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摆到了葡萄架下小圆石桌上。 额林珠和阿克墩餐椅已经摆好了,青杏指挥着送膳太监将“儿童餐”都分好。 哈日瑙海好奇地看着他们俩椅子、带小耳朵碗,还有专门为他们量身打造小木勺、木头筷子,他们熟练地爬上了凳子,微微扬起下巴,等奶嬷嬷为他们围上饭兜。 “小世子,您请坐。”青杏让人从库房里又搜罗出一张餐椅,那来是给程婉蕴还没出孩子提前准备,如今却好给哈日瑙海先借用上,她将椅子推到哈日瑙海身边,拿了个围兜过来,笑眯眯替他围上。 哈日瑙海坐在那儿有些局促与难为情,他哪里有这样精细吃过饭?幸好他得黑,哪怕红了脸看不大出来。 青杏来想给他拿一双学习筷,但哈日瑙海已经能动作熟练使大人筷子了。 额林珠状,学着程婉蕴平日里夸奖他们口吻,对哈日瑙海竖起个大拇哥:“哪吒,你真棒!” 哈日瑙海有些气:“我不叫哪吒!我叫哈日瑙海!哈!日!瑙!海!” 额林珠认真学习:“哪!吒!闹!海!” 青杏与周围伺候嬷嬷们都笑倒了。 这时送膳太监端来最后一菜,总算解救了哈日瑙海,因为额林珠马上就被香喷喷菜吸引了注意力:“今吃排骨芋头饭!好耶!” 阿克墩自打哈日瑙海来了以后就一直沉默,玩时候不说,这时才跟着露出一个笑:“是妹妹最喜欢吃!太好了!” 哈日瑙海伸脖子去瞧,只那厚实砂锅里装满了金黄色饭粒,颗颗分明,每颗饭粒之间似乎都还黏着细碎芋头碎,这芋头不是那等软趴趴芋泥,而是拿油炸过再捣碎,干爽香脆,除之外,饭里头还有蛤蜊干、鱿鱼丝、虾米、香菇和排骨。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花与圆葱点缀上,随风飘来香气让人陶醉,这饭鲜香味美又好看,哈日瑙海已经在悄悄咽唾沫了,他觉得光吃这个饭,他就可以吃三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青杏把芋头饭分到每个孩子碗里,太监们则给每个人挟了一大筷子爆炒九脆。 这显然又是额林珠最爱:“九脆!我要多多!再来一点!” 太监立刻又多挟了一些给她。 这盘菜,哈日瑙海偷摸着看了许久了!虽说额林珠叫这菜九脆,但蒙古人是吃牛羊行家,哈日瑙海一眼就看出这是牛杂了! 他们做法大多将牛杂用来煮汤喝,或是白灼、涮锅吃,爆炒顶顶考验火候和手艺,草原上烧是牛粪,而且冬季漫得省着用,不大具备猛火旺火条件,所以他从没吃过这样做法牛杂。 青杏哈日瑙海目光一直流连在那菜上,便亲自挟了一些到他碗里,解释:“这是早上刚宰杀牛内脏,宫里认为这是“下水”,一般是不端到主子们跟前,但程主子爱吃,她特意吩咐膳房做好几回,大格格特别爱吃,您跟着尝尝,这做法确又脆又嫩,滋味不同寻常。” 哈日瑙海点点头,他实不太明白牛杂怎么就不能给主子们吃了,在草原上哪里能浪费食物呢?这些算荤肉呢! 拿筷子轻轻拨开上头青蒜叶,他快就分辨出来了,这里头有牛舌峰、百叶肚、牛心冠、牛肚尖、牛峰肚、牛心血管、牛腰、牛肚壁及牛脊肉等,这可都是牛身上最好吃部位啊!就是开水白灼蘸麻酱或酱油醋好吃呢! 更别说这儿配以精细刀功,将不同牛脏切成花状、片状、条状、块状,辅以佐料、姜,用旺火爆炒而成,想必做这菜火候一定是关键,火太大了,肉就老了、焦了,火候不够,又激发不出那脆滋味来。 挟了一块儿入口,第一口鲜嫩脆爽,第二口哈日瑙海眼睛已经眯起来了,甚至多嚼了几口,都不舍得咽下去了。 没有一点牛杂腥膻怪味,全都被起锅时浇得一勺米酒蒸腾得干干净净,菜里留下了一点米酒飘香,却又没有一点酒味。 回味无穷。 哈日瑙海就着这菜吃完了一碗芋头饭,不客气地举起碗:“我还要!” “小世子稍等。”青杏又笑着给他添饭。 额林珠他吃得这样快,急得直扒饭:“哪吒鸽子,等等我,别吃那么快!” 阿克墩显得有些不大高兴,他觉着妹妹好似被抢走了似,看了看大口大口吃饭哈日瑙海,又看了看着急想追上他在大口吃饭额林珠,颇有些闷闷不乐地低头,拿筷子戳了戳碗里芋头饭,心想,为什么这蒙古来世子要来程额娘这里吃饭呢?以后程额娘要供应他饭食么?阿克墩只要这样想想就觉得不开心。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连平日里喜欢吃饭食没了胃口。 哈日瑙海才不管别人开不开心,这时候就是吃饭最重要了!虽然太监们都帮着把饭菜分到碗里给他们吃,但早点吃完自己碗里,就能多吃些外面盘子里,所以他快陷入了快点多吃一点又想慢点多尝味矛盾中。 不过他到底比额林珠和阿克墩大几岁,吃饭速度快,之后他又吃到了鲜甜水滑丝瓜荷包蛋汤、干蒸鸡、素炒小白菜。 最后,他真吃了三碗饭,撑得几乎爬不下椅子。 孩子们吃饭时候,程婉蕴已经从产房里挪出来了,回到了她日常起居暖阁里,她头上带了防风抹额,半坐半躺在南窗下炕上,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里情形。 青杏已经安排三个孩子下来绕着院子慢慢走动走动,哈日瑙海跟着散步散了两圈,就快到宫门下钥时辰了,他得告辞了。 程婉蕴就青杏牢记太子爷“好好照看世子”嘱咐,还给哈日瑙海装了一兜子“旺旺大礼包”,还提了一陶瓮蜂蜜茶,让他身边蒙古侍卫背着,这才好好将恋恋不舍哈日瑙海送走。 额林珠似乎不舍这个新玩伴,蹦蹦跳跳地帮着青杏将人送到院门口,还问了句:“哪吒,你以后再来我家里玩,好么?” 哈日瑙海难得没计较她叫错他名字,想了想,认真点头:“好,回头我再来。” 额林珠就高兴了,笑着和他挥手。 阿克墩站在一旁没有说,直到哈日瑙海走远了看不身影,他才好像松懈心防,开开心心和额林珠进来堆积木玩。 他们就在程婉蕴外间玩,头挨着头商量着要搭大房子还是搭个小桥。额林珠又霸起来,将积木都拢到自己这边,要由她说了算怎么搭才行,阿克墩碰一下都不成。 程婉蕴了便从内间大声制止她:“额林珠!不许这样!耿妈妈,你过去教教她理,不许她这样霸不讲理,那积木可有哥哥一份啊!你若是要拿,只能拿自己。” 额林珠一听自家额娘声音就撅了嘴,但好歹还记着额娘不好惹,就算找了阿玛没用——她早就看出来了!阿玛比她还怕额娘!而且总是偏袒额娘!她有一回挨了额娘打,哭着跑去找阿玛出气,结阿玛竟然笑着说:“阿玛可不敢替你出气,回头要睡书房!”然后就抱着她满院子转悠哄着,一儿让她看星星一儿带她看花,她一点不想看! 哼,阿玛只口头上安慰她,却不真帮她!真气人! 于是额林珠就不情不愿地将积木分了一半回去。 教训完女儿,程婉蕴喝了杯水,抬眼看去,太子爷坐在对面桌案后头,还在专注看医书,时不时提笔记录着什么。 程婉蕴就笑着出声唤他:“太子爷,您可得给我加些分例了。” 胤礽疑惑抬头:“怎么?你短了银子?”以前当格格时候每个月分例那么少没她短过,怎么升了侧福晋这银子还不凑手了。 “您看看,这院子里有几个孩子了?我看啊,那蒙古小世子以后八成要时常来玩了,您还是先拨点银子给我吧!”程婉莹戏谑,太子爷这是把她这儿当幼儿园了么? “今儿是意外,哈日瑙海日日要去上书房读书呢,不常来。”胤礽黑了脸,想起哈日瑙海和额林珠挨着一块儿玩、一块儿吃饭模样就牙痒,琢磨着一定要多布置些课业,让他呆在上书房才行! 思来想去,又觉着程婉蕴这院子对孩子们实在有种难以抵挡吸引力,所以这说不准,他还不能硬赶人走,除了要对付葛尔丹原因之外,说到底他是离家千里一个孩子……当然,为了额林珠,还是叫他少来几回吧!胤礽已经打定主意等葛尔丹之事了结,就让康熙火速将这蒙古黑狗送回去才是!于是有些心虚,“先让何保忠给你拿一千两银票……” 程婉蕴就笑了,抱起睡醒了在襁褓里蹬腿摆手吐泡泡小儿子,一口亲上脸蛋:“跟您开玩笑呢!有这几个孩子在,我身边还热闹几分!” 另一头,德柱领着人出京有好几个月了,进了五月,这气越来越热,但好歹五月末是个不冷不热好气候,他走过直隶青苗起来田野,又往保定去,结路上又下起雨来了,翻滚乌云被风裹挟着走,雨哗啦啦浇下来时候快黑了,他刚巧路过一个村子,连忙又勒了缰绳,往回去寻村舍人家避雨,琢磨着暂且歇上一晚。 这村子连个经名字没有,因为住人都姓高,就叫高家山村了。 村子里在大雨里静悄悄,路上不到人影,德柱手下家丁冒着大雨,挑了个盖了三间大瓦房人家去敲门,敲了半没人开,随后有个老翁提着鱼篓子披着蓑衣过来了,他喊:“谁在那儿敲高老斗家门?他家死绝了!没人!” 德柱悚然一惊,回头一瞧,那老头已经走近前来了,手提一盏煤油灯一照,他们几人穿得体面,又人人骑马,就有些不敢上前了,踌躇了几下才说:“几位老爷可是与高老斗有旧?他们家没人了,连最小孙子都得花死了,就是那耕地牛昨个儿发了花……” “你说什么?”德柱激动之下冲上前抓住了老翁胳膊,“老丈,你说这家人有只牛刚得了花?牛得花么?你可别骗我!” 老翁被他唬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想把他手撸开,谁知德柱好似铁钳一般抓得死紧,老翁只得抖着声音回:“不敢诓骗老爷,想来老爷是富贵人家出身,没种过田,您不知,这牛拉肚子、着风寒呢,人爱得病,牛爱得!因得了花不稀奇,不仅高老斗家牛得过花,就是上个月村东头高癞子一家牛,得了花,不过那头牛已死了……” 德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四处寻访了那么时间,找得他都有些志恍惚,觉着太子爷怕不是在发癔症了!如今可算找到了刚得了花牛! “快,那高老斗牛在哪里?快带我去找!”德柱浑身被雨淋得湿透,却一点顾不上了,“若真像你说一般,我赏二两纹银给你!” 老翁瑟瑟发抖,虽然眼馋那二两银子,但最终还是摇摇头:“高老斗一家子都死绝了,那牛身上花可毒了,俺可不敢去,俺家上有老下有小……”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上有老!”德柱呸了一声,把脸上雨水都抹干净,把腰间佩刀抽了出来,吓唬,“现在你走不走!” “走!走!”老翁魂飞魄散,连忙带着德柱一行人从小路绕到高老斗家后门,指着里头被活埋得只剩一个头、奄奄一息牛说,“就在那儿呢,村说这牛不能留,怕传给更多人,叫人给埋了,刚突然下大雨,人都跑去避雨了,好还没埋完……” 德柱给左右使了个眼,家丁们几个劲步便利落地翻上了墙,快就找到了被人随意丢弃在地上铁锹,冒着大雨合力把那牛从土里起出来。 “老丈,银子给你,管好你自己嘴,可别到处说去。”牛得手,德柱从怀里摸出来两只大元宝,塞在那老翁手里,“赶紧回去伺候你家里那老小吧。” 老翁早已吓破了胆,但没忘两手紧紧攥住银子,鱼篓和灯都丢在地上不要了,德柱一松开他胳膊,他就敏捷无比地逃走了。 德柱:“……” 他这回相信这老翁上有老了,就冲这利索腿脚,这老翁估计不是什么老翁,只是得太显老了些,瞧这身手最多就四来岁,他还管人家叫老丈…… 总之,花牛到手,德柱在乌沉沉雨夜里看着家丁们撅出了花牛,然浑身都是痘胞,跟人一样发着烧呢! 德柱当即就让家丁去买辆大平板车,带雨棚,推着这牛,折返回三里地之外小镇上,在码头包了船,一路走水路往京城赶去。 等找到花牛消息传到宫里来时候,好是五月初五端午。 端午节前两个月,内务府总管尚之杰就派人到西苑查验龙舟,若有破损便叫匠人及时修缮,以备端午佳节当使用。程婉蕴听太子爷说,西苑龙舟有5只已破旧不堪急需修补,竟然需要杉木120根、柏木80根。这样巨木在京中是绝无地方能买到,因还需要派人去东北大兴安岭等地加紧采购,这项事务就托给了荣妃家里去办。 按理说这样采买之事,应当由宜妃家里来办,他们家是内务府经年管采买、皇庄买卖,办老了差事!结皇上竟然弃而不用。中缘故,据说之前修缮太和殿时,八阿哥发现用来贴柱子金片成色不足,写了条陈上奏了康熙,康熙叫人暗查,顺藤摸瓜就摸到了宜妃兄弟塔布库身上,他是内务府司库,是贪得肚子流油,金子都叫他融了掺了铜,自然就瞧着成色不足了。 宜妃跌了大面子,为连着好几日在给钮钴禄贵妃请安时候,当众给卫贵人没脸。 德妃看到宜妃不爽快,她就爽快了。之前因为四阿哥选嫡福晋事情,她被宜妃明里暗里不知嘲笑了多少次,如今轮到她笑笑她了!而且五阿哥竟然在青石板底下挖出了尸首,皇上又是惊又是怒,连忙着刑部去查案,没差出眉目之前,那差事就算黄了。 白白求了太子一顿,宜妃分气闷。 相比较而言,四阿哥就显得分幸运了,他办差仔细认真,找到了太和殿总是漏雨症结所在,还和工匠们一个个瓦片掀起来、一根根木头摸过去,清点盘算出来到底需要更换多少梁木,在朽坏木头上还标记了记号,皇上为狠狠夸奖了他一番。 听闻事,德妃略一思忖,便开始常去荣妃那儿串门喝茶、打牌了。原从不亲近二人,竟然开始显得和睦友爱起来。 要知,荣妃家里去采买龙舟所用木材,便能够顺带将四阿哥要用屋瓦梁木一并采买过来,她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帮儿子一把。 当然……老四前阵子刚因为欺负那蒙古世子被皇上狠狠罚了一顿,如今康熙瞧他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再不如以往亲近,德妃主动帮了老四,自然希望他伴驾时候能替弟弟美言几句。 太和殿瞧着一时半是修不好了,康熙又下旨让太子前往观德殿、永思殿先帝、太皇太后灵牌几筵前行端午节大祭礼,内务府为提前备办了不少金银馃子、纸钱、法驾卤簿等祭祀之物,又备办了些蒲酒、角黍用以供奉。 “这以往都是万岁爷亲自去,从没有太子代行理。”唐格格过来和程婉蕴一起包粽子,眨着眼,“这是极大脸面呢!” 程婉蕴知,太子爷自打过年以后,似乎又深得康熙之心了,前阵子连内务府准备端午节庆各宫殿所用各类物品,比如荷包、扇套、香袋之类辟邪、避暑之物,都由太子爷代为赏赐亲近大臣、王公,以示恩宠。 惠妃自打她宫里出了个高答应以后就显得有几分沉寂低调,请安时不大冒头说了,连带着大阿哥胤褆是如,已经到了非传召不进宫地步,据说在家里养了几个士,成日里打八卦拳、练太极,对外宣称要修身养性呢。 但惠妃宫里八阿哥在皇子里渐渐崭露头角,他性温和细腻,言语妥帖,好几次让康熙刮目相看,尤这次太和殿之事,更欣赏他公事公办、直言上奏举动。 康熙压根没把老八优秀归结于卫贵人,反倒认为是惠妃抚养八阿哥有功,因八阿哥只要得脸,她跟着得脸,惠妃在宫中地位倒还不算动摇,在位次上仍稳居四妃之首。 这是为何钮祜禄贵妃想要借王答应肚子多养一个阿哥在膝下原因,只盼未来五阿哥能够多多帮衬阿哥。 就在程婉蕴下太子爷二阿哥时,才过了一个多月,王答应卧床保胎了四个月,最终还是早产下了略显瘦弱五阿哥,五阿哥下来五斤都不足,哭声好似猫叫,连手脚指甲都没全,康熙了便不大喜欢,赏赐更是显得分外潦草。 后来连五阿哥满月礼都没亲自过来一趟,只派梁九功送来赏赐,王答应年纪还小,刚进宫不知康熙脾气如,为躲在被子里悄悄哭了好几回。 当年七阿哥降,因他腿脚残疾,母戴佳贵人被康熙批为“福薄”、“不是个吉利人”,反而险些获罪。 幸好钮祜禄贵妃对她一如既往地照顾,拨了不少人手照顾五阿哥,要什么给什么,两人齐心协力将这孩子养住了,如今是能吃能睡,健健康康。 程婉蕴听完就觉着康师傅薄情又现实。这就是儿子太多缘故,多得已经不大稀罕了。 幸好康熙对太子孩子还是稀罕,赶在端午之前,太子爷总算磨得康熙开口许了两个名字给阿克墩和她二阿哥。 阿克墩取名弘暄,叙温郁则寒谷成暄,暄是温暖、和畅太阳。 是个好名字呢! 程婉蕴揉了揉阿克墩小脸,笑:“你皇玛法给你赐名弘暄,这字寓意极好,你以后就是咱们大伙小太阳了!我们往后可不能叫你阿克墩了。” 弘暄脸皮薄,小脸红扑扑趴在她腿上都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小太阳啊……他喜欢这个名字。 康师傅取名字还是有点水平,程婉蕴颇为感慨,期待地接着往下翻。 她二阿哥取名—— 程婉蕴盯着那张写了名字洒金红笺许久许久都没有动弹,她有些恍惚,又有些怔忪。这是一个连她记得名字。 洒金红笺上头金钩银划,是康熙亲笔。 弘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