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阳轻柔洒在一身黑袍的秦太子身上,秦国太子真的很年轻,他甚至尚未及冠,眉宇间却非常坚定。
而在台下的魏国人却恍然间感觉,这位太子背后的却隐隐有光华浮动。
虽尚且幼小,却已经有了泰山之势。
收缴民间武械后融化制成犁头下发给民众,允许土地私有给民,与秦国民众同赏同罚,这这这……
这真是好大的胆子,也好大的气魄。
不,话说回来胆敢在此时抵达东郡,这位秦国太子的胆量就已经惊人了。
武器重新发到我们手里?难道就不怕我们造反吗?不怕我们联合魏国攻打你们吗?
——那就来啊。
秦国太子的眼神中仿佛就写着这四个字。
他微微抬手向他们示意,仿佛就是在说:我有这个胆子和气量,我背后的秦国有这个胆子这么做,你们呢?
你们敢吗?
你们愿意吗?
你们敢重新将农具融化铸成兵器来反抗我们吗?
你们愿意重新回到魏国的统治之下,然后任由越来越多的土地被搜刮,财产被上缴。回到那个没有土地只能做佃农,虽有法令但是对钱权者无效的国家。
你们愿意吗?
他虽然一句未说,所有的魏国人却都好像听到了这个问题。
他们纷纷捏紧了手中的拳头,有一种情感就绕在了他们胸口几欲勃发而出,忽然他们听到了人群中一声呐喊,“我敢!”
那是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人,这可能是山民,应该是被秦国人从附近山里头抓出来的,这小伙子梗着脖子对着秦太子吼道“你敢给我,我为什么不敢拿?”
呵。
他们似乎都听到了太子的一声轻笑,他抬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那就现在来取吧。”
咕嘟。
他们都好像听到了那个年轻男人咽唾沫的声音,或者这其实是他们咽唾沫的声音也有可能。
秦太子是什么意思?
他居然邀请一个魏国人上去,脱离兵士的包卫去和他面对面?
他疯了吗?要是这人是刺客怎么办?
这一刻台下魏国人的心中同时闪过了不同的念头。
有人小声拉着那年轻人的衣袖劝他别上去,也有人暗地里怂恿他上去给秦太子一刀,秦王就一个儿子,秦太子死了秦国一定会乱上好些时候。
只要杀了他,杀了他……
边上的人立刻拽住了他“你疯了吗?太子如果真的出事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了,更何况我觉得从秦国刚才的话里头看,被他们管着似乎也不错的样子,我们又不是魏王室,被谁管不是管啊!”
下头对那年轻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多,年轻人则是在赵政的注视下瑟瑟发抖起来,他忽然吸了口气发出了一声咆哮,似乎是以此为自己鼓劲一般在一片寂静中一点点走上了赵政所在的台子,然后在五步外站定,他直直看着赵政并未参拜。
赵政却似乎不以为意的模样,他抬手,侍从立刻将刚刚那第一块铸成然后冷却完的犁头奉上,赵政捏了下外表冷凉的犁头然后抬手举在那年轻汉子面前。
虽一言不发,但所有人不由自主都想到了他方才那句问话:我敢给,你敢拿吗?
汉子上台时候双手空空,这是当然的,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被细致得搜了身。
但是台上就有一个武器。
犁头要破开坚硬的地面,是以其头部锋锐无比,只要汉子接过犁头然后冲着秦太子一挥,太子就一定会血溅当场。
拿,拿下来然后挥动它。
别拿,别拿,千万别。
台下虽然默然无声,却像是在用眼神传递了这一番情绪,在这一刻,他们的眼中,秦太子手中的就是一个兵器,而不是农具。
汉子一点一点挪到了赵政面前,近距离之下他可以将秦国这位太子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秦国太子长得好,此刻微微带笑的模样看起来无害极了,汉子的个子比他高了一个头,他甚至可以俯瞰到太子因尚未束冠只是编起来的头顶,但不知道为什么,汉子感觉自己似乎是在被俯视,仿佛就在太子的背后有一头猛兽正在静静注视着他。
他,他,他在上场前还有的一系列念头此刻居然都消失无踪了,整个脑子里运转的就只剩下一句话,他将那句话说出了口“真的每个人都能重新登记户籍,还能有地吗?”
秦太子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于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平静地说道“可以,每个人都一样。”
“那,那,”汉子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他在这时学着城里头的官老爷的语调说:“我,我愿意归顺秦国,我想有个家。”
“抬起手来。”太子的声音轻轻的,年轻人不由自主照做了,然后他感觉自己手心里多了个什么。
冰冰凉凉的,不过似乎也带着些体温,是……对了,是太子手里头拿着的犁头。
秦国太子平静地注视着他,话语中似乎还带着些理所当然“吾方才已经说了,五日后,凡留在此处的,与秦民一样,均为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