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坐在堂上看得一清二楚,朝堂内三分之二的人都在若有若无得观察吕安,那眼神中各种意味都有。
他不在意得笑笑“吕卿。”
朝中两个“吕卿”齐齐应声,异人一愣,笑道“是寡人没有注意忘了朝堂上现在有两个吕卿家了。这样吧,”
他看似随意地说“吕安,你也算是寡人看着长大的小辈了,寡人便唤你字好了,哦对了你还没有加冠吧?那寡人再给你取个字。”
异人毫不犹豫推翻了数日前他同荀卿说过的话,将他早就给吕安想好的字说出口“景熙,寡人赐你景熙二字。”
他微微倾身,看着明显露出惊愕之色的青年,“卿可莫要辜负寡人之所愿。”
吕安一怔,立刻稽首而拜,“臣谢大王赐字,臣定不负大王所期。”
景熙二字都有兴旺之意,异人在大朝堂上在这个情况下为他赐字,还是这种字……其心中的意味自不必提。
此后,吕安所提出的以蜀郡为秦国战略布局纵深防线的中心点一事正式进入议事日程。
虽然还需要走流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吕安此举很可能就是顺了异人的意,或者本就是异人所指使。
他们虽然不明白异人为什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刚刚归顺秦国没有多久的蛮荒之郡,但秦王在秦国的意志是唯一的,秦国长期法制的结果是高度的执行力。
一旦秦王下了命令那就是绝对的,下头的人绝不会多做反驳,入蜀探查的部队立刻就出发。
吕安并没有一道归蜀郡,他留在咸阳继续在朝堂上扯皮另一件事情——关于如何保证蜀道安全的问题。
蜀郡作为防御底线的一个优势是它的道路只有蜀道,敌人很难突破这个后方据点,但劣势也在于此。
一旦蜀道被烧毁,那么蜀郡的粮食便无法再运出来,而且只要蜀郡郡太守或者上层人物有了歹心,他们也完全可以在烧毁蜀道之后退居秦岭以南,短时间内秦国也拿他们没办法。
如果秦国真的将大部分的粮草都交由蜀郡提供,那无疑到时候就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这个言论的确很有市场,蜀郡郡守效忠秦王也不能保证他下头每个人都忠于秦王,而且蜀道栈道造起来难毁起来却非常容易。
“所以蜀郡建了米仓道。”吕安直直看向提出反对意见的宗室“米仓道以山路为主,载货量虽不如金牛道却难以被毁。”
宗室皱眉,还是反对“老夫以为以蜀郡为后方过于冒险,蜀郡均非我秦族……”
吕安猛然昂首,“秦国有意入主四海,按照老大人的意思,秦族不过万人,比之天下之族宛若沧粟,若非秦族不可信,那么大王未来还能相信谁?还是老大人以为秦族可以在段时间内生出一个比现在的天下人还多的秦族来?”
他看着老人猛然间涨红的脸道:“一下子生出那么多人来不可能,那不妨请老大人带族迁入蜀郡如何?臣相信有老大人一族在,蜀郡也更可信一些。”
“安儿!朝堂之上,莫要出意气之语。”吕不韦轻声呵止,然后冲着那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宗老解释“老大人,犬子年少无知,您可莫要同他一番计较。”
他年幼无知?他年幼无知还会说出这种诛心之语?!那他大一些了是不是要直接谏言秦王将他们这些老秦人迁到各地去镇守了?
宗老怒转头想要向异人告状,却发现秦王面上若有所思之色,他心中一颤,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忙道“大王?”
“寡人在想。”异人微微偏头攒眉思索“景熙说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在。”
他眼睛一飘,对上了宗老红一阵白一阵的面色,又笑道“虽有些道理,然而可行度不高,景熙,快快说一个可靠的法子,你要怎么保证蜀道不会被毁?若是说你没想过这一问题寡人可是要骂你了。”
虽是这样说,但他语气中带着的纵容谁都听得出。
吕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昂首:“大王,臣以为,蜀郡可建关,并且由朝廷增设武将专职驻守。”
他话一出口,朝堂上立刻陷入了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年轻人立在堂中侃侃而谈“臣不曾领兵,虽已将兵书烂熟于心,但打仗守城之事靠背书是没有用的。”
他在这么说的时候敏锐得察觉到朝中几个将军看来的眼神都温和了许多,吕安捏了了拳头又道“臣有一友,我二人日常切磋,于民生他不如我,于军武我不如他。”
“臣以为,若是让臣领兵,我定不如诸位将领,但是若是牧民,我却极有自信。”
“所以你的意思是……”异人微微掀了掀眼帘看着他,话语平平几乎不带情绪“你要寡人给你派去一个将领,只做镇守之职?”
“是。”
“吕安,你可知……朝中并无此等官职?”异人勾了勾嘴角,表情有些微妙。
先秦时代官员并无文武划分,所有的官员都是士,战时可举刀平日里可举笔。除非是战时选派领军的某将只需要承担战争责任外,别的所有官职都是文武兼备。
而吕安的意思是,在蜀郡插入第三把手。
正当众人以为异人要发怒时,他却轻轻笑了起来,“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