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交战,无论谁胜谁负对于质子来说日子都不会好过,主国输了,质子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主国赢了……自是小命堪忧啊!
于异人而言,知晓秦国会胜利这一消息固然大好,但在欢喜之余他不得不忧心秦国胜利之后自己的下场。
赵王年轻,焉知他不会因一时激愤斩杀他这个秦国质子祭旗?就算赵王不动手,异人觉得自己就算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被愤怒的赵人弄死。
当说一句世事无常,此前他还在为自己的身份转变而欢喜,现在这个秦国继承人的身份便如同栓在他脖子上的绳索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被人一扯便取了他的性命。
而若说如今唯一有可能保护他的人便只有吕不韦了。
而被他突如其来以大礼相托的吕不韦立刻避席,他慌忙站起来然后趋步上前扶起拜下的异人,“公子不必如此,某自当尽心竭力以卫公子。”
“先生!”嬴异人握住了吕不韦的双手,竟是泪眼婆娑,他拍了拍吕不韦的双手,千言万语全都聚在了这一表示托付的动作之中。
吕不韦当然会保他,异人的心里很清楚,他是吕不韦已经敲定下来的合作伙伴。但是异人也很清楚,他是吕不韦眼下最佳的合作伙伴,却不是唯一的选择。
不是唯一,这便意味着当时局恶劣到了一定程度,他是可以被舍弃也可以被取代的。
这是一个多么危险又多么尴尬的身份!
所以异人当下便含蓄表示,如果吕不韦这次救他于危急之中,那么他就是自己的恩人,自己定然会报恩。不光他会报恩,他还会告诉自己那连影子都没有的后代让他们知道自己能出生都是多亏了吕先生,而吕不韦也当下表示「臣万不敢受,是您的臣子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云云。
君臣二人执手相看泪眼,彼此的感情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升华。
当日,吕不韦前脚离开异人的府邸后脚便悄然拜访了之前的几个酒肉朋友,他几番游说前后花了小半月时间才站到了平阳君的府邸之前。
平阳君是何人?他是现任赵王的叔叔,也是战国四君子平原君赵胜的兄弟。不过虽然也封君,但是这位的名气并不如平原君响,在国中的话语权也不如平原君。但关键是——
他在之前坚定地反对赵王接受上党郡。
而他的兄弟平原君,则是支持派。
一个支持一个反对,加上如今的局势以及赵王的心态,吕不韦非常清楚这位平阳君的日子可不算好过。
然而即便有人引荐,平阳君还是拒绝了吕不韦的拜见,一直到吕不韦在拜帖中提到了关于如今僵持的局势之时才被迎了进去。
如此在意……显然长平之战已经成了平阳君的心魔,吕不韦当下对于自己心中所思又多了几分把握。
但平阳君虽是接见了他,却还是摆出了一副轻亵姿态。
他是在宴会之中接见吕不韦的。
宴到中半入场,还没有拜帖,这是极其失礼的,更遑论平阳君还没有给吕不韦安排席位了。对于平阳君而言,他肯见见这一个商贾已是开恩,当然不会有多尊重。
他举着筷箸夹着鼎中羹肉,一手撑腮用颇为漫不经心的目光看着独自一人立在堂中的吕不韦,淡淡说道:“你千方百计想要见老夫,现在你见到了,说吧,你为何而来?”
吕不韦环视四周,心中有数,他站在正中并不言语,只是唇角扬起了一抹讽笑。
平阳君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他紧紧皱起了眉头看着他,“你笑甚?”
“我笑……当真有那种祸到临头……”吕不韦轻言细语极其温柔,“却还不自知之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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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吕不韦于宴上舌战四方之时,他的儿子吕小安也在家门口围观一场舌战群儒。
起因很简单,吕安本来是站在自家园子里头看书的。此时正是春末夏初时,空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燥意,小孩子火力旺,吕安怕热,而园子里凉风习习比起屋子里面可舒服多了。
而他是被门外的喧闹声吵到的。
吕宅的宅子原来是一大官的院落,所在之处地段上佳,远离闹市十分清静。吕家人住进来之后为了出行方便整修了一下后门的道路。
这也算是一个潜规则,城市内的主干道以外的道路基本都得各家自己修整,商业街一般大家都凑钱一起修,而个人的门前道路就要靠自己了。
现代有句俗语是各扫门前雪,而战国时代则是各修门前路。
穷一些的就只把土层夯实,稍微有钱一些的还会铺个石子路,特别特别有钱的就会拿砖石铺路。吕家虽然有钱,但是也不想太打眼,所以后门的一条小巷都是石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