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此时也已老了,辫子细长斑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他数一直跟在康熙身边,听见吩咐连忙上前,见废子冻得唇脸乌青,由心下忍——这个他曾经成天背在后背上、眼看着长大的子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梁九功也禁老泪纵横,扶着他喃喃哭:“子……二爷,回去吧!跟奴才回去吧!何至于此啊二爷,何至于此!” 废子动,他侧头看了眼已身形佝偻的梁九功,轻声:“梁谙达,多谢你了,只是我什都没有了,过只剩一个程氏罢了……” 雪片飘飞,他扔掉手中断箭,步步血印走到康熙步之外——他能再往前了,隆科多周围亲卫的佩刀已出鞘,寒光划过半空,他们纷纷挡在康熙面前。 原来皇阿玛真将他当做谋逆之徒、乱臣贼子防备着?废子由仰天大笑,旋即撩起衣袍跪倒在冷得刺骨的雪中,向康熙重重磕头:“阿玛。” 他没叫皇阿玛,却让康熙心绪复杂。这一刻没有君臣,唯有父子……是? “你今儿闹这一出,只是为了程氏那个汉女?”康熙阴沉着脸,面色越发善,“这样蛊惑心的女,更该杀了!” “您错了阿玛。”废子抬起烧得通红的眼眸,“没了她,儿子早就死了。” 他在过剩的父爱、扭曲的君恩里压抑了那多,时至今日失去所有,终于敢抛开了一切桎梏的枷锁,决定要亲手将这胸膛狠狠撕扯开,用尖利刀刃剖下那颗孤独无望的心康熙看。 “阿玛。” “您若杀了她,便等于将儿子再杀了一遍。” “您恐怕知吧?从很早之前起,我便很羡慕九弟可以在您膝上撒娇,很羡慕弟可以在您面前插科打诨,也很羡慕四弟犯了错可以撒腿就往永和宫跑,更很羡慕他们有拼死也会护着他的额娘。” 雪静静落着,簌簌打在周围众头上顶戴上,所有都敢言语,于是着风雪之中,唯有废子那仿佛被冰雪湃得冷透了的声音。 “这些事我都敢做,也能做,我是子,要端方自持,要当众的表率,自打六岁进上书房起,您就大抱我了,您早夭的六弟取名胤祚,也抱着他上朝的时候,我就站在边上,每回都是梁谙达忍心,返回来将我背回毓庆宫。” “这些陈旧事提也罢……您觉得我什都有了,可我却觉着孤独,我从始至终也只有一个程氏罢了,说来可笑,她是个瞧着没什处的女子,每日常问的便是二爷您今儿开心吗,热热冷冷,有时她懒起来,还会带着你胡闹起床,她通诗书、抄佛经,字也写的一塌糊涂,可她就像一盏灯亮在儿子心里,因为她是这宫里唯一的活。” “只有她没有把我当子,而是把我当成一个。” “也只有在她身边,儿子才像一个。” 废子深深顿首,伏起,他如今已是子,身无旁物,只剩一条苟延残喘的性命。于是他将死前程全度抛诸脑后,只想从严酷的父亲手中,留下深爱之的性命。 “所有罪过都是儿子的错,他无尤,求阿玛念在弘晳的份上,饶了她。” 为何只言及弘晳,是因为额林珠早已在了啊……作为梦中外来之客的胤礽眼见这一切,几乎想拔腿冲过去,想将那个早已暮气沉沉的废子从上用力拽起来,他痛苦已呐喊:“要跪了!要求了!大了一起死了!” 没能听见他的声音,就像没能看到他的身影,这已是故去的风、故去的雪,故去的他无力回天的垂死挣扎。 可还没等他触碰到那染血的衣袖,整个已经被风吹拂起来,转眼间却落在了宗府专用来廷惩治罹罪宗室、犯妇的官房三所。 昏暗的官房里连个窗子也没有,胤礽摔在发霉腐烂的稻草上,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这黑沉沉的光线,他撑起身子四下张望,冷得似冰窖似的官房里,连一个火盆都没有。 他在角落里窥见一个纤薄的轮廓,她披着一条破得棉絮都露在外头的旧褥子,抱着膝盖蜷使劲将自蜷缩起来,却依然冻得打摆子,她将头埋在双臂之中,看清面目,只是那身影在黑暗冷冬中越发显得孤寂凄凉。 胤礽怔怔望着她的身影,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几乎忍心走过去触碰她,她拼命团成一团的身影仿佛有种已痛苦得几近破碎之。 “阿婉……”他想说话,声音却哽在喉头,终什声音也没有发出。 这时,外头走廊却传来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只听门外钥匙哗啦之声,沉重的门锁被一层层打开,久违的光线透了进来,照进来一方摇曳的烛光,那忽明忽暗的光亮中站着个面目可憎的健妇,她手里捏着一沓纸笔,声音粗粝:“程氏,皇上有旨,命你回想废子在毓庆宫时可有僭越谋逆之举?圣上隆恩,说你若能写下废子诸多罪状,便饶你一死。” 那身影缓缓抬起头来。 “罪状?”削瘦得几乎已经凹进去的脸庞上,阿婉的眼眸亮得犹如两点火焰,她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扯起嘴角笑起来:“啊,我写。” 那健妇便命拿来一截蜡烛,又搬来矮几,将纸笔丢在上头,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算你识相,快写!等会我就回来拿!若是没有,仔细你的皮!” 健妇重新锁上了门,等那走了以后,梦中的阿婉面容出奇的平静,她慢慢走到桌前,胤礽只见她那瘦得嶙峋的手腕在衣袖里晃荡,由心里一酸。 阿婉瘦了。 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梦中的阿婉走到那矮几面前,没有蒲团也没有凳子,她就跪在冰冷无比的上,垂眸提起笔来,假思索便蘸墨写下让胤礽惊骇非常的句子: “罪妇程氏跪奏皇上。” “细数子罪状有三,其全是欲加之罪、实之词!罪妇伏请皇上勿要偏听偏信小之言,泣血叩请皇上圣裁,重启废子之案!” “一是行围途中,大阿哥检举子有偷窥圣躬居心叵测之罪,状告子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窥视,要行鸩害谋逆之举,此乃实之词!求万岁爷明鉴,子为储君近四,谨记皇上朝夕教诲,绝无臣之心!当日子受皇上误解驳斥多次,心剧痛,又无旁能从中转圜调和,子爷只盼能皇上和解诉说心事,这才在御帐外徘徊,却绝无从中窥伺圣躬之举,更勿言谋逆,御帐外侍卫里外共有几百,近半掌控于八福晋姐夫鄂伦岱之手,另一半执掌在隆科多手中,其亦是佟家,子又怎能越过这重重护卫窥探御帐呢? 二是八皇子病重,九阿哥四阿哥检举子爷在帐中饮酒作乐之罪……此事事出有因,八皇子病重之际,子爷两个孩儿:三阿哥、四格格落夭折还满百日,那两个孩子先天足,连一日都还没活过,就在子爷怀里断了气!八皇子病重弥留之际,子爷实忍卒睹幼弟离世,他躲在帐中饮酒亦非作乐,乃是被八皇子触动心肠,想起自的两个孩子而借酒浇愁,非是悌幼弟的缘故! 三是大阿哥、八阿哥等说子暴戾仁,恣行捶挞诸王大臣之罪,求皇上明鉴,此事也三阿哥、四格格夭折之事有关,当时,子爷悲痛万分,却听闻鄂伦岱醉酒后议论‘那两个彗星临空时降之婴孩,便是曾夭折,也是扫把星转世,吉利。’子爷激愤之下才用马鞭抽打鄂伦岱其同桌饮酒的裕亲王之孙广善!” 写到这里,供纸上有泪水接连滴落,阿婉握笔的手也在断颤抖。 “罪妇自知罪孽深重,敢祈求皇上开释,只求皇上要迁怒弘晳,弘晳承蒙皇上隆恩,能长居乾清宫聆听圣训,素无过错……” 三阿哥、四格格…… 彗星临空……扫把星转世…… 夭折过百日……弘晳长居乾清宫…… 这上头每一个字都让胤礽晕眩。 怪得……怪得! 原来这时候的阿婉,失去额林珠后,连弘晳也未能承欢膝下,而是被康熙接到身边长居乾清宫,在她身边,母子隔绝……因此她才会在这里写下这些字,这是绝望之举。 她……想活了。 她面前满桌散落的供纸,那看守健妇是叫她写下能置他死的罪状,她写下的却尽是为他辩驳之言,胤礽痛得看下去。 等他深深呼吸几个回合,重新将目光落在纸上之时,阿婉已重拾新纸,提笔默然许久,缓缓写下专留他的诀别之言。 她还是这样,似乎从相识之日起就未曾改变一般,絮絮叨叨让他腰疼勿要久坐,记得按时吃饭、多喝水、勤添衣,字字句句细致琐碎,满是温暖。 后一笔一划嘱咐:“二爷,入宫以来承蒙您厚爱荫庇,我此过得很……”写到这里,她已经恸哭得拿动笔,用两只手捂住住往下掉泪的眼睛,一会儿了才缓了过来,重新颤抖着继续写,“您要吃饭、长命百岁!您没罪,哪怕如今身陷囹圄,也要认罪,您养身子,一定有昭雪之日!” 原来在他顾性命尊严为她低声下气恳求一线机之时,她也赌上性命要在这动山摇的绝境中为他力证清白。 胤礽知为何一直没有离开梦境,他便一直在那牢笼之中陪伴阿婉,里头昏暗一片,阿婉大多时候也说话,只是坐在那儿呆呆望着门缝下漏出的一点微光,偶尔还会自言自语说些他听懂的话:“也算够本了……本来就是捡来的……” “回头等子爷出来了,就让阿玛和怀章辞官回徽州去种田……” 胤礽听得又想哭又想笑,他的傻姑娘还相信他能复立呢。 等等……胤礽脑中仿佛有闪电划过,他难成是被废了两次?那他之前梦到被高墙圈禁在咸安宫的他难成是…… 后来,也知过了多少日夜,他偶尔能听见那些看守的侍卫、监在外头喝酒说话,有一日,他忽然听见那些奴才们谈论说四阿哥寻到了大阿哥谋害废子之罪证,因他素来子亲厚,敢上奏,怕皇上因此误以为他谋划为废子脱罪,便劝服了素来争抢的三阿哥,由他代为将这些罪证上奏皇上。 胤礽听闻后恍然大悟,他果然是被废了两回! 这才是第一回! 这事在外头引发轩然大波,对大阿哥的处置还没下来,听闻惠妃已在乾清宫门前脱簪请罪了。皇上没有见她,她纪也大了,在雪中长跪了一会儿就昏了过去。 “皇上肯定后悔了。”那侍卫嚼着花,压低了嗓子。 康熙的确后悔了,所有都瞧出来了,他发觉自冤枉了子,让老皇帝认错,他又下来台——早在见了官房里递出来的程氏供词,康熙再回忆子之间的父子亲情就沉默万分,再加上胤祉忽然奏称胤禔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魇镇于废子,致使其言行荒谬之事,顿时让他找到了开释废子的理由。 月,康熙下旨释放废子,特准其从拘禁的行宫回京,依旧回毓庆宫居住,赐物赐食赐衣赐药,又屡次遣梁九功去毓庆宫探望。 胤礽也是在这时又飘散于天际,他知自快要离开了,他看到废子仍旧了无机躺在床榻上,望着寝殿书案之上出——那里贴着一些四方小纸,上头全是阿婉说上多看的字,有的是“每日八杯水”,有的是“勿忘食水果”,还有的是“春捂秋冻”…… 而悄悄入宫探望子的康熙也在子的书房里见到了程氏为子准备的各种各样方便活的小玩意儿,有按摩脖颈的小木槌、子身材相符合的曲背座椅、被子妥帖收在箱子里的一沓沓膳食食谱。 那食谱从康熙三四到康熙四七,每一日、每一餐,厚厚积了一箱子,那程氏如一日为子调理肠胃,竟然一日也没有间断落下…… 康熙看着那些食谱,时隔多,又想起了赫舍里皇后,他们曾一起走过了难的日子,每个孤灯深夜,赫舍里也是这样轻声细语为他披衣、共剪灯烛。 身为帝王,康熙看上程氏的出身,也嫌弃她通诗书并无多少才华,他觉着这女过凭借一张脸得了子宠爱罢了,她如何比得上世家出身、才华横溢又知礼孝顺、贤惠大方的子妃?为何子要弃珍珠而独爱鱼目? 如今时至今日,康熙亲眼所见,他才终于明白子跪在雪里的那些话是何意义。 要怎样为一个,才能这样日夜缀、面面俱到、细致入微?有在明面上有拿得出手、诉诸于口的功绩,而有的却在日常点滴之中,声响、静水流深,可这些看见的处、听见的深情,却得受误解、看轻,只有她陪伴在身边的才能知晓。 朝夕共,离弃,也少有做得到。康熙沉默着离开了毓庆宫,回到养心殿终于开口:“胤礽之罪全是宵小挑拨离间,既然如此,便也将那程氏放了吧。” 废子得了消息,立刻便要亲自去接她。 胤礽在消逝于梦中天际之前,看见废子撑着伞,站在宗府官房外等候,阿婉被领出来见到他,两具都是一愣,默默相望许久,还是阿婉先绷住扁了嘴,她死死抿着嘴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站在那大哭出来。 “再哭就丑了。”废子就笑了替她拭泪。 她气得打了他一下。 废子却笑了,反身蹲下背她回去。 “阿婉,我们回家。” 雪下如尘,两个失去了所有的慢慢走过红墙金瓦的漫长宫巷,一会儿便白了头。 胤礽在梦境中的视线渐渐模糊,摇晃颠簸的马车唤醒了几乎要沉湎其中的他。 梦中过了那长时间,在这现实之中,却过是他打了一个盹罢了。 他看见了阿婉,坐在马车上,正双手捧着保温杯惬意喝奶茶呢,她的双眼还如此纯净安然,是没有历经丧子之痛,没有尝尽骨肉分离,没有因他之过蒙冤入狱,还是那个完整的、快乐的阿婉。 了。 胤礽憋红了双眼。 他突然就想起了曾经梦到过的阿婉的死因,那次……他被拘在咸安宫,而且拘禁的日子恐怕很长了,这次却是留在行在,后才回京。 而且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阿婉却一直被关在宗府,两并未一同被幽禁咸安宫。 所以……这第六次梦境,才是他被废的头一回,阿婉离世的那个梦……应当已经是他被废了第二回了。 看清以后,他心里一片空白,什都没想。 王朝更迭上千,恐怕唯有他这个子开了二废二立的先河。 胤礽呆呆坐在马车上。 他原本一直在疑惑,为何阿婉会抛下两个孩子请入咸安宫陪伴幽禁的他。如今他总算想明白了,那是因为阿婉除了他,已尽失所有。 她根本没有孩子在身边啊。 他们都只有彼此了。 胤礽抬起心碎的目光,望着含怒下车揪住额林珠耳朵的阿婉,禁住流下了眼泪。 见过了梦中的阿婉,胤礽便能很清晰发觉此的阿婉之有所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的阿婉,并没有将活下去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所以并……爱他。 那个阿婉是绝望之中紧握浮木一般的爱,是痛苦之中妄图寻找微光一般的爱,她的爱沉重了,痛了。 在柿子林中,胤礽阿婉相拥在深秋之林中,林下漏出碎金般的秋阳,乍起的风摇动树枝,他们鼻中满是枝头香甜柿子的气味,胤礽抚着阿婉还丰润饱满的脸颊,闭目亲吻她被林隙光影照红的樱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之于他,无需旁多言置喙。 论前世如何纠葛,他已如前世今般深深爱她,如今知晓梦中之事,也过更添几分珍重绝放手的决心罢了。 林中摇晃的光影打在他阿婉之间。 后胤礽及时抽身而退,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抱住阿婉。 程婉蕴禁呆了一下,下意识拢起衣襟,疑惑抬头望着子爷:“二爷?你……” 怎…… “你为了孩子心绪宁,我们便缓上几再说,先孩子了。”胤礽拿身下垫着的外衣擦了手,用另只手温柔抚着阿婉的发丝,眼眸柔情暗蓄,“我有弘暄和弘晳了,这碍事,等一切都起来了,你若再想要孩子,我们再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婉蕴呆了又呆,几乎怀疑子爷会会被夺舍了!这是一个封建王朝的储君会说出来的话?可思议了啊! 而胤礽只过愿阿婉再经历那多次丧子之痛,她如今正也在为了孩子烦心,他能为她做的过也只有这一点罢了。 女子在这些事情上本就吃了亏,便由他多担待又如何?他的未来并算,若是无法阻止他被废黜的结局,阿婉能够在这期间少受磋磨,也是事。 若是阿婉吃苦受罪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就会爱他,那就爱。 胤礽希望她永远都要再经历那些了,这样哪怕后功败垂成,他也会再遗憾了。当然首要之事是他还要捉住那个诬陷、污蔑阿婉的奸佞!可惜梦中没有说出阿婉究竟是因何被锁禁宗府,竟连何保忠也一齐丧了命…… 他们静静躺着,直到旺财突然从低矮的灌木丛中蹿了出来,后头跟着大声叫着阿玛额娘的额林珠、弘暄弘晳三个孩子。 “哈哈!阿玛!额娘!被我们找到了吧!” 两齐齐吓了一跳,随着声音,旺财已经兴奋扑到他们身上,汪汪叫着,疯狂舔着他们的脸了,程婉蕴被舔的痒,一边躲一边笑,又在清醒:幸方才已将衣裳穿了,否则真是没脸见了! “旺财!别舔!你嘴臭!唉唉唉!别舔我!”胤礽连忙把旺财抱起来解救阿婉,结果也被舔了一脸,他赶忙将旺财扔在上,往外跑了几步,结果旺财也追了过来。 “臭旺财!别过来!”子爷跑了一圈没甩掉旺财,只又跑了回来。 夕照挂在天草原的交接处,像一抹晕开的胭脂,远处的天际也有淡淡的星子一个个浮现了,就在这样的落霞下,程婉蕴将三个孩子都搂进怀里,一齐坐在草上看着子爷那狼狈模样大笑得东倒西歪。 没一会儿,额林珠也跑过去和子爷、旺财一起玩闹,在林子里笑着跳着闹着。后来子将额林珠驮在肩头上狂奔,旺财追得更加起劲了,汪汪叫唤个停。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程婉蕴笑着,望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这一日她再也难以忘怀了,或许到了白发苍苍之时,她也会在蓦然回首之时,想起今日,想起这满树柿子,林中荡漾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