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谈工作，你们这边也挺忙的哈。” 对方潇洒地将碟子上一些看不太懂是什么玩意儿的食物倒进热辣地狱，热情邀请道：“来来来，莫客气，你是对角色有什么意见吗？” 我是对你要拍摄的电影有意见啊！ 丰滨和花有点压力，这莫名其妙的热情是怎么回事？果然是想用导演之权对自己刑讯逼供吧！ 她连忙给樱岛麻衣使了个眼色。 “年导演。”樱岛麻衣开口道，“虽然你给和花公司那边发了试镜通知，但应该提供一下剧本吧？” “这个啊，剧本才写出来没多久嘛。”年一手拿着筷子伸进锅里，一手从包里掏出剧本递过去，她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下樱岛麻衣，“你好像是那个樱岛麻衣吧？有兴趣参演吗？” “？” 樱岛麻衣接过剧本，语气古怪道：“这种事情还是等看完剧本再说吧。” “也是，请请请——这就是咱准备拍的电影。” 年从锅里捞出一条鸭肠，筷子灵活地卷着鸭肠在红呼呼的油碟里滚了两下，一口塞进嘴里嚼出咯咯咯的脆响：“选演员挺麻烦的，主要角色需要足足十二个，取景也挺烦人，筹备得相当艰难啊。” 十二个主要角色？你是要拍什么玩意儿？ 哪怕是演技经验并不丰富的丰滨和花，忍不住都在心里吐槽起来。 “嘶哈斯哈斯哈……” 沉重的喘息声忽然传来，丰滨和花抬眼看去，白影已经额头冒出汗水，似乎刚吃了一片什么东西，此刻正在往外吐出热气，看上去已经被辣得不行。 “唉？”年诧异道，“小哥这就不行了？怎么满头大汗？” “满头大汗说明高兴——嘶！就是这个味儿！” 白影舔了一下嘴唇，笑容里颇有些狰狞的感觉：“敌人越强大，我越是兴奋！桀桀桀！” 年：“你的嘴唇有点红啊。” 白影：“红点好啊，喜庆！” 年：“你脸该不会开始麻了吧？” 白影：“麻什么衣？牛蹄筋倒进去煮着！” 两人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你在锅里捞一筷子，我在锅里捞一筷子，谈来谈去。 丰滨和花挺不适应这种气氛，但也没怎么在意，在年热情的邀请下，终究是将筷子伸进锅里——日本也有火锅，又不是没吃过，虽然两者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但闻一会儿之后确实挺香的。 秉承着火锅就要下筷夹肉的理念，丰滨和花夹起一片牛肉放进淡黄的油碟中。 牛肉浸泡油碟，仿佛预兆着什么似的，大出血般蔓延开一片暗红色。 丰滨和花：“……” 自己好像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别客气！吃吃吃！”年热情道，“讲那么多礼貌规矩干什么？想吃啥吃啥，跟我客气就是跟我过不去！” 白发女子一手拿筷，一手一抖甩开金属骨架的折扇，怡然自得地随手扇扇风。 大冬天带扇子是什么鬼？ 什么叫跟你客气就是跟你过不去啊！威胁吧？一定是严刑拷打的威胁吧？！ 丰滨和花心中吐槽一句，慎重地夹起牛肉在油里洗了洗，然后往嘴里一放，以普遍理性而言，哪怕汤底再怎么辣，牛肉这种粗纤维的肉想要入味…… 妈耶！这是用辣椒酱腌过的牛肉！ 丰滨和花直呼上当，虽然入口很香，嚼起来味道很棒，但咽下去之后整个嘴都在发烫，忍不住嘶嘶嘶倒吸凉气。 “呵。”白影不屑一笑，抬手招呼道，“老板！给她来一瓶旺仔牛奶！” 很快，老板就拿了几瓶旺仔牛奶过来。 白影愣了一下：“我草，还真有？莫非这里就是联合国专用食堂，能随时取出各国特色食饮？” “我怕这边伙食吃不惯，就带了点东西过来，毕竟吃饭可是大事——不用拘谨客气，这家馆子我已经提前包下来了，用作电影庆功会和聚餐的场所，大酒店的饭实在不合口。” 年晃着扇子，打量满头汗水，倒吸凉气的白影，建议道：“要不接碗水，你涮一涮？” 侮辱性前三的台词——你接碗水涮一涮？ 自己居然有被人这么说的一天？岂有此理！ “确实，火柴人需要一碗水涮一涮。” 白影含笑回眸，眼神里带着三分轻蔑，四分中篾和三分重篾。 “？”丰滨和花莫名火大，想抬手给这货开开眼，看看自己已经如同凶杀案现场的油碟，还是果断点头道，“给我一碗水！” “霍！我想起来了！”年恍然道，“小哥也是那个演员吧？就是在《夜食》和《他们》上登场过的白影吧？有没有兴趣演个电影？”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樱岛麻衣揉着眉头合拢剧本，语气坚决地说道，“年导演，你不觉得自己这个剧本有些……奇怪吗？” 年诧异道：“哪里奇怪了了？” “嗯……”樱岛麻衣含蓄道，“我竟一时找不出正常的地方。” “有那么奇怪吗？”丰滨和花暂时放下筷子，伸手拿过剧本翻起来，眼睛逐渐瞪大，心里的吐槽忍不住一句接一句。 “为什么中国凶兽特地要标注用哥斯拉的外形？！” “因为我特地搞到了版权，物尽其用。” “为什么会有那种多‘砰砰砰’‘轰轰轰’的特别标注？！” “因为要拍摄爆炸场景。” “但这个有‘轰轰轰’的场景写的是厕所……” “唉～吃饭呢，莫谈倒胃口的事情。” “嗯？谈恋爱剧情？灾难降临？家庭伦理？你这是什么风格的电影？” “我这是个人派风格，叫做过年风。” “为什么又有奥特曼！能放过奥特曼吗？！” “为啥呀？我这可是本土化设计，便于拉近观众和电影的距离！再说了，版权不用过期作废唉！” 丰滨和花忍不住合拢剧本：“不行！我对出演这个电影没有兴趣，导演还是找别人吧！” “莫急莫急，话不要这么快就说死嘛。”年合拢扇子，点点丰滨和花，“首先，你公司那边答应了吧？我们都准备签合同了——当然，作为一名优秀的导演，我肯定会考虑演员的心情，所以才今天才特地摆一桌饭。” 丰滨和花吐槽道：“我总不能吃顿饭就答应出演吧？” “哎呀，都说了莫急嘛。”年正色道，“你是个小偶像对吧？没什么名气，最著名的还不是偶像团队活动，而是演了《夜食》里一个角色被人称为上班族情人……” 丰滨和花不爽地挑起眉梢：“所以呢？” “所以！”年的扇子刷一下打开，“别的不说，咱要拍的电影话题度杠杠的，对你来说也是个机会呀！” 丰滨和花立刻说道：“谢谢，还是算了吧！” 年嘿嘿一笑：“如果我说邀请你和你整个团队的人，全都来演电影，你当主角之一，她们能演配角，并且把你们组合的名字，在电影里展现出来，顺带着宣传一下……” 丰滨和花动摇了，激烈地动摇了！ 她忍不住看向樱岛麻衣，征求意见。樱岛麻衣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沉吟间看向正在满脸狰狞，大吃大喝的白影，伸脚在桌下踢了踢对方：“黑粉君，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干饭的？年导演邀请你参加电影拍摄哦。” “啊？别急，我马上就能临阵突破，取回大帝之力，喝光这火锅汤……等会儿，有点串戏了，黑丝给我看看、啊呸！我是说剧本！” 白影揉揉有些麻的脸颊，伸手接过丰滨和花的剧本，一目十行迅速扫过，还没看多少就不禁心潮澎湃。 宇宙，人类对所处空间冠以的名称…… 白影掐了一下脑回路，沉吟道：“你给写这剧本的人开了多少工资？” 年晃晃扇子：“莫得工资。” “岂有此理！”白影震怒，“他居然不给你钱？！” 丰滨和花震惊：“谁上班还会给钱的啊？！” 白影张口怼回去，捧着剧本的双手微微颤抖：“你难道没听说自费出版的人吗？那不就是上班给钱？”“剧本是咱写的。”年耸耸肩，“咱一向自编自导，给自己钱也没啥意义。” “哦。”白影点头道，“就是你写出这种烂片剧本的？” “怎么能说烂片？”年顿时大声起来，掷地有声，“咱都给自己打满分好评的！” “你的勇气值得欣赏。”白影合拢剧本，只觉心魔已经蠢蠢欲动，再看下去怕是走火入魔，“我的建议是加大力度，当然出演就算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替导演阁下大力宣传，用力宣传！” “莫急莫急！” 年抬手暂停，扇子抵着下巴，笑道：“小哥和这位樱岛麻衣，不听听咱的条件吗？” 樱岛麻衣微抖眼角：“年导演，这不是片酬或者其他问题，这个剧本实在是……” “咱的拍摄团队，向来是顶级的，无论是配乐、拍摄、特效还是器材，全都是顶流！樱岛小姐看上去对作品要求很高，应该是想演出现象级的电影吧？”年说道，“只要樱岛小姐愿意参演，咱就答应以后帮你拍摄一次电影，剧本自带，不问盈亏，让你当一把甲方！” 樱岛麻衣：“算了算了……” “樱岛小姐可能没什么概念……”年挠挠头，说出几个耳熟能详的电影名，“这些樱岛小姐知道吧？都是咱团队里的人参加过制作的，虽然在拍咱的电影时，他们都强烈要求用假名。” 樱岛麻衣愣住，原来那么多影帝影后会演你的烂片，就是因为演了你的烂片？！ “勇者plus居然动摇了！”白影痛心疾首道，“虽然你的演技不怎么样，但也不能这么自甘堕落啊！” “咳咳！”樱岛麻衣微咳一声，“和、和花怎么想的？” 丰滨和花也很动摇，自己团队未来该怎么办，确实是个没计划的问题，虽然片子挺烂的，但大家能够参加的话，对于一个小小的偶像团的前景来说，毫无疑问是计强心剂：“我、我也不知道啊！混蛋怎么想？！” “想都别想！” 白影啪啪地拍两下剧本：“要是拍了这种东西，肯定会被剧团里的人笑一辈子！” “小哥别这么说嘛。” 年伸手张开五指：“我出这个数！” 白影冷笑道：“你把脚趾算上都没用——再说你不怕甲方活撕了你？” “咱就是自己的甲方，再说咱的副业是搞金属冶炼，这个数也不算什么。”年不经意的语气，显露出豪横之气，“小哥看上去不像太在乎钱的人，那我们换一个——你以后写出满意的剧本，咱也帮你免费拍一次。” 白影不屑道：“富有富的表演方法，穷有穷的表演方法，差生才会在乎文具质量和数量，免谈。” 樱岛麻衣不动声色地踩脚——说谁呢你！踩踩踩！ “嗯？看来咱遇到了硬茬子哈！” 年用折扇敲敲手心，神态严肃起来：“小哥的事儿我也了解过一些，你在写轻小说对吧？咱帮你找专业翻译全球发行推广，如何？” “一般。”白影吐槽道，“虽然能收获大量关注，算是出名了，但拍过这种电影之后再出名，真不是什么给大伙亮亮黑历史的操作吗？” “唉？咱的电影怎么能叫黑历史？” 年用折扇在头发里戳来戳去：“嗯，小哥对这也不怎么在意的话……” 白影下意识瞥了眼对方的手，肌若凝脂，指如竹节，看上去修长有力……将吉良吉影切割到这种程度，心里头都还能涌出冲动，怕是吉良吉影在声嘶力竭地高喊十分。 可与勇者一战，不差。 “嗯？” 颇有神秘感的紫眸微微一眯，年笑嘻嘻地说道：“小哥的眼神不太好啊，哪有演员想要反过来潜导演的？这可不行。” “没关系。”白影煞有其事地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嘴里冒出年的声音，“我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没错！咱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年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哥看上去挺特别的，刚巧我也挺特别的……” 白影若有所指地说道：“是吗？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有什么特别的。” “哈哈哈哈，这种事情能看出来才奇怪吧。”年微笑道，“这种事情讲究一个缘分，我们不就挺有缘吗？小哥不来演一个角色？” 白影哈哈一笑：“这么说倒也确实，但我要当编剧！” “不行！”年扇子一指，说道，“咱的剧本天下无双，最多给你建议权！” “建议权？”白影嗤笑道，“我提建议，你全盘否决，甲方快乐权是吧？” “小哥别这么说嘛，咱还是挺大度滴。” 年想了想，加码道：“再给你免费提供伙食如何？咱怕外国的东西吃不惯，可是特地大包小包的食物调料带了一飞机，什么地道火锅油、什么外国少见的食材——对了！老板，收盘菜弄上来！” “等等！混蛋怎么就答应了？”丰滨和花诧异地看向年，“你刚才又在说什么让人听不懂的东西？” 年眨眨眼睛，摇头晃脑道：“不可说，不可说。” 樱岛麻衣瞥了眼白影：“黑粉君要不要不可说一下？” “哪有什么不可说，只是烂片导演装谜语人正得意忘形呢。”白影呵呵道，“超能力者的事情而已，整得和锅里有死苍蝇似的。” “？”年连忙往滚红的火锅汤里一看，“死苍蝇？！” 白影定论道：“你看，超能力者不重要吧？” 年抬起头来，瞥了眼似乎并不意外的两人，她摇头失笑，伸出筷子继续捞菜。 丰滨和花诧异道：“她也是？” 樱岛麻衣点头道：“看起来是。” “众所周知，觉得自己体内封印了恶魔的中二病和超能力者，只是少了个恶魔。”白影唏嘘感慨道，“年导还有什么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你不是在写轻小说吗？日本轻小说我也看了些，据说插画对于作品的影响很大。” 年歪头琢磨了一下，提议道：“给你找个免费插画师怎么样？水平牛得很。” 白影疑惑道：“多牛？” “这个嘛……”年一抖扇子，自信道，“我妹妹！” 白影微笑道：“谢谢，客气了，请爬。” “哎哎！我妹妹可是国画大师！”年连忙说道。 白影挑眉道：“你找鬼给我画插画？” 年含笑道：“放心吧，她是还没死就把画卖掉了的水平。” “年导演。”樱岛麻衣说道，“轻小说的插画，需要那种很动漫的画风，而且画面比较有特色……” “我知道我知道，特别色色是吧？那样不就更有趣了吗？” 年笑呵呵地说道：“总之小哥，我帮你找个国画大师来画插画，这个条件够给力吧？” 白影一个后仰：“你一定和你妹妹有杀姐之仇吧？怎么可能没有？以后肯定有！” 说得对。 樱岛麻衣与丰滨和花同时吐槽。 “总之就这么定了，工资就按标准的两倍给，欢迎加入《十二英雄》剧组！鼓掌鼓掌！”折扇啪啪在手心敲了一下，年转头看向樱岛麻衣与丰滨和花，“两位呢？我看你们也有主角之姿，有兴趣参加不？条件还是刚才那样！” 丰滨和花与樱岛麻衣爽快地答应下来。 毕竟她给得太多了。 再说黑粉君（混球）都爽快答应下来，看着挺不正常的条件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超能力者不正常是很正常的。 “痛快！哦哦——菜来了啊！咱剧组别的不说，吃吃喝喝麻将扑克那是一应俱全，还能体验到异国美食，吃到撑死都没问题！” 年高高兴兴地看着老板绷紧脸地端来几份菜。 樱岛麻衣和丰滨和花目光看去，表情诧异。 “这是什么？” 丰滨和花指着一份菜肴，总觉得有点眼熟，但又不是那么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不应该出现在碗里…… 被金钱暂时收买了店铺和经营权的老板，放下菜之后迅速退后几步，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微笑。 “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