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陟同徐大师通上话, 对方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立马应下往这边赶,徐大师也住在郊区的别墅,不过离他们不算很近。好在城外的路都好走,预计十多分钟后就能到。
萧陟在电话里同他说了关于品夕笙的事, 包括与付萧的那点儿纠缠。徐大师听后拜托他去拿一件品夕笙生前用过的东西,一会儿做法事要用。
萧陟心想, 别墅里哪有品夕笙生前用过的东西?除了付萧。
lanny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低呼道:“那枚戒指!”
“什么戒指?”
“品夕笙以前戴过的戒指!就在他钢琴上那个小首饰盒里。”larry抓住萧陟的手, 有些激动地问:“我们怎么拿过来?”
萧陟安抚地反握住他的手, “别急, 我来想办法。”他感觉到lanny手指的僵硬, 又安慰了一句:“别把别人的错往自己身上揽。”
lanny却是难以释怀, 把头埋进萧陟怀里, 脑子里全是刚才看到的那两则新闻。如果他没有把那个鬼逼急……如果他不是在外面和它交换了身体……
萧陟揽着lanny,又给徐大师打了个电话。徐大师颇有面子, 转脸就联系上了节目导演。
不一会儿,ken、小林他们就收到通知,除却付萧、萧陟和lanny三人,其他选手都到院子里活动去了。
有活泼的小林在, 大家一起玩儿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气氛很是热闹镜头自然而然地跟着他们,给别墅留了白。趁着这个时间,徐大师跟着导演快步进了别墅。
看见lanny时, 徐大师愣了一下,视线停在他脸上像移不开似的。
萧陟上前半步,将lanny挡在身后,“徐先生,我们抓紧时间吧,不知道那个鬼会不会又作乱。”
徐大师竟然状似未闻,歪了下身子绕过萧陟,还直勾勾盯着lanny看。
萧陟额上青筋直跳,就听徐大师突然感慨一句:“没想到还能见到像二位这么般配的人才!看您二位周身的气场,竟能如此相合,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然后他才意识到lanny也是男性,脸上现出尴尬和疑惑,看看萧陟,又看看lanny,颇挂不住面子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可能又看走眼了。”
萧陟早就笑得露了牙,“没看错,徐先生看相真是一绝。”
lanny心事重重,闻言也不由笑了一下,又催促道:“还是先去取东西吧。”
徐大师跟着导演上了楼,不一会儿就拿着那个小盒子下来了。看来付萧在选手中虽然特权颇多,却也得给导演面子。
徐大师把首饰盒递给lanny,“您帮忙看看,是这枚吗?”
lanny打开一看,白金的戒身镶了一圈小钻,中间的大钻被白金钻托包住大半,造型低调,却能看出价格不菲。
lanny把盖子一合,“就是这枚。”又问他:“徐先生怎么跟付老师说的?”
徐大师不太理解他的疑问,“说的实话,说要借用一下,捉鬼用。”
lanny把戒指递还给他,心底轻轻叹气。
萧陟两人跟着徐大师开车到了公路那个拐角处。
夏季白天长,此时天刚擦黑,还能看到地面有一片未洗净的血迹,路旁的草地中散落着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汽车碎片,隐约可窥当时车祸的惨烈。
就在十个小时前,这里刚刚死去一对情侣。
“这位,请问怎么称呼?”徐大师问lanny。
lanny的眼睛一直盯着地上那摊血迹,闻言回过神来,说:“我姓陈。需要我做什么吗?”
萧陟一直站他身侧,闻言揽了他肩膀一下。
徐大师从车子后备箱拿出一个矿泉水瓶子,还带着农夫山泉的商标,里面装了一瓶底浑浊的汤水,像是掺了锅灰似的。“这是符水,麻烦您把这个喝了。”
萧陟看着这简陋又恶心的符水,“……”
徐大师看见他脸色,忙解释道:“这个对身体无害的,只是增加肉身对孤魂野鬼的吸引力,而且是有时效的,不影响以后,二位不用担心。”
“孤魂野鬼?”萧陟看眼周围,这荒郊野岭的,估计不只品夕笙一个鬼,“会不会把别的鬼也吸引过来?”
“不会。”徐大师胸有成竹。他把那枚戒指拿出来,从衣兜里掏出根笔,在戒指内侧写了点儿东西,递给lanny,“把这个戴上,就会只吸引叫品夕笙的那个。”
lanny把戒指接过来,比了下大小,戴在右手中指上。
萧陟看着他素白的手指上凭空多出来的戒指,心里有些不爽,想着回头说什么也得给两人买对情侣戒。
lanny接过瓶子喝了一口,那味道冲得他差点吐出来,他皱着眉看眼残留的血迹,又移开了视线,捏着鼻子一口气把剩下的符水都灌了进去。
萧陟去后备箱翻了瓶真.农夫山泉出来给lanny漱口,一边留意着身边的动静。他们三人立在车周围,静静等着,直到天快要完全黑下来,依然没有动静。
萧陟一直紧紧握着lanny的手,密切注视着他的神色,怕他感到不适。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徐大师一拍脑袋,“萧先生得离远些,这鬼怕您。”
萧陟皱眉:“我身上没有带符。”
“不是,不是符的事,是您本人克鬼。恕我直言,您听说过‘神鬼怕恶人’这句话吗?您自带煞气,孤魂野鬼等闲都不敢近您身的。”
萧陟前世在战场上手刃过不少人,可是穿越后却是连鸡鸭都没杀过一只,如此还是被安上了恶人的名号。
徐大师察觉到他的不悦,忙又换个说法:“我们现在是要用肉身来吸引那个鬼,它自己其实是不情愿的。但它就像磁铁的n极,现在陈先生的肉身就像s极,它逃不开的。但是您本人也可以算是n极,对鬼有天然的排斥,有您在旁边,我这个引诱的法术很难生效。”
难怪之前两人同被织梦,却只有lanny被抢了肉身,萧陟一直没事。
lanny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别担心,听徐先生的。”
徐大师也忙道:“萧先生放心,交给我就行,您去旁边等会儿,一会儿就好。”
萧陟狐疑地看徐大师一眼,总觉得这人越熟悉起来越显得不靠谱。他在lanny的坚持下走到百米开外,手里握着从商城买来的护身符,随时准备冲过去。
又等了一会儿,徐大师跟lanny站的地方凭空起了阵大风。
徐大师抖擞了精神,飞快地奔至后备箱,从里面扯出事先准备好的铁刀和令旗,然后对着lanny念念有词。
lanny靠在车上,两手撑着车身似乎要站不稳,徐大师挥舞着令旗,旗角不断拂在他脸上,他也没有躲闪,不知是不想动还是不能动。
萧陟握紧拳头,极力克制着想要奔过去的冲动。
徐大师突然停下动作,大喝了一声,不知从身上哪个兜里摸出条法鞭,飞快地绑在lanny身上,lanny的双手被他捆在身体两侧,倚着车子缓缓坐到地上。
萧陟眼皮狂跳,在原地不安地踱步,眼睛死死看着那边。
他看见徐大师挥舞着铁剑念念有词,隔着百米都能听见他洪亮的声音,似乎就响在耳边。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本是阴天,他们头顶的乌云却飞速散去,露出明亮皎洁的月亮。
徐大师从怀里掏出一面样式古拙的铜镜,举到“lanny”眼前,口中大喊:“快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已经死了,强留于人世,你喜欢的人却根本不喜欢你!更何况人鬼殊途!再怎样留恋人间也是枉然!”
品夕笙是靠执念存留于世的厉鬼,他的执念是对爱情的求不得,是对自己的自卑与厌弃,既然它自己给忘了,那徐大师就帮它想起来。
镜子里现出品夕笙本来的模样,双眼紧闭躺在棺材里,付萧戴着墨镜在他棺前献了支花,却没做停留,看都没有看他尸体一眼,转身便走了。
“lanny”不受控制地盯着镜子,突然无比愤怒,狂乱地大喊:“把镜子拿开!拿开!滚!”他面容狰狞,满眼都是浓墨般黏稠的黑色。他奋力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被捆住而使不上力气,坐在地上扭曲着身体,顺滑的长发蹭着车子,变得凌乱不堪。
徐大师拿铁剑压住他头顶,举着铜镜念念有词,然后高声大喝:“收!”
“lanny”更加剧烈地挣扎,却只一瞬,便倒在地上。
徐大师拿着铜镜看了一会儿,也坐到了地上,看起来无比疲惫。
萧陟立刻奔到lanny跟前,把人扶起来,然后把那条法鞭解开。之前看着还很挺拓的鞭子,此时像烂麻绳一样在地上团成一团。
“他怎么不醒?”萧陟焦急地问。
徐大师有气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lanny两眼,“没事,他是用身体引鬼上身,累的。”
话音刚落,lanny就缓缓睁开眼。对上他清澈的眼神,萧陟猛松了口气,把人紧紧搂进怀里。
“捉住了?”lanny虚弱地问。
徐大师晃了晃手里的镜子:“捉住了。这鬼执念太深,又吞过许多生魂,不好对付。幸亏萧先生告诉我镜子可能克他,趁它心神大乱收了它,要不然还真不容易捉到。”
lanny查看了一下系统里的积分,一下子涨到八千分,也不由松了口气,只是还有两千分没拿到是怎么回事?
“它戾气太重,得先在镜子里关些时日,磨磨他的戾气才能超度。等彻底解决了,我给二位消息。”
lanny彻底放了心,由萧陟扶着上了车。
两人坐在后座,萧陟将lanny搂在怀里,帮他顺着长发,徐大师在前面开车,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就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起来。
这会儿收了鬼,徐大师心情极为舒畅,打开了车里的音乐,竟然是一段纯钢琴曲,lanny笑了一下:“道家也听西洋乐曲?”
这徐大师挺有意思的,确实有些本事,却很平易近人。不装神弄鬼、不故弄玄虚,听说有鬼作乱,专程跑过来,也不提报酬的事。但听导演的意思,之前来别墅看风水写平安符,却又狮子大开口要了节目组不少钱。
徐大师笑着说:“我不但听,自己也会弹呢,不过跟二位比起来就是班门弄斧了。”他想到什么,问萧陟:“听说这个鬼生前很有音乐才华?”
萧陟“嗯”了一声。
很有才华,却为了个不值的人放弃了一切,音乐、梦想、尊严乃至良知。
到了别墅门口,徐大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lanny刚刚被鬼上过身,伤了些元气,这几天要注意休息、多吃补气血的食物之类。
萧陟问得详细,徐大师便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等正要同二人道别时,付萧竟然从楼里冲出来,面容仓皇地奔至徐大师跟前,声音嘶哑地问:“他会怎么样?是去投胎转世吗?”
这种神态徐大师见多了,又知晓他与品夕笙的过往,心中难有同情,只是出于礼貌地露出几分遗憾:“它害了人,已成恶鬼,就算消除它的戾气也不能去投胎了。”
付萧震惊地抓住徐大师的袖子,怔怔看着他,哑声道:“什么意思?”
徐大师想把袖子拽出来,奈何付萧手上力气颇大,徐大师扯了两下没成功,他心疼自己衣服,低低叹了口气:“就是弥散于天地间的意思。”
付萧闻言如遭雷劈,惶然地松了手,身体摇摇欲坠。
徐大师同萧陟跟lanny告了别,头也不回地进到车里,萧陟俯身将lanny横抱起来,也转身进了别墅。
lanny在萧陟怀里,一偏头正能看见付萧的背影。
付萧一向高傲挺直的身体佝偻着,立在台阶上一动不动,月光如水般洒在他的肩上,跟着他的身体一起颤抖。
品夕笙用四年竭尽全力的陪伴和惨烈的毁灭,换来这样一个啜泣的背影,是否值得?
因着积分一直没有再变化,lanny一开始还很担心,每天都要跟徐大师通一次电话,得知铜镜一直安然无恙后,渐渐放了心,专心投入到音乐剧的训练中。
第二次考核马上就要到了,这次摄政王和奥拓王子的戏份很多,本应该加紧练习,可是之前lanny多次缺课,导致之后这段时间lanny几乎没时间休息,除了吃饭和睡觉,所有时间都待在练习室。
萧陟自然在一旁陪他,在他练声乐时,亲自给他弹琴伴奏。
借着身体的肌肉记忆,萧陟这个从没有学过弹琴的人竟然也弹得有模有样,他对倚着钢琴休息的lanny感慨道:“以后我要学一下弹钢琴,很浪漫。”
lanny迈着轻盈的舞步,从他身后绕了个圈,笑着说:“那我以后要学一下舞蹈。”
萧陟一边弹奏,一边问:“为什么?”
lanny走到墙边,把腿一抬,轻松架到把杆上,他穿了一条宽松的七分裤,一抬腿,裤腿便退到膝盖以上,露出雪白笔直的一条腿,俏皮地偏头超他眨了下眼:“我猜你喜欢。”
“轰!”萧陟十根手指重重压在琴键上,钢琴在他的□□下发出震耳的轰鸣。
萧陟拿手挡住脸,无奈地苦笑:“你学坏了。”明明知道现在天天练舞,只能吃素。
而付萧自那一晚的失态后,便再没显露出任何异样,在饭厅时神色如常,似乎胃口都没有受到影响。偶尔去趟练习室,对选手们进行一下指导或点评,倒也再没针对过萧陟。
只是他一向深入简出,在无人的角落,他是否也如在人前表现出来地这般淡然,便无从而至了。
直到第二次考核的前一天,付萧在3号练习室堵到萧陟和lanny,脸上带着与往日别无二致的高傲与淡漠,说:“虽然我们不合,但希望你们能认真看待这场音乐剧,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萧陟挑了下眉,付萧的话正中他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