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三木林场 临近八点的时候。 之前约好，要帮忙运送树苗的郑有水开着大车到了这里，发现这片地方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这里除了靠近马路的那片地方还有点绿色，其他都是一片荒芜，只有偶尔几丛低微的灌木丛和零星几颗树，看着就给人一种荒凉感。 而现在，因为中间飞播了几次，陈沐又不惜生机值，所以生机盎然，绿意葱葱的草植绿稀稀疏疏的分布在地面。 商店后面的沙枣树枝条上稀稀疏疏的挂着花朵，在微风的吹拂下，鼻尖可以嗅到香甜的沙枣花香。 另外一边，靠近村子方向也是种着枝间泛绿，虽然低矮如灌木，但远看却是团团绿色点缀在地面，和周围的灰黄沙地形成明显的对比，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梭梭。 直到一阵翅膀扑闪的风声，和断断续续的咯咯叫声把郑有水拉回现实。 扭头一看，就看到皮毛油亮，翅膀有力，嘴尖锋利，眼神机灵，块头不小，腿脚一看就好吃，正在到处啄食和飞扑的几只藏鸡。 他虽然是在林场工作，平常负责开车运送，但毕竟是农村人，自然养过家禽。 这片地方前十几年，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会养些鸡和兔子。 一方面可以用鸡蛋和兔毛换生活用品，比如油盐；一方面可以攒起来，然后去集市上卖钱，或者卖给供销社换钱；而且养到过年，还能沾点肉腥。 就连分家时，这些家禽都是重要资产。 那个时候的长辈都爱说一句话： 小孩皮厚，可以随便打，但鸡精贵，可得好好养。 所以郑有水什么都不看，光看鸡的皮毛，就知道这些鸡养的是真不错。 “老陈啊，你这藏鸡养的好，树苗种的更好！” 树苗还没起苗完毕，没法装车，所以陈爸就跟郑有水把林场和养殖场转了一圈。 看着那些格外精神挺拔的树苗，又看看这些皮毛发亮，十分精神的藏鸡和兔子，他衷心赞叹。 “当初听说小沐要搞种树，你要搞养殖，我们还都说你们瞎闹腾，没想到现在，唉……” 陈爸笑而不语，只觉得浑身舒坦。 “老陈，伱们这藏鸡怎么养的？一点都不像其他家养的那么蔫，有什么秘诀不？” 兰都这边收入低，大多都是贫困户。 所以今年这个以养殖来脱贫的试点政策并不只是这里推行，还有其他许多村子。 郑有水在林场工作，自然不再贫困范围内，但钱这东西么，没人会嫌少！ 想着之前扶贫办算的账，此刻他心里有些火热。 “哪有什么秘诀？不就是这么养的，只不过平常听专家的，吃的喝的多注意点就行了。”陈爸打着哈哈，摆出一幅就随便养养的模样。 事实上陈爸还真是这么觉得。 买来的这些雏鸡和中鸡就死了七八只，其他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长的精精神神，虽然周鹏时常念叨这些鸡省事，不费人，但在陈爸看来，养殖还真就除了累人点，伺候得需要精细外，其他都还行。 闻言，郑有水也不再说，只是想着回去就问问村里的扶贫办干部和专家。 “爸，车装好了。” 陈沐满身泥土的从远处走来，他喊道：“郑叔，爸，咱们先吃点东西再去镇上？” “你看我，光顾的跟你说话，老郑，走，咱们先吃吃点东西。” “不用了，来之前我吃过了，中午还得回去装车，咱们现在就过去吧。”郑有水拒绝。 他今天就是请了半天假出来挣个外块，自然是不愿意耽搁时间。 十几分钟后。 待父子俩特意换上有自家林场名字的衣服后，大车后面跟着小车，两辆车就这么朝镇上去了。 来到政府旗下的售卖点，陈沐并没有跟着陈爸进去，而是在售卖点旁边的市场转悠了一圈，买了四条兰州烟，又买了两瓶酒和十来个火机。 弄完一切后，他把烟一一拆开，放进今天特别穿的那件衣兜特别大的衣服口袋里，又把酒和酒装在了一个外观平平无奇，灰扑扑的袋子里，然后才提着东西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这会儿时间还早，不到九点，还没开门，工作人员刚到，都正在打扫。 看了一眼，陈爸这会正在跟着这里的负责人笑着寒暄，并朝着办公室走去。 陈沐连忙拉开笑脸跟上。 “程叔！”他笑的腼腆又单纯。 对面头发有些烦恼的中年男人笑道：“这就是小沐？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陈爸佯装生气：“怎么这么不懂事，还不赶紧去帮你郑叔卸树苗！” “这小子没眼色，心又不定性，说搞承包就搞承包，说育苗就育苗，根本不听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意见。” “年轻人都是这样，慢慢教，慢慢教。” 陈沐嘿嘿一笑，刷过脸后，也不跟上，把东西偷摸塞到陈爸手中。 等两人进了办公司，他才转身，溜溜哒的来到工作人员旁边。 寄售卖苗没那么简单！ 中间手续繁杂，走的流程又多，要不是陈爸认识这的管理，光这个阶段就要等不短的时间。 “哥，咱这什么苗卖的好？”看了一圈，他凑到一个在角落的三十多岁的男工作人员跟前，拆开烟，磕出一根递给对方。 “没看到这里禁烟的标识么！”男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抬手指指墙上的标识。 “没注意，一时没注意。”陈沐陪笑着，把烟塞回去，然后并着火机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反正最后，这两样就那么到了对方手里。 工作人员名叫高大伟，看着手里的烟，一时有些想要发笑，轻咳一声，他才问道：“小子，你也是过来寄卖售苗的？” 陈沐指了指门口停下来的大车，顺着杆子往上爬：“对，我们林场的寄卖手续都下来了，但就是不确定现在市场上哪种苗更受欢迎，这不，看着大哥是个有见识的，这就想问问。” “你哪个林场的？”高大伟直直问出核心。 陈沐指了指胸前的林场名字图标：“我是三木林场的！” 这名字没听过啊！ 高大伟怔了一怔，但毕竟是在这工作的，大大小小的林场公司都有，所以也不意外，只是把三木林场当成了一个不出名的小林场。 不过有育苗资格，又进了这里的售卖名单，那说两句也没事。 他想了想，说道：“沙棘是一直缺的，沙枣和蒙古扁桃其次，最后就是梭梭，至于花棒，旱柳，胡杨这些经济效益不高的树苗需求量是最低的。” 陈沐安静听完，真诚道谢，顺带着说了下自己的目的：“谢谢哥，我们三木这次送来的刚好就有大果沙棘，沙枣和梭梭，麻烦哥帮忙推推。” 说话间，几盒烟又随着手上动作换了主人。 “这个都是有规定的，我做不了主。”高大伟摇头拒绝。 陈沐也不失望：“没事。”他自卖自夸的推销起来自己的树苗：“我们林场的树苗都是新品种，尤其是梭梭，根坚硬，可防沙鼠撕咬，沙棘和沙枣根系繁盛，主干壮实，侧干少，典型的一柱香树苗，种下后，浇次水就能活，种满半个月，轻轻松松抗过八级大风，满一两个月，沙尘暴都没事……” 说着说着，因为词穷，他就把网上对优良品种梭梭，沙枣和沙棘的植株特点，种植优点都一一打乱了顺序复述下来。 事业刚起步，没有市场数据，没有知名度，没有占有率，要是不想自家东西死在仓库里，那就只能吹了！ 而且这也不算是吹。 浇过种苗药剂的种苗育出来的苗拥有以上所有优点，甚至比这些还要夸张。 没等陈沐说完，高大伟的脸色越来越怪，没好气的打断道：“行了，后面的百度百科上都有，我记得比你熟。” “额……”陈沐有点脸红。 这就尴尬了，第一次吹牛，居然就这么被人戳破了。 不过他也没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继续道：“我们的苗包含以上所有优点，买家买回去种下就知道了。” 又说了几句，跟其他几名工作人又套了套近乎，直到把手上的烟都送出去才停止。 其实，用几盒烟换对方帮忙推销这事，他还真没抱希望。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给他们留个印象，让他们在苗不够时，或者是有人要少量购买树苗时，能够想起三木林场。 来到外面，陈沐和工作人员开始卸树苗。 “陈老板？” 正在搬卸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耳熟的声音。 抬头一看，还是个熟人。 “王琦？”陈沐惊讶。 不过想起对方在自己发现问题树苗时，对方从世林林业辞职了，这应该是来这上班了。 “你现在在这上班？” 王琦点头：“对，陈老板这是？” “哦，我们林场育了一些苗，现在拿来这边售卖。” “三木林场？”王琦看着衣服上的三木林场四个字，一字一字的念了出来：“这是你们林场的名字？” 低头一看，居然还有沙棘，他诧异道：“你们还培育了沙棘？” “对！” 王琦非常激动：“数量有多少？” 陈沐回忆了一下。 今天才刚起了一万零五百棵，不过之前扦插的多，现在林场差不多还有5000棵左右达到起苗标准的。 “5000棵左右，四五天之后，就还有将近一万棵可以起苗。” 王琦眼睛猛地瞪大，但只是一瞬，他就又恢复正常表情，问出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些苗有确定买家么？” “没有。” “这就行！”王琦惊喜叫出声来：“陈老板，我这有几个客户就想要沙棘，这批苗你能先留着么？” 陈沐表情有些为难。 王琦立马补充：“不需要太长时间，留两天就行，明天晚上之前我给您准信。” 沙棘苗难有，有的也大多都是被提前预订的。 虽然卖树的提成不高，这些苗卖了后，工资也不会高多少，但重要的就是给客户留一个他这有苗有门路的印象，这样，以后客户想买苗的时候才会第一印象就是来找他。 毕竟，因为世林的问题苗，他手上的客户大多是删的删，改找别人的找别人。 他现在就跟刚入行时一样，只能卖散户，重新积攒客户资源。 所以，这会儿他对陈沐的态度那叫一个友善可亲。 “行吧！但我只等到你明天晚上。”陈沐不甚乐意的点头同意。 因为世林林业的问题苗，他很想不同意，但现在树苗没销路，有人能帮忙推销那是好事。 但是几分钟后，陈沐就十分庆幸自己同意了。 只见王琦跑进去打过上班卡后，就穿上防止弄脏衣服的罩衣，出来帮忙指挥卸树苗，登记，入库这些手续。 陈沐也乐的清闲。 树苗卸完后，郑有水也不等陈爸出来，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 等到叉车把所有树苗入完库，又清点完毕后，王琦和仓库经理拿着签字本走过来。 仓库经理说道：“知道仓库的规矩么？” 陈沐摇头。 “仓库里的树苗我们只起一个存放作用，其他一应不管，无论是因为长时间没卖出去，所以树苗干枯死亡，还是树苗因为磕碰造成的机械损伤，以及其他方面的损耗……这些我们概不负责。” 陈沐有些迟疑，但还是点点头。 树苗出土后的成活期就那么短，买苗的人也就那么多，卖不卖出去什么的，是完全不可避免的一件事。 签字前，他问道：“树苗根部会每天喷水保持湿润程度么？” “会！这是我们每天的工作之一。” 一旁的王琦给他使了个让他安心的眼色，走到他旁边，趁着仓库经理被人叫走的空隙中说道：“陈老板放心，这些树苗我会尽力帮你推销的。” “谢谢。”陈沐真诚道谢。 弄完一切后，两手空空的陈爸和程飞扬才出了办公室。 “小沐，过来。”陈爸招呼着他过去。 “程叔，爸。” “老程，这小子就麻烦你多管管，放心，就当成自家小子，有什么问题直接说，该打就打，不必手软。” 程飞扬眼珠一瞪：“老陈，不是我说你，小沐看着就聪明机灵，不声不响的就把林场规模搞得这么大，有什么可说的。” 陈沐不吭声，只是挠头傻笑。 等一切都结束后，时间也已经临近中午，陈爸和陈沐坐上五菱宏光，在街道两旁慢悠悠的开着，准备找个地方吃午饭。 陈爸累的不轻，把副驾驶座调低，舒舒坦坦的靠着。 “爸，想吃什么？” “都行。” 此时的车子刚好开到了一家饭店跟前，浓浓的辣子和浆水老醋味直钻鼻尖，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