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站起身拉着萧陟来到阿妈跟前,用藏语介绍他。又向他介绍了自己阿妈和三位阿爸,还有那名叫康珠的年轻女子,是扎西和才让的姐姐。
德仁阿爸和罗布阿爸看向萧陟的眼神都不太友善。尤其是德仁阿爸,看起来极为严厉,瞪着眼睛审视着萧陟,像瞪着偷了羊的狼。
扎西和强巴阿爸都替他说话了,但是德仁阿爸的脸色一直没有缓和下来。
直到阿妈说了两句,德仁阿爸才收回恶狠狠的目光,去床头柜前拿起茶壶,倒了两杯酥油茶。他只有一只手臂,但是手掌宽大,一只手就能拿两个杯子。
他先递给仁增一杯,然后盯着萧陟,萧陟迎着德仁阿爸的视线,面露歉意却也没有过分谦卑。直到阿妈催促,德仁阿爸才把这杯给了萧陟。
他接过茶杯后一饮而尽,又双手捧着茶杯还给德仁阿爸。扎西在一旁看着,小声地松了口气。
德仁阿爸夺过杯子冷哼了一声,又用单手放回床头柜上。
“远方来的客人,欢迎你。我们刚刚遇到了难事,心情低落,请原谅我们的失礼。”
萧陟有些诧异地看着扎西的阿妈,这个温柔而美丽的女人竟然是会汉语的,虽然有浓重的口音,但是说得很流利。
“不敢不敢,是我有错在先。我为我以前的错误,还有给你们全家带来的麻烦表示十分地抱歉。如果有什么可以弥补的,请一定要告诉我。”萧陟看着阿妈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阿妈有些惊讶地看向扎西,扎西看了萧陟一眼,眼中暗藏笑意,有意用汉语对阿妈说:“我什么都没和他说,是他自己猜的。”又瞟了萧陟一眼,然后用藏语又说了什么,阿妈面露笑意,连德仁阿爸和罗布阿爸的面容都柔和了几分。
萧陟也笑着看向扎西,知道扎西在自己父母面前替他说好话了。只不过--到底哪一位才是扎西的父亲呢?从相貌上来看,都不太像。
今天是阿妈出院的日子,扎西汉语最好,离开前和医生又仔细交流了一下,得知阿妈的胃出血并不严重,好好调理就不会再犯。医生还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扎西都一一记下,萧陟在一旁也听得格外认真。
仁增家就在这个县城,开着自己的面包车先走了。临行前,强巴阿爸同他说了要负责修车,被仁增拒绝,他匆匆看了康珠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康珠目送他离开后,就转回了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萧陟脸上。康珠的眼睛随了父亲,不算大,但是目光极有力量。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萧陟看,令萧陟压力倍增。
他刚确认了扎西的青梅竹马不是情敌,可不希望扎西的姐姐又爱上自己。
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实在是萧根旺的外形还挺具有迷惑性的,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只要不露出曾经那种得瑟的表情,就会很有男人味。如今装了萧陟的魂魄,再穿上威风的藏袍,更是显得气质不凡。
他回避着康珠姐姐火辣辣的视线,和扎西并肩走着,有点寻庇护的意思。
三位阿爸和阿妈走在前面,才让兴奋地同他们讲着路上的见闻,几人说说笑笑,没有注意到身后扎西他们之间怪异的气氛。
康助姐姐竟然追了过来,打量了萧陟两眼:“你是,首都来的吗?”
萧陟惊讶地看着她,原来康珠也会汉语,只不过说得没有阿妈好,算不上流利。
扎西面色为难地看看姐姐,又看看萧陟,小声叹了口气。
姐姐听见了扎西叹气,依然执拗地问萧陟:“你在首都,听说过一个叫张景文的摄影师吗?”
啊……原来是这样……难怪仁增一开始对自己充满敌意。
他先看了眼扎西的神色,见对方虽然面露怅然,却没有反对,才朝姐姐轻轻摇了下头:“我没有关注过摄影方面的事情,没听说过,抱歉。”
康珠姐姐的汉语不好,听他回答时神态格外认真,直到萧陟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暗藏期冀的眼眸才暗淡了下去,这种灰暗的眼神与她生机勃勃的面孔极不相称。
扎西看眼前面正在交谈的父母们,对萧陟小声道:“阿爸阿妈还有才让他们都不知道,别跟他们说。”
萧陟忙应下,又忍不住看了眼康珠,见她已经迅速收拾好表情,如之前见到的那般朝气蓬勃地走到前面,加入到才让的话题中。
一家人来到一辆敞篷货车旁,强巴阿爸开车,阿妈被罗布阿爸扶上副驾驶。其余人都带着行李坐在后面的车斗里。
扎西把装被褥的布包放到萧陟背后让他倚着,“路上颠,你倚着点。”看向萧陟的眼神带了心疼。
萧陟心里暖融融的,原来扎西发现他之前被颠得难受了。他猛地回身握住扎西给他调整布包的手:“没事,疼得不厉害,我吃了止疼药。”
扎西被他猛一抓住手,登时露出吃惊的表情,脸也迅速飘红。
出乎萧陟意料的,扎西竟然没有躲闪,反而反手握住他的,眼神飘了一下,似有些羞涩地说:“路上太颠,我还是扶着你吧。”
萧陟有些意外地挑眉,为扎西的单纯而窃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哎,那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