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婚,在程婉蕴眼中似乎是康熙三十三年才开始逐渐忙碌起来的。 实际上,她这后世平凡人家出身的孩是无想象集天下民脂民膏供应的皇家婚礼制筹备起来是多少的耗费巨、旷日持久的。 太爷康熙三十一年赐婚日起,康熙就下旨命裕亲王福全会同总管内务府臣、礼工二部堂官,详稽典章,敬谨办理。”鉴于参与皇太婚典礼的机构众多,就专门成立了叫“皇太婚礼仪处”的临时机构来协调各衙门事项。 因此,早在康熙三十一年,皇太婚礼仪处就已开列拟定了婚所需妆奁清单,呈交朝臣、皇太后、康熙一同讨论裁定,于康熙三十一年秋分发给江南三织造府、粤海关、奉景山海关兵备道等地分头筹办。 江南三织造府(江宁、苏州、杭州织造)负责皇太婚所有纺织品,其中,杭州织造府长于素织和暗花织,要皇太婚供织绸缎纱等一万九千八百五十匹,任务最重。 粤海关负责采进供应皇太妃需用妆奁:朝冠、朝珠、凤钿、首饰、玉器、钟器等项,奉景山海关兵备道负责供应木器、木材、皮张、马匹等等。 等东西陆续到了京城,内务府七司三院就开始忙碌起来了,程婉蕴才能见到许多礼仪处官员和内务府人员在毓庆宫出入,就拿单单拿营造司来说,营造司内的木库要供木质家具、铁库铸造铁器、器皿库制做藤竹木器、柴库供柴薪、炭库供煤炭石灰、房库供凉棚席篷檾麻,花爆作造烟火花爆和油漆作绘垩。 连在皇太妃府邸进行的纳采宴所需用的彩棚、蓝布凉棚也要由营造司筹备。 这不是婚所筹备事的冰山一角。 若太妃的阿玛还活着,这些活都得在半年时间内完成,内务府臣尚杰一定很庆幸石文柄的突然逝世,这样他们就有三年时间可以慢慢精雕细琢,这场除了康熙婚以外最盛的国事典礼办得漂漂亮亮。 精雕细琢到什么地步呢,唐格格说:“太爷婚,在册立奉迎、庆贺筵宴时,要有伶乐演奏设丹陛乐、丹陛清乐,在皇太妃府邸进行纳彩礼事,也要奏乐,还有向天地祖宗行告祭礼时,也要奏乐。”就了这三次奏乐,礼仪处官员提前从民间遴选技艺精湛的乐人,从康熙三十一年一直培训、彩排到了婚前一日。 五月初八那一日,空置多年的毓庆宫正殿当中的双扇雕花板门以及直棂吊搭式窗终于打开了,西侧三间作祭所,分别用来祭灶、安、请佛亭,这是满人入关前便保有的婚祭的老俗。东边两间则单独分隔出来,辟东暖阁,室内装饰一新,祥云绕屋、喜气充楹,就是太爷与太妃举行婚合卺礼的洞房了。 皇太婚与皇帝婚的礼仪相差不,主要包括纳彩、征、册立、奉迎、合卺、庆贺、筵宴等环节,从早到晚是非常热闹的,这些热闹与太爷的侧室却无关。 程婉蕴虽然很想去观摩婚礼现场多么盛,这可是清唯一皇太的婚礼,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以后清朝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盛事,她还是记着自己显得有些许敏感的身份,于是犹豫下还是没有出门,只是领着两孩在后罩房里烤了两只脆皮鸡、泡了壶茉莉花茶,听着透墙而来的炮竹烟火和与笙箫声,与额林珠与弘皙快朵颐。 这样的喜日,弘暄由奶嬷嬷照料着呆在自己的院里,哈日瑙海自然没敢来蹭饭,唐、李、范格格也安静极了,整后殿仿佛与前头的热闹景象形成了两不同的世界。 唐格格她们应当是略带惶恐情,程婉蕴倒是态还算良,她只是在想,以后是不是不能睡懒觉了? 虽然有了孩以后,她就没能成功睡巳时,额林珠与弘皙分明都不是属鸡的,却比晨鸡报时更准时,每天一早就噔噔噔地跑进西暖阁往她床榻上扑。 几次太爷迷迷瞪瞪地睡起来,脖上挂了额林珠,背上趴着弘皙,身上连件衣裳都没穿,还被额林珠用手刮了刮脸:“阿玛羞羞脸!” 早就在门响的瞬间惊醒,已裹着被逃到屏风后的程婉蕴不由偷笑。 婚礼当日没有程婉蕴等人参与的环节,第二日倒要轮到她们拜见太妃。不,一早太爷便要携太妃石氏前往宁寿宫、乾清宫给皇太后、康熙磕头见礼,也要挨宫殿见见妃。 至于贵妃……钮祜禄贵妃已于去年十一月初三病逝,听闻她身一直有些不,只是强撑着没说,直到去年才被太医院的齐太医发觉脉案有异,可惜已呈油尽灯枯态了。 她的永寿宫里,如今只住了王答应和十五阿哥,王答应去年有了身,钮祜禄贵妃病逝前她一直挺着肚伺候汤药,谁劝都不听,康熙看她如此有情有义,虽然没晋她位分,也叫内务府按照贵人的分例来伺候,因此现在外头都客气换她一声王贵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钮祜禄贵妃谥号温僖贵妃,德信宽和曰“温”,恭慎曰“僖”,想来康熙在最后还是顾念着多年的情分,没再计较她前想投靠太事,用这两字褒奖了她的一生。 今儿太爷天没亮就打发了保忠来和程婉蕴院里的添金说了,让她不必早早起来枯等,他与太妃见完妃,还要回转宁寿宫和两位长辈吃一顿家宴,得直直忙到午后才会回来,这回来后总要歇会,想来太妃也要傍晚才有空见她们呢。 因此,程婉蕴非常珍惜地睡了最后一懒觉,还两孩都叫来“陪//睡”。 左边搂着胖手胖脚的弘皙,他如今还有藕节般的胳膊,一身奶乎乎摸起来特别舒服。右边睡着身都倒横了来,臭脚丫搭在她胳膊上的额林珠,额林珠正在长,变得瘦瘦长长,肢纤细,脸蛋肉也少了,没有以前那么rua了。 旺财还是一如既往睡在她屋里脚踏上,每每听闻外头有响动,就会抖动耳朵抬头。 咪咪倒是不在,它早就醒了,估摸着拱开窗跳出去溜到膳房要吃要喝了,这猫自从无师自通跟踪一次三宝后,它就跟发现了新陆一般,知道了膳房是粮仓,从此每天都要溜达去扒拉郑太监的裤腿。 膳房的人知道这祖宗的来历,百依百顺,要鱼干不会给肉骨头,咪咪很快肥了一圈,那身上的毛似都被撑开了似的,像炸开的圆滚滚的毛栗。 五月初的天气忽冷忽热,不合适喂鱼喂龟,这鱼和龟概五天才能投喂一次。她缸里那些鱼这几年生了不少鱼,早就养不下了,还放生了许多到南花园里。因此程婉蕴把自己和两孩都拾掇妥当,吃完饭,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两猴早就想去玩滑梯了,程婉蕴其实不想给他们重新再换一身衣服、再梳头,就让两人在屋里堆积木。 额林珠噘着嘴很有些不情不愿的模样。 后来还是碧桃替她解了围,笑着建议道:“膳房送来些红薯呢!主要不要带二阿哥、格格一起烤红薯?昨面包窑烤鸡留下的炭还有呢!” 额林珠这才双眼放光:“啊,额娘,我们烤红薯吧!” 程婉蕴也来了兴致,站起来挽袖:“,那叫他们红薯抬来,今儿咱忆苦思甜,就吃烤红薯了!” 虽然红烤红薯也容易弄脏衣服,至少不用重新梳头发,到时候只要换外衣就了,若是去玩城堡与滑梯,就额林珠那疯狂的玩,里衣都能被汗水打湿透,估计从里到外的行头都要换一遍! 叫人把红薯拿来,程婉蕴让两孩挑自己要烤的红薯,额林珠挑了最最圆的:“这最漂亮!给额娘!” 弘皙跟着挑了长椭圆形的:“这和阿玛一样高高的,给阿玛。” 选了给咪咪的、旺财的,哈日瑙海和弘暄的,额林珠没忘了疼爱她的康熙:“这红薯皮黄黄的,给皇玛!” 程婉蕴忍笑,在额林珠眼里,康熙难不成是黄颜色的瘦长红薯? 挑完了以后,额林珠撒了欢跟着添金去扒炉灰了,弘皙则踮着脚把桌案上的红薯从到摆得整整齐齐,还问程婉蕴:“额凉,什么叫忆苦思甜啊?” 程婉蕴摸摸他的脑袋:“红薯救了很多很多人的性命,所以吃红薯的时候,我们就要想着以前没红薯的日有多苦,才能明白如今的生活是多么来不易。” 弘皙懵懵懂懂点点头。 “额娘,面包窑都预热了。” 额林珠蹦蹦跳跳地回来了,程婉蕴头疼地看着她身上专门了拜见太妃新做的旗装沾了灰,她就知道,幸当初用不同花色的锦绸一共做了套! 弘皙没理会姐姐,反倒拉着程婉蕴的衣袖继续刨根究底:“额娘,什么吃不上红薯的日就很苦呢?” 胤礽默默走到后罩房院门口时,春风拂动柳梢,满院都飘着烤红薯那香甜的气味,阿婉正和两孩坐在院里,每人手里都捧着外皮焦得滴出糖油的红薯,吹着气咬下一口热乎甜软的黄瓤。 猫儿狗儿也卧在她们腿边甩着尾巴。 不似他中所想的那般凄风苦雨、惶然不安、或是暗中期盼着他的身影。 胤礽一早随太妃满紫禁城溜达了一圈,喝了一肚茶,吃了一顿味同嚼蜡的饭,紧赶慢赶回来,却还在担忧阿婉如今不知是情,因此他刚回来换下衣裳,就耐不住性要来瞧一瞧。 在婚前一夜,不顾保忠声泪俱下的哭劝,他和阿婉顺着苏拉用来捡瓦的梯,拎着酒壶和一盏煤油灯,爬上了后罩房的屋顶赏月赏星星。 那一夜,他们身边仅有彼此,月光似银河倾泻,正落在他们彼此的眉眼间,他们能清晰地从对方眼眸中望见倒映的自己,也只有他们自己。 阿婉卸了妆发,乌发披散下来,没有钗环叮当,却仍旧衬得脸在月光下白,胤礽只觉这一刻阿婉美得不像话。 自打要婚以来,胤礽从来没有主动去提这件事,阿婉也从来不提。 胤礽是知道,如今的他没能给阿婉更多,那些虚无缥缈的甜言蜜语、温言安慰,有什么用呢?说千言万语,不如实际上她多做一件。 程婉蕴的思更简单了,她只是觉得,她本无奢望,须多言呢? 太爷是在悬崖边上走着的人,他要顾全的太多了,家都是泥菩萨,反正到时都是要圈禁的,有什么争的?程婉蕴想得很开,守着两孩,做三条咸鱼也就是了。 所以那天,他们就这样仰望星空,什么也没有说,却在执手相望无垠星河的那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下万籁寂静,似这世道上只剩下你和我,还有这漫天星光。 你我间曾有这么一刻,也就够了。 喝完了酒,夜也深了,两人一前一后要爬下梯时,她踩在梯的木阶上,向下望去时犹豫了一会儿,就听身后传来太爷低低的声音:“别怕。” 程婉蕴没回头,她有些怔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或许这一晚上的沉默,太爷想对她说的不就是这两字吧。 原来他一直在担她,程婉蕴头不由软软塌陷下去一块儿。 “我不怕,”她这才回眸一笑,仰起脸,眉眼弯弯,“不是有您在我背后么?” 胤礽也松开眉头,低笑着“嗯”了一声。 其实,即便是胤礽自己,也需要花点时间去适应和接受另一他名义上正儿八经的福晋,莫说是他了,整毓庆宫上上下下,有谁不提吊胆呢?都在私底下议论揣测这新来的太妃是什么性情做派呢。 固有秩序被忽然打破,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去重塑的。 胤礽如今就处在重塑的时候。 所以他急匆匆来,是真的担忧阿婉绪不畅,也是做足姿态给奴才们看的,让他们擦亮招——太妃进门,他对后罩房的程侧福晋仍然不同! 不他显然想多了,阿婉倒是生性开朗,还真没放在上!这认知让他有些酸,他总觉着就数阿婉这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像也不重要的样。 比如他走进后罩房院,就听见程婉蕴正一边吃红薯,一边慢条斯理地给两孩讲红薯的来历与处:“红薯原本不是我们华夏地的产,是前明万历年间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入的,这东西生熟皆可食,产量高,无地不可种。了带回薯种,粤人陈益在安南冒着杀身的危险薯种藏于铜鼓中,闽人陈振龙同其陈经纶也在菲律宾发现红薯,“取薯藤绞入汲水绳中”带回厦门,从而被徐光启记录在《农政全书》中,后来江南旱涝灾年稻米绝收际,徐光启想起了闽粤两地的红薯,是救荒的作,便自福建引种到上海,随向江苏等地传播,帮着许多黎民百姓度了难关!所以红薯能活人,这红薯虽被人称贫贱也是有功德的红薯呢!” 弘皙听得特别认真,他最喜欢听这样的故事,连手里的红薯都忘了吃,像自己已经跟着那陈氏驾舟逃亡在波涛汹涌的海上,了那珍贵的薯种躲避着外蛮的搜捕。 额林珠则疑惑:“可我头一回吃红薯。” “现在不是吃着了?”程婉蕴没多说:“你们在宫里吃红薯吃得少,你们瞧,咱们现在是烤红薯吃,其实还可以把红薯切块煮粥,也可以把红薯切成条晒干做红薯干吃,这东西多呀是不是?所以我们要爱惜粮食,外头还有许多百姓食不果腹,弘皙你以后可不许再挑食了,知道吗?” 胤礽倚墙听着,宫里红薯的确不常见,这种东西是贱民食,吃了还爱通气,连太监宫女也不敢多吃,渐渐在宫里就少见了。 可阿婉对食全都怀感恩,她看食从无高低贵贱分,似乎对人的贵贱这界限也极模糊,这是让他特别不可思议的地方。她像天生就会体察民情,或许是因她是跟着当县令的阿玛长的吧。 程婉蕴拐弯抹角讲完红薯的故事,让弘皙总算甘情愿点头答应吃饭,她颇高兴,拍拍手里的灰,回转身才发觉太爷不知道在门口占了多久了。“你怎么来了?”程婉蕴下意识去看时辰,他这忙了一上午不应该和太妃一块儿歇午晌么?怎么还跑来了。而且,他这听壁角的老毛病犯了吧? 额林珠和弘皙已经嚷着阿玛冲去抱腿了,胤礽弯下腰一手捞一,笑道:“怎么?我不能来么?” 程婉蕴哪里敢说不啊,连忙让碧桃红薯撤下去,另外上些肠粉和扁食来给太爷垫肚,看他那样就没吃饱。 胤礽摇头:“我也吃一红薯。” 弘皙立刻献宝:“阿玛的红薯是高高的,我挑给阿玛的!是那——” “还是咱们弘皙最孝顺了。”胤礽就摸着他的脑瓜笑了。 他吃着红薯,想的却是人。 在皇阿玛眼里,在世人眼里,满人高贵,汉人贱,所以连带着阿婉也成了卑贱人,在他眼里,阿婉善解人意、生性豁达,陪伴他尽尽,他生儿育女……分明是活了他无数次的红薯。 胤礽剥开红薯皮,轻轻咬了一口。 龙肝凤胆如,他偏不稀罕,他就要吃红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正殿里东暖阁。 太妃石氏正坐在镜前拆旗头,屋里处都贴满了喜字,红绸挂满床头,被褥枕头全是红彤彤的料,绣着鸾凤和鸣、鸳鸯戏水的花样,她望着这满眼的红,也有些不习惯。 “姄姐儿,喝点茶吧。” 一身材健硕腰板笔直的妇人端着茶碗走了进来,言语间带着浓浓的闽地口音。 俗称闽南地瓜腔。 “放下吧。”太妃闻着那香气如兰的味道,就知道是她带进宫的水仙茶,这京城里多喝香片和普洱,还是牛嚼牡丹的喝,泡一壶喝一天,她自跟着阿玛在福州、厦门等地辗转,喝茶是行家,自然喝不惯京城里的喝。因此她进宫,嫁妆里甚至有两箱茶叶、一箱用惯的各式茶具。 除了茶,身太妃,她是能带人进宫伺候的,因此她身边都是随她从福州远道而来的亲信腹,这妇人原本是她额娘身边的丫鬟,她叫她利妈妈,利妈妈年轻时自梳了头,额娘走后,便一直跟着她了。 利妈妈不习惯宫里的太监,她进来时便顺手关了门,这里头屋里只有她和太妃,这才换了闽语和太妃说:“方才不知哪儿来的太监悄悄来递话,说太爷去程侧福晋那儿了。” 她们刚来,人都还没认齐呢,专营的人倒来投诚了。 石氏冷笑:“人呢?” “关在柴房里问话呢,看看背后是哪头的。” 石氏点点头,也用闽语说道:“那程侧福晋受宠,我早有耳闻,咱们当务急不是和太爷的侧室侍妾针锋相对,而是要尽早在毓庆宫站稳脚跟!利妈妈,你和连弩、画戟说,让她们去传话,我下午起来要见各院管事,侧福晋们明儿再见。我还要毓庆宫里上下的花名册,让她们传话时顺便认认路,就跟咱们以前跟着阿玛出海打倭寇一样,辩航向、再探地形,不可冒进。” “是!”利妈妈下意识站得笔直。 倭寇肆虐,闽地海岸线绵长,屡屡有倭寇犯禁,倭寇有时候只要几艘船就能趁着夜色登陆烧杀抢掠,最危险的一次倭寇都能冲击官衙了!石文柄带着儿们率军出击,石氏身长女便手握红缨枪跟在母亲身旁,也带着父老乡亲、家丁族人坚守城池。 她见惯了血雨腥风,因此屋里从来没有琴,没有棋,只有一架兵书、地图,还有一杆红缨长//枪。 如今那长枪正伫立在她书桌边上随手就能取用的地方,那上头红缨已经旧了,手握处也磨掉了漆,陈旧斑驳,唯有开了刃的枪//头依旧闪着寒光。 当太妃很难么?石氏总算那沉重的旗头拆了下来,顺手头发梳成了一利落的高圆髻,露出了英气勃发的冷冽眉眼。 总不会比杀倭寇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