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黑液 螯轼忠微微皱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稳妥行事。 他放下手手中的刀疤男,道:“老夫不知此药剂量,你替我去喂罢。” 顾修涯连连摇头:“前辈,我看你对这蝠妖着紧得很,此事还是您亲自去做罢。免得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您又赖在我身上。” “让你去伱就去!” 螯轼忠冷声道:“你最好别想跟我耍什么花招,我那徒儿但凡有一点差池,老夫定饶不了你!” “前辈你真是误会我了……也罢,我就替你走一遭吧。” 顾修涯叹了口气,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抬脚朝昏迷的刀疤男走去。 螯轼忠跟在顾修涯身后,密切注视着顾修涯的动作,浑身真元滚荡,蓄势待发。 顾修涯恍若不觉,一路行来没有半点多余动作。 他很快走到刀疤男身边,用金属小瓶顶开他的牙齿,将三颗药一股脑倒了进去,期间没有进行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做完这一切,顾修涯没有任何停顿,立刻举起双手退开,嘴里道:“可以了,前辈。” 眼见顾修涯突然如此合作,螯轼忠多少有些意外。 他上前看了刀疤男一眼,见其仍旧昏迷,就欲伸手将之唤醒。 怎料就在这时。 原本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刀疤男,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螯轼忠吓了一跳,正想骂人,结果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徒弟猛地一阵抽搐,脑袋竟如胀气的西瓜一样啪嗒一声炸开! 霎时间,一片黑色的液体喷射而出。 螯轼忠躲避不及,当场被淋了个透心凉。 这一切说来繁复,其实不过电光火石间。 直到刀疤男的无头尸体倒地,螯轼忠看着从眼前滑落的黑色液体,呆呆出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顾、修、涯!!!” 螯轼忠狂怒大吼,气急之下连脸色都扭曲了起来。 他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顾修涯在药上动了手脚,杀死了自己未过门的弟子。 螯轼忠火气上头,失了理智,一时什么都不顾了,转头就要把顾修涯一巴掌拍死,以解心头之气。 不曾想,他脚下刚动,还没来得及运转真元,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刺痛。 螯轼忠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脸,抬手一看,就见到手心里一片血污。 我受伤了? 什么时候? 难道,是刚才那团黑液? 螯轼忠难以置信,他乃是堂堂化形真人,外丹真身刀枪不入,便是之前顾修涯拿出来的那种炸弹法宝,只要不是抵身激发,也破不了他这一身甲胄的防御。 他的脑袋虽然还是人型,但内中构造早已非人,自有外丹之力防护,怎会被区区液体.灼伤成疾? 他想着,抬头看了身后,随即便骇然发现——明明只是眨眼功夫,徒弟的尸体居然已经一整个消失了! 地面上没有留下半点与人有关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蠕动的黑色液体。 这是 螯轼忠脸色微变,正欲上前查探,紧接着就感觉手上猛地一痛。 那种仿佛万针刺骨的感觉,与眉间传来的痛苦一模一样! 螯轼忠心头一跳,连忙低头看去,就见到自己手掌中的血污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飞快变黑,化为一团黑液。 黑色的液体腐蚀性极强,眨眼间就将他的手掌皮肤腐蚀成烂泥状。 螯轼忠大惊失色,猛地连连甩手,试图甩掉手上的液体。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明明用了全力甩手,可手中的黑色液体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半点都没被甩出去。 不仅如此,这些黑色液体还一个劲的往伤口中钻,试图通过他手上的伤口,进入他体内! 螯轼忠心头惊骇万分,当下再也顾不得一旁的顾修涯,连忙稳住心神,运转真元。 他浑身绿光涌动,真元随百骸流转,在他的意志下透体而出,冲向全身各处被黑液侵蚀的地方。 一瞬间,黑液侵蚀肉体的速度骤然变慢。 螯轼忠心头顿松,连忙保持体外真元运转,同时分出一缕心神,操纵另一股真元,自体内向外挤压。 噗。 少顷,伴随着一声轻响,一团黑液顿时被螯轼忠以真元之力逼出体外,掉在了地上。 顾修涯远远站在一边,密切注意着螯轼忠的反应,见此情景眼中不免闪过一丝失望。 那种杀死了刀疤男,又给螯轼忠造成巨大麻烦的黑色液体,正是大本钟实验室出品的高浓度污染物。 顾修涯等在这里,就是为了以此暗算螯轼忠,顺便观察下这东西到底能给修真者造成多大的麻烦。 现在看来,此物虽然能对这个世界的修真者生效,但效果却不尽人意。 至少对于螯轼忠这种化形真人来说,远谈不上无解。 科技树还是不够用啊.下次改变历史,得想办法往这上面引导一下,看看能否制造出专门针对修士的感染物。 顾修涯想着,抬头看了眼螯轼忠。 就这片刻功夫,螯轼忠已经凭借真元之力,彻底拔除了钻进脸颊的黑液。 随着污染物离开,他原本鲜血淋漓的脸颊,也在外丹带来的强大恢复力下,尽数复原。 双方四目相对,顾修看到螯轼忠眼中怒火犹如实质,一张老脸狰狞无比。 “顾修涯” 螯轼忠远远盯着顾修涯,牙齿咬得嘎嘣直响:“今日我必杀你!” 他此刻恨不得冲上去将顾修涯生撕了,但体内残余的黑液却让他不敢妄动。 螯轼忠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液体,这种东西对于肉体的侵蚀效果太可怕了,他必须全力运转真元,才能将之勉强压制住,根本没办法在分出精力去收拾顾修涯。 顾修涯看出了螯轼忠的色厉内茬,他笑了下,也没说话,转身就往竹林深处走去。 螯轼忠以为顾修涯是想逃跑,在后面大吼:“你跑吧,老夫就看你能跑多远!今日就算你跑进归元教内,老夫也誓要杀你!” 顾修涯闻声转头,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跑?我离你远些,只是不想被误伤了。” 螯轼忠听得一愣:“你说什么.” 顾修涯笑了起来,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他咧了咧嘴,开口道:“前辈,你有没有想过,玄真去哪儿了?” 螯轼忠闻言微怔。 是啊,玄真呢? 他为什么没有和顾修涯在一起? 没等他想明白,就见顾修涯突然抬手,猛地朝自己掷来一物。 噌! 拉栓飞出。 清冷月光下,圆柱状的铁皮疙瘩划过一道弧线,跃入螯轼忠眼前。 是手雷! 螯轼忠脸色骤变。 换做平时,他只需一抬脚,就能躲过这种慢悠悠的暗器。 可现在,为了压制体内的黑液,他几乎是以最大程度激发了体内的真元,因此必须要保持在一个相对静止的状态,才能保证对真元的绝对操控力。 如果要进行躲避,他就只能暂时中断真元的激发。 但这样一来,原本被压制住的黑液,就将再度造成新的感染。 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螯轼忠回忆了下之前的爆炸强度,觉得生受一击也无甚大碍,于是心头一狠,决定两害取其轻。 他直接放弃了移动,双手交叉护在脑前,打算硬抗爆炸。 怎料就是这时。 顾修涯突然大喊出声。 “师父!” 轰! 手雷于此刻爆炸,炽烈的火光荡开,烟雾升腾,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顾修涯的高喝。 弹片在火药的加速度下四散飞溅,扎入螯轼忠的身体,留下大片密集血痕。 螯轼忠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放下手,就听一声大笑自身后响起。 “哈哈哈!乖徒儿,做得好!” 话音未落,风声呼啸! 只见一庞然巨物踏地冲出竹林,高跃而起,挟风撞来! 月光撒落,照出一具狰狞无比的怪异人体,以及其上扭曲缠绕的恐怖蛇头。 螯轼忠脸色大变,一时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举起双臂,想要抵挡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但他刚放开真元的压制,黑液瞬间就抓住机会钻进了身体,再度造成大片感染。 螯轼忠只觉浑身剧痛,心神为止失守,连带动作都变了形。 半空中的蛇形怪物当场抓住机会,借下坠之势抬手,一抓朝他脸上拍来! 轰! 一瞬间,好似火星撞地球,两尊体型相差无几的怪物轰然上下相撞! 巨大的撞击声中,螯轼忠闷哼一声,瞬间被撞得倒飞而出! “哈哈哈,螯轼忠,你也有今天?” 蛇形怪物单脚点地一转,落地的瞬间便化解了余力,紧接着再度冲出,话音未落已经一抓剜向螯轼忠面门! 螯轼忠连忙抬手,试图以手臂上的坚固甲胄抵挡。 当嗡! 只听一声闷响,蛇形怪物居然一爪抓穿手甲,捅出五个大洞! 螯轼忠脸色阴沉,转身一掌拍向身后! 他掌中真元流转,出手狭风掣电,速度快若奔雷,这一掌要是打实了,便是人头大石也得当场四分五裂。 不曾想就是这时。 钻入他体内的黑液突然涌向胸口,瞬间侵蚀掉大片肺叶。 螯轼忠当场脸色一白,呼吸中断,随之岔气,手上动作也失了准头,向一旁歪去。 蛇形怪物再度狂笑,抓住这机会举臂上撩,一爪刺向他下颚。 当! 千钧一发之际,螯轼忠连忙转身,以背甲挡下这一击。 金铁交击之声震耳荡开,蛇形怪物的利爪刮过背甲,一时间火花四射。 螯轼忠脸色发白,被这一爪之威撞得踉跄后退。 他转过身,见蛇形怪物再度冲上来,一时间再也忍不住怒喝道:“八首,你疯了吗!” 回答他的,是劈头盖脸砸来的一掌! 咚! 蛇形怪物掌中幽蓝真元滚荡,挟风正中螯轼忠胸膛。 一瞬间,有无匹巨力狂涌而出,化为大风炸开! 顾修涯在一旁看着,只见空气中泛起海浪般的波纹,霎时间周围竹林如风吹麦浪,齐齐拦腰而斩,断口光滑平整,如刀切牛油! 轰! 尘埃升腾,好似爆炸! 螯轼忠仰面倒飞而出,口吐鲜血,撞倒大片竹林,于地面划出数米,方才停下。 蛇形怪物大笑不已,笑声尖锐刺耳,隐隐透露出一丝癫狂失神的意味。 他抬脚穿过尘埃,来到螯轼忠面前站定,也不追击,只是眼中流露出一丝戏谑意味,居高临下的看着螯轼忠,俨然是一副胜利者猫捉老鼠的姿态。 随着大片竹林在战斗中被摧毁,没有了竹叶的遮挡,蛇形怪物凶暴诡异的躯体,也终于彻底显现于月光之中。 顾修涯在一旁看着,不免想起了前世看过的异形电影。 面前的怪物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成熟体的异形,约莫两米多高,肢体构造完全违背了人类的审美,一眼看上去狰狞无比,怪诞骇人。 他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千姿百态的真菌植物,有的如伞绽放,好似蘑菇,有的则缠绕成丝,如同霉菌,有的凝结成毯状发散,看起来就像是大片大片的地衣。 包裹着各色真菌的骨骼如装甲般覆盖在他身上,盘根错节,于他的每一次呼吸中缓缓蠕动,仿佛活物。 他的脑袋还是人形,面貌看上去极为沧桑,沟壑纵横老脸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褶皱的脸皮耸搭在下颚处。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但他的眼睛却不似普通老者那般浑浊无神。反而呈现出与年龄不符的锐利。 说锐利也不尽准确,事实上那双眼睛中流露的情绪太过极端,已然有几分癫狂意味,就像是发病时的精神病人。 顾修涯的目光向后,看到了老者那满头花白的长发。 此刻无风,但长发却违背重力飘荡在了半空中,这是因为有某种东西顶住了老者的后颈,连带也将那满头长发给掀飞了起来。 月光下,顾修涯看到七只蛇形头颅从老者后颈部位长出,每一只蛇头的形状都不尽相同,有的尖如三角,有的神似蟒头,有的则混圆无皮,仿佛一只蚯蚓。 七只蛇头吐着信子,在躁动的嘶嘶声中扭曲缠绕,如同一面血肉虬结的旗帜,从老者脖颈后缓缓升起。 如此画面,顿时让老者本就狰狞的肢体,显得愈发诡异恐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