终叹了口气,说:“反正你我都已经是负距离的关系,以后我也是打算跟你过一辈子,就不瞒你了。”
林机玄:“……”
他脸色一厉,呵斥道:“好好说话!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贺洞渊哀求道:“别用我爸的语气说话,行吗?”
林机玄不给他插科打诨的机会,只盯着他看,义正言辞的样子充满了不容侵犯的禁欲感,贺洞渊看得心里一阵犯痒,喉结明显滑动了下,完全没有刚才得道高僧的模样。
每回看到贺洞渊这德行,林机玄都会想,佛灯怎么会在这种人的体内?想一开始他第一次见贺洞渊时,连这人是佛门弟子都不肯信。
他垂了垂眸,贺洞渊心里一紧,妥协地说:“我投降,我全都交代。但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我怕你被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