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在旁边整理好腰带,笑了一声,带了点儿如释重负。
萧陟更气不顺了,两手卷成个喇叭状,看准了索朗和姑娘刚搂在一起,大声朝他们喊道:“索朗!你们怎么跑这边来了?”
那两人比他们刚才还慌张地分开,姑娘羞地扭过脸不好意思看这边,抬手整理自己的发鬓。
索朗红着脸瞪着这边,气得两眼冒火,大步朝这边走来,连藏刀都掏出来了。
年轻男女在节日里躲到一边亲热,都是约定俗成的事,别人看到了都会自觉地躲开,哪有儿这样捣乱的?!
等走进一看,原来是萧陟作怪,他想起之前萧陟使鞭子的模样、刚才赛马时的样子,怒气顿时消了一半,识时务地把刀子又收回鞘里。
索朗喘着粗气,对一旁笑得都直不起腰的扎西说:“扎西,你管管你朋友!哪有这样的啊!”他是村里有名的恨娶青年,一心盼着脱单,今天第一次有机会和姑娘亲热,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搅黄了。
扎西笑得浑身发软,要扶着萧陟的肩膀才能站稳,另一只手软软地摆着,“管不了,管不了,谁让你们非到这里亲热?”
索朗到底是新手,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问道:“你们怎么跑这边来了?”
扎西一派自然地说:“我带萧陟来捡蘑菇。”
索朗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多想,悻悻地回头看了姑娘一眼。
“嘿,索朗,把这个送给姑娘。”萧陟从怀里摸出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索朗接过来,“这是什么?”
“甜的,姑娘们都爱吃。”
索朗复又欢喜起来,攥着巧克力朝两人道了别,兴致高昂地朝阿兰姑娘跑去。
等两人走远了,扎西把手伸进萧陟衣襟里摸:“刚才那是什么?好吃吗?”
萧陟笑着任由他摸了半天,然后从袖子里又“变”出一块巧克力,飞快地扔进自己嘴里,“好吃的很,快来尝尝……”
扎西抿着嘴角,满眼笑意地踮起脚……
丰收节用藏语说来叫望果节,等待结果、充满期望的意思,几乎是藏族最重要的节日。
而对萧陟而言,和扎西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如望果节那般充满期盼和喜悦。
节日的第二天就要收青稞了,扎西家的男人女人全都去了田里,一家人配合默契,忙得热火朝天,不一会儿,成熟的青稞就在旁边堆起一个金色的小山。
萧陟忙碌之余起身看看周围,别人家的田里少有男人,多数是女人和年轻男人在劳作,像扎西家这样,所有成年男人都来田里干活的,真是独一家。
邻近的田里有个男人推着平板车过来运收好的青稞,看见德仁阿爸他们都在田里弯着腰,被太阳晒出一身热汗,大声嗤笑了一声。
扎西直起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萧陟撸起袖子,“要不要打架?”
扎西被他这架势逗笑,“不用。他们家兄弟就是被阿爸他们揍过的那家,也就敢像母牦牛似的哼一哼,不敢多说。”
果然,那人只那一声怪笑,然后就推着车离开了。
萧陟眼珠一转,朝德仁阿爸大喊:“阿爸啦,田里的活很辛苦啊!”
德仁阿爸以为他是干不惯农活,便回道:“你快去休息!你是客人,本来就不应该来田里!”
萧陟又说:“没关系,我和扎西像亲兄弟一样,您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吧!我是想问,要是买辆拖拉机,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村里的田都是连着的,他嗓门又大,话音一落,好多人都直起身,好奇地看向他们。
德仁阿爸也愣了,拖拉机,那可太贵了,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扎西却明白萧陟的意思了,笑着大声说:“阿爸阿妈,萧陟要给咱家买辆拖拉机!”
德仁阿爸忙说:“不行不行!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这么重的礼物!”
萧陟一把搂住扎西的肩膀:“阿爸啦,扎西帮了我那么多忙,帮我介绍虫草的来源、帮我在拉萨熟悉城市、还帮我找房子、又留我在你们家吃住,等明年公司和旅店都开起来,赚来的钱足够买几百辆拖拉机的!扎西又不肯要报酬,我送给你们一辆也是应该的!”
扎西在旁边听得直脸红,心想,原来萧陟这么会吹牛,自己哪有帮他那么多?
德仁阿爸还要推辞,萧陟直接一挥手:“就这么定了!等收完青稞我就再去趟拉萨,直接把拖拉机开回来!”
旁边的村民们都投来羡慕的眼光。
扎西笑着在偷偷捏了他手一下,“好了好了,再吹就过头了。”
萧陟得意洋洋地晃了下脑袋,弯下腰继续收割,说道:“看谁还敢笑话你们。”
扎西也继续干活,微笑着道:“没关系,阿爸阿妈他们不在乎这些。”
萧陟想起昨晚节日过后,按照顺序应该是德仁阿爸挂靴子,睡前却对罗布阿爸说:“你平时在牧场辛苦了。”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留罗布阿爸和阿妈惊喜地互看着对方。
“扎西,我觉得阿爸和阿妈都是开明的人。”
扎西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忙碌的手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期盼着,能和萧陟光明正大地拉着手,走到阿爸阿妈面前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