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载沉焦心如焚,一刻也没停歇,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一口气不停地追,追上去大约两里地,他的脚步顿住。
前方河边土路的拐角处,一辆汽车半边歪着翻了出去,仿佛掉进了路边的沟渠。从他的这个角度,看不到车里人的情况。
他的心蓦地高高提起,飞奔到了近前,终于看到了人。
白小姐在沟底,大半个人被乱草淹没,边上距离不到两米的地方,就是河道。
她仿佛被吓住了,呆呆地坐在草丛里,人一动不动。
“白小姐!你没事吧!”
聂载沉跳下沟渠,冲到她的面前,蹲下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
她的眼睛动了一下,停在他的脸上,这才慢慢地回过神,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没事……”
聂载沉低头,迅速检查了下她的手脚,除了露在外的手腕和脚踝皮肤上,有几道被草叶刮出来的轻微擦痕之外,确实看不出别的损伤。
她的这个位置,下面是软泥,长着厚厚的野草,刚才应该只是车子侧翻时,人从里面滚了出来而已,确实没有受伤。
他终于松弛了下来。
看到他来了,白锦绣很快也从后怕中定住了神,羞愧不已,不敢看他,讪讪地解释:“……路过这里时,我已经开得很慢了……谁知道路会那么窄,突然又窜出来一只野兔,我吓了一跳,就……”
他一语不发,将她从乱草堆里拉了起来,接着就松开了手。
“没事就好。上去了!”
他只这么简单地回应了一句,语气听不出喜怒,随即撇下她,捡了掉在沟底的她的那些画具,自己几步登了上去。
白锦绣在沟底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见他只检查着车况,似乎根本就没帮自己一把的意思,咬了咬唇,只好抓着坡道边的野草,慢慢地爬了上去。
“……现在怎么办?”她看了眼还侧翻在沟里的车,有点心虚,小声地问。
“你跟我回营房,我叫几个人回来把车抬出来,我再送你回去。”
他的语气冷淡,说完,掉头就朝营房的方向去了。
白锦绣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幸好为了方便走路,白锦绣最近出城的时候,穿的都是平跟皮鞋,但即便这样,走了段路,渐渐还是被他落了下去,落得有些远了,他就停下来,等她上来,再继续前行。走走停停,天黑下来的时候,终于回到巡防营。聂载沉让她去他的房间里歇着,人就走了。
白锦绣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听到那个老兵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白小姐!”
她急忙开门。
“白小姐,聂大人叫你去营房口。”
白锦绣赶紧出去,看见自己的汽车停在了那里,引擎盖开着,聂载沉站在车前,手里拿着一只洋电筒,仿佛在检查着车,见她出来了,“啪”的一声,合上了车盖。
她也不敢像平常那样等着他替自己开车门了,赶紧过去,自己打开了车门,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后座上。
聂载沉跟着上了车,发动汽车,亮起了车灯,朝着古城疾驰而去。
路上,白锦绣不停地偷偷看他。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直到最后,汽车入了古城,渐渐靠近白家的大门。
平常这个时间小姐早已回来,今天却迟迟不归。刘广不放心,出来在门口张望着,打算要是还不见回,就亲自出城去看看,忽见一辆汽车亮着车灯驶近,知道是聂载沉送小姐回来了,忙迎上去。
白锦绣突然想了起来,赶紧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前头那个人的后背,自己也飞快地靠了过去,唇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道:“千万别提我翻车的事!”
他没有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似的,停下了汽车。
刘广已经笑着到了近前,白锦绣只好若无其事地缩了回来。
“小姐你回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刚才还想着要不要出城去看看呢!”
白锦绣拿了自己的东西,下了车,咳嗽一声:“没什么,路上汽车忽然出了点故障,幸好聂大人修好了,这才耽搁了。”
刘广信以为真,打量一眼劳斯莱斯,不满地啧啧了两声,抱怨:“洋鬼子就是不牢靠!”
他转向聂载沉:“幸好有聂大人在,这才没误事。聂大人你也一道进去吧,吃了饭再走。”
白锦绣盯着他,见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晚自己翻车以来的第一丝笑意,说:“不了,巡防营还有夜训,我先回去了。”
刘广也就不勉强,笑着弯了弯腰:“那您开好。”
聂载沉颔首,调转车头,从白锦绣的身前开过,驾车出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