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樱岛麻衣梳洗完毕,穿上总武高的校服,照照镜子。 头发没有分叉杂乱,脸和眼睛都很干净,衣服也很整洁……形象上没问题。 昨天的戏拍得很顺利,除了两位编剧在片场的互相撕逼。 一个指责对方的作品小家子气,充满负能量,上好的文笔丢进茅坑里,也得散发令人退避三舍的气味,简直是浪费才华和生命,灵感如果不要可以给他,别拿去鼓捣一些乌烟瘴气的玩意儿! 一个指责对方的作品花里胡哨,浑身都是正,每一笔都来自条条框框,传达着不切实际的虚假美好,简直是一种糊弄和欺诈,灵感如果不要也别给他,怕被烂俗的思路污染自己的创作! 导演袖手旁观,满脸写着权谋的深沉,看似遗世而独立,实则坐山观虎斗,偶尔发表一些‘我觉得努力创作的人更对’‘不如双方各写十集剧本,让我好生品鉴一番’‘下一集选用谁的剧情,就要看两位的本事了’‘我不偏不倚,谁赢帮谁,突出一个喜欢胜利’‘白编剧不要拿零食贿赂,什么?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收了?你去厕所找出证据?’之类的催卷言论。 小小片场,风云起伏…… 只能说小学生正在进行可怕的智斗。 樱岛麻衣提上书包,刚打开门向外迈出一步,右眼皮不由跳了一下。 嗯?有种不妙的预感? 目光不由投向隔壁,黑粉君前天嚷嚷着上学要给自己一个好看…… 啪嗒。 对面的房门打开,肩上挎着书包的雪之下雪乃微微一怔,顺手关上家门:“樱岛学姐,早上好。” “雪乃早上好。” 樱岛麻衣笑着问候,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以普遍理性而言,雪乃应该不会和黑粉君同流合污……吧? 雪之下雪乃径直走向电梯,手指点了一下按钮,静静等待。樱岛麻衣走了过去:“不等黑粉君吗?” “白君说他已经去学校准备期中考试了。”雪之下雪乃淡淡道,“带着一副故作支支吾吾,我就是在说谎的态度……樱岛学姐知道白君在筹划着什么?” “不好说,他只是给我放了些狠话。” 樱岛麻衣摇摇头,姑且透露了一下之前的事情:“怎么说呢……我说黑粉君是一个温柔,能够理解别人的人,他一副要证明我说得不对的语气——雪乃,你怎么看?” “温柔?”雪之下雪乃略感诧异,“你是说专挑让人生气的话,还有谁敢靠过去就一通攻击的作风?” “是吗?看来我们的想法有些差别。” 樱岛麻衣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就是樱岛学姐的喜欢吗?”雪之下雪乃不由摇头,“樱岛学姐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但理解他人肯定不是什么温柔的事情……” 非要举例的话,自己和母亲就是最明显的例子,最开始理解母亲那些强势举动背后的原因,感受到的是伤心、愤怒和哀怨的无力。 “这么说好像也是。” 樱岛麻衣伸了个懒腰,黑色小西装上的扣子压住腰腹,隐隐露出能看见白色内衬的缝隙,本来是用以收束领口,遮掩同时兼具美观的红缎带,反倒被胸口微微托起,就像礼物盒子上的红结。 她双手背在身后,踮踮脚尖活动身体,瞥向电梯表盘上跳动的数字,然后侧头笑道:“走吧,看来今天要小心点黑粉君的动静……嗯?你怎么了?” “咳咳……” 雪之下雪乃连忙转过头,迈步走进电梯。 唔——总武高的校服什么时候变成这种风格了?一点都不健全…… 雪之下雪乃不由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校服。 干净工整的黑色外套,修身的同时不会太紧,领口的红缎带扎成蝴蝶结模样,平整规范地系在领口,非常符合人们认知里刻板优等生的印象。 樱岛麻衣忽然凑过来,玩味道:“嗯?莫非这就是姐姐和妹妹的差别?” “……” 雪之下雪乃克制住双手掩胸的冲动,冷淡道:“人类参差不同正是多元化的表现,所以审美也是多元化的,单一的判断标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谬论,部分人迎合自然会有部分人反对,若是看不清这一点还被代入其中,只会陷进没有尽头的无意义争论……” 樱岛麻衣眨眨眼睛,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笑容里带着微妙的怜悯、调侃和戏弄。 “#!” 雪之下雪乃悄悄吸了口气。 哼,冷静,在意才是真的输了! 伴随着小插曲,两人一路随口闲聊着走向总武高,忽然在前方拐角处发现了两个熟人。 “比企谷,由比滨?” 雪之下雪乃微怔:“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比企谷八幡推着自行车,回头瞥了眼两人,语气平淡无波,“因为部长在那头,所以我在这头。” “?” 樱岛麻衣隐隐有所预感,踮起脚尖从拐角处望过去。 白影在校门口,身上虽然穿着总武高校服,但胸口别了一朵小白花,手里还拿着一束……肯定不是玫瑰的小红花。他站在大清早的校门口,身姿挺拔,满脸严肃,仿佛要发起一次无敌的进攻,旁边杵着情绪格外稳定的门卫。 两人默默眺望着远处的马路和行人,如果此时洒下黄昏,点上香烟,想必会是一副意境悠长的画。 这是哪门子红白结合? “樱岛学姐。”雪之下雪乃旁敲侧击道,“你不是说白君给你放狠话吗?” 比企谷八幡和由比滨结衣同时看向樱岛麻衣——就是你把部长(小白)引来堵门的?!“嗯,我很好奇黑粉君能整出什么花样。” 樱岛麻衣从容地迈出一步,忽然注意到一个人正叼着烟,从另一个方向走向校门口…… 平冢静老师? 樱岛麻衣稍微停下脚步,其他人也从墙角探头,暗中观察。 “好!”由比滨结衣兴奋地握拳,“静老师今天来得早,小白肯定没机会乱搞了!” 她是乐观主义者。 比企谷八幡分析双方选手的实力:“不好说,要是老师和部长交流的话,可能就会失去动手的机会,到时候一切都晚了,说到底部长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老师安全了不代表我们也安全……” 他是悲观主义者。 “说到底我们为什么要在这看着?”雪之下雪乃沉吟道,“不管白君做什么,直接过去就是了,他又不能关上校门不让我们进。” 她是积极主义者。 樱岛麻衣笑了一声:“看看戏不也挺好吗?我倒是好奇黑粉君能干出什么……” 她是无所谓主义者。 三人不由看了眼樱岛麻衣,纷纷有种撺掇她上的冲动。 还是先看看平冢静吧。 “你小子还不回教室准备期中考试?成天琢磨乱七八糟的事情,小心……” 平冢静叼着烟,没好气地看着这个问题学生——为他人带来问题的学生。 “静老师!我喜欢你!” 白影震声告白,顺势递出手里的小红花。 “知道了。” 平冢静翻了个白眼:“回头我给你家长打个电话沟通一下……” “虽然今年已二七,抽烟喝酒飙车动手,好为人师喜欢哔哔,穿搭随意满身恶习,还有一颗心在不切实际,憧憬17岁纯洁又莽撞的相遇,总说一些四五十岁的人生哲理!爱管闲事非常唠叨,脑子总在‘我的人生是不是有问题’和‘我的人生才没有问题’之间反复横跳,自我诘问,各方面都像男性而不是女性,有一种能够做我大哥的美……” 噗——! 仿佛看见平冢静背后瞬间被扎满箭矢,血流一地。 几人眼角狂跳。 这、这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吧?! “咳咳……” 平冢静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的香烟不由掉在地上,她回过神来,抬起脚尖将烟头狠狠碾灭,双拳一握,白大褂无风自动,凶恶的气势涌现白影,下个瞬间就要迎来物理层面的激烈交流。 “你小子——” “但我喜欢你!” 白影真诚地震声打断。 砰! 然后被一拳敲在脑壳上。 “喜欢个头!”平冢静没好气地说道,“一句话就想把之前那堆东西给我带过去?以为我这么好说话?赶紧给我回教室临阵磨枪,准备考试……” 你这分明就是超好说话。 来自拐角的默契心中吐槽。 由比滨结衣一愣,唉?优美子!等等,小白朝着优美子冲过去…… 三浦优美子正揉着眼睛走向校门,看起来有些熬夜之后的精神疲惫,她正随口和一个朋友聊着天,都没怎么注意校门口的小事故。 “我喜欢你!” “啊?” 三浦优美子转过头,当场就是一个有气无力的白眼:“爬爬爬,我对你没兴趣……” “呃……对我说的?”旁边戴着一副大眼镜的海老名姬菜,颇为讶异地指指自己。 三浦优美子:“……” “让一下,谢谢。” 白影从三浦优美子旁边绕了一下,伸手举着小红花。 “虽然你戴着眼镜遮掩自己,总喜欢发表一些腐女言论来确立人设,给自己贴上腐女标签便于融入集体,吐槽几句自己没有改变的勇气,又对身处大家之中感到轻松,喜欢迎合他人带来的安心气氛,又厌恶为了迎合他人,逐渐扭曲沉默的自己——” 海老名姬菜下意识后退一步。 “喂!你这家伙今天又在抽风是吧?!” 三浦优美子瞬间拦在海老名姬菜面前,额头青筋直冒:“别在这骚扰别人……” “我喜欢你!” 白影状态渐涨,声音一转高扬流畅,他甩着小红花,台词变得华丽。 “高楼需要地基托起,鲜花需要绿叶映衬,女王就该扮演女王,仆人也当扮演仆人!我许诺你身侧的安心归宿,你为我献上唯首是瞻的拥簇。不美的仆人,你让我显得美,很美的仆人,你让我更加美——骄傲的强欲之花,拥住万紫千红,便自号为春,喝令东风。” “?”三浦优美子一时搞不清楚这人在干啥,“你在说什么?如果不会说话,舌头可以捐给有用的人。” “抱歉,灵感太汹涌了。” 白影顺从地收了一下,形象直白地说道:“虽然你结交女生,用她们来衬托自己的价值,但我喜欢你……” 噗——! 三浦优美子,沉没。 不等三浦优美子读秒复活,海老名姬菜连忙将她拉起,朝着校门方向迅速溜走。 “啊,告白被拒绝了,甚至连好人卡都没有,真是令人伤心……” 白影忧伤地叹息了一下,忽然转身。 正朝着校门口摸去,莫名有几分偷偷摸摸姿态的由比滨结衣:“……” “但是没关系,下一个更好!” 我跑! 由比滨结衣果断撒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