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讲究孝道辈分,别看魏国公孙子都有了,可放在这一屋子的老头面前还是稍显年轻了一些。
魏国公骑虎难下,一方面埋怨妹妹自作主张,与二房串通一气,背着他找了贺家族老过来,逼着他表态。
另一方面他也不满贺惜朝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个祖父,哪怕做个样子,走个形式,最终依旧被英王拒绝也是好的。
魏国公想到这里回头看了贺祥一眼。
多年主仆,贺祥心领神会,悄悄地退了下去。
按照贺惜朝的习惯,越是面临大事,他越是淡定。回院子得洗漱一番,换身衣裳,穿戴齐整,拿出最好的状态,方才不慌不忙地到达战场……不是,见人。
贺祥一把年纪,算着时间,跑的飞快,一路直奔安云轩。
进了院子他一眼就看到门口的阿福,心里一喜,果然!
“祥叔,您怎么来了?”阿福纳闷道。
贺祥喘了口粗气,问:“少爷呢?”
“里头换衣裳呢,怎么,祠堂那边都等不及了?”
“唉,等不及也得等,这次……难办喽。”贺祥叹了一声,然后道,“快,通禀一声,老奴要见少爷。”
贺惜朝在夏荷的服侍下,洗了脸,换了一身外裳。
贺祥进来的时候就见贺惜朝坐在镜子前,夏荷正给他重新梳头。
听到身后脚步声,贺惜朝也没回头看,只是淡淡地问道:“祖父顶不住压力了?”
“什么都瞒不过惜朝少爷。”贺祥赶紧赔笑道,“族里几位辈分最高的太爷,叔老爷都到了,国公爷虽然一直为少爷说话,可您也知道,这关系到贺家利益,实在说不动啊!”
贺惜朝闻言嗤笑一声:“一群蛀虫。”
贺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不敢跟贺惜朝这样直接说出来,便道:“少爷说的有理,可毕竟族老们人多势众,就是国公爷也得退让一步,您看……”
“有话就直说,这个时候还吞吞吐吐的,不着急啊?”
贺祥讪笑着说:“着急着急。”
夏荷将一枚玉簪插入玉冠,便梳好了头。贺惜朝对着镜子里的人侧了侧脸,表示满意。
贺祥赞叹道:“瞧少爷这周身气度,放眼京城谁家公子比得上,如此镇定一看就知道是干大事的人,怪道国公爷如此器重呢!”
贺惜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贺祥觉得这好话说得差不多,便斟酌着语气道:“少爷,国公爷的意思,咱们府里的事,就自己解决,先将这些族老们打发回去再说。所以……少爷您看能不能先妥协一下,国公爷说了,只要您答应让英王见诸位大人一面,走个形式,给外人看看,就当成全了国公爷的脸面,让他老人家有个台阶下,后面成不成跟您无关,您觉得行不行?”
贺祥真觉得魏国公不容易,哪家当祖父的这么低声下气地求着孙子给脸。
贺惜朝起身,夏荷最后给他整理袖子衣襟上的褶皱,理平衣摆,一切稳妥之后他才转过来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那少爷可是答应了?”贺祥追问了一句。
贺惜朝笑了笑。
贺祥心里顿时放下一块石头:“多谢少爷。”
说完又快步地离开,去复命了。
贺祥拼了老命一去一回,不过总算给魏国公带来了好消息:“您放心,惜朝少爷会顾全大局。”
看着贺祥凑在魏国公耳边说话,贺明睿皱了皱眉。
这时,一位旁系当家说:“不是说来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人影,国公爷,您这孙子排场可不是一般的大,让这么多族亲长辈都等着他?”
魏国公喝了口茶,淡淡道:“不是什么人都无所事事的。”
这人顿时被噎了一下,然而见魏国公冷淡,却不敢再说什么。
他也就仗着族老都在能发句牢骚,否则在魏国公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然后贺惜朝终于姗姗来了。
贺惜朝对贺家一族没有任何好感,但是面上还是彬彬有礼。
魏国公心里有底之后,便直接道:“衙门里都是事,便不多耽搁了。惜朝,这么多族叔在,你便给老夫一句准话,去一趟英王府,递个消息,请英王殿下见我等一面,也算是你为贺家做的一份努力了。”
魏国公说着,看向这里辈分最高的贺三太爷:“三叔,惜朝若是照办,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您心里也清楚,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又是证据确凿的事,除非是昏聩之君,否则就是太子,礼亲王,贵妃娘娘一同求情也不可能安然无恙,不然如何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至于岑严的性命,待他被押解进京,看看能不能减轻他的罪证,改斩首为流放,只要有命活下来,总是有希望的。”
“文博,难道只能这样了吗?”贺三太爷道。
魏国公一挥袖子:“只能如此。岑严是老夫唯一的外甥,我自然也着急,可终究不能随意乱来,难不成为了保他将我国公府也搭进去?”
他接着不悦地看了林老夫人一眼:“这事本不该惊动族里,不过既然都来了,那老夫也就做个表态,惜朝?”
魏国公终究是魏国公,这番话一出来,就算心有不满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贺明睿眼神阴郁,看着魏国公如此袒护二惜朝,他咬了咬唇,心有不甘,但形式就是如此,他可以暗地里做小动作,却不能跳出来反对。
功亏一篑……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贺惜朝并没有顺着魏国公的话答应下来,而是说:“明知道就算我答应了,也不会替林岑严说一个字,殿下更不会出来见你们,这种虚假的形式,有意思吗?”
惊愕出现在贺明睿的脸上,就连他都一脸难以置信,更逞论他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