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九福考中了进士当官之后,陈家村时不时便有贵人过来,多是赵九福的好友或者镇上的小官小吏过来拜访的,时间长了,村里人也就习惯了,反倒是不跟一开始似的老是追着干,恨不得钉在老赵家门口似的。
这一日,又有一辆马车转转悠悠的进来,陈家村人瞥了一眼,讨论了两句肯定又是往老赵家去的,就各顾各忙碌去了,毕竟他们一日日的也不得闲。
果然,那辆马车径直朝着老赵家的方向赶过去了,虽说老赵家现在不差钱了,光是后山的果园和蜜饯方子就让他们赚了不少钱,但老赵头和老陈氏还是住在原来的青石屋子里头。
一来是这青砖瓦房是老赵头的亲爹豁出性命才赚回来的,是他们的祖宅,二来也是这屋子住了多年依旧很好,赵九福出息之后,老赵头特意请人修缮了一遍,自觉地就是再住三辈子也是可以的,他们二老不想搬,也不乐意搬。
不过在赵九福的坚持下,家里头倒是买了一个打下手的妇人帮忙,主要是赵九福觉得老赵头夫妻两个年级愈发大了,虽说身体还健朗,其余的几个儿子都在附近,但万一有个意外的话家里头还是得有一个应声的人。
一开始赵老大和小陈氏倒是想过让老赵头和老陈氏一块儿住,老夫妻俩个倒是也过去住过几日,只是几日之后就又搬了回来,不是儿子媳妇不好,而是两个人住习惯了,一下子子子孙孙闹闹哄哄的反倒是觉得不适应了。
按理来说古代的老人都喜欢子孙满堂的,但老赵头不是那种喜欢宣誓自己权威的老头,老陈氏也不爱管几个媳妇的鸡毛蒜皮,反倒是觉得自己老俩口住着,平日里就出门说说话,偶尔去儿子媳妇家里头坐一坐,逢年过节孝子贤孙能给他们磕个头就不错。
几个儿子好说歹说,也说服不了两个老人,最后还是赵九福连续写了三封信过来,口口声声的不放心,老俩口才退让了一步去人牙子那边领了一个人回来。
别的不提,有这个妇人在,老陈氏倒是松快了许多,现在整日就喜欢拿着鞋底找人说话,鞋底是她最擅长的千层底,做好了年底一次性都捎给儿子穿。
马车在门口停下的时候时间不巧,老赵头出去看地里头的庄稼去了,老陈氏又去找老姐妹说话,屋子里头就一个妇人在打扫院子,瞧见马车就探出头来问道:“请问是哪位?”
这妇人也是见识多了,一开始看见人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要躲起来,现在倒是能传话了。
车夫朗声问道:“老婶子,这里可是工部郎中赵九福的老家?”
那妇人愣了一下,显然她虽然知道自家少爷有一个是当官的,但却不知道具体的职位,但还是说道:“应该是吧,村里头就我们家四少爷在外当官呢,你们是来拜访老爷老太太吗?”
没等车夫回答,那妇人就说让他们等一下,然后忙不迭的跑出去喊人了,车夫露出无奈的神色,倒是也知道大约是没找错地方。
等老陈氏挎着篮子拿着鞋底回来的时候,却看见一位器宇轩昂的男人站在赵家门口,不得不说老太太的眼神也是厉害,这人一看便知道不是那种家里头走商上来搭关系的,反倒是跟她见过一次的县太爷有些相似。
这般想着老陈氏倒是有些谨慎,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老爷是谁,来我家有啥事儿?”
那人转身看过来,老陈氏第一眼便觉得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却见下一刻男人忽然深深的做了一个揖,这才说道:“在下尤承赟,是温柔的嫡亲胞兄,这么多年从未上门拜访,倒是我尤家太过失礼了,还请老夫人不要介意。”
老陈氏听了却是吓了一跳,她其实心里头是觉得四儿媳妇的来路有些不对的,只是老四自己愿意,当年他为了那个悔婚的女人一走就是许多年,老陈氏只觉得他能活着回来就好,至于媳妇,儿子自己喜欢就是了,她何必再去做一个坏人。
不得不说老陈氏的想法是现在的母亲少有的,这其中也是潜移默化的受到赵九福的影响,就像是赵九福年幼的时候,老陈氏还把几个媳妇拿捏的服服帖帖,但等赵九福慢慢长大之后,老陈氏便越来越懒怠管媳妇的事情了。
如今四房的日子也顺顺当当,尤其是赵顺安是个读书的苗子,老陈氏甚至觉得下一代里头若有人能考中进士的话,肯定就是赵顺安了。
哪知道这个时候温柔的娘家忽然蹦了出来,老陈氏来不及想为什么温柔的娘家人反倒是姓尤,连忙将人带进了屋中,又让人去喊老赵头回来,顺带去隔壁将老四夫妻也喊过来。
赵老四夫妻正巧在屋里头,他们来的速度反倒是比老赵头快一些,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温柔的脸色微微发白,赵老四倒是露出几分激动和窘迫来。
尤承赟看了一眼赵老四,只是略微朝着他点了点头,就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多年未见的妹妹身上,这一看却发现温柔的情况比他预计的要好许多。
当年他送妹妹离开的时候,温柔虽然年轻却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会死去,但时隔十几年不见,温柔虽然变老了,露出来的肌肤也没有年轻时候的白嫩无暇,整个人却显得健康许多,甚至眼睛也带着一股子生机勃勃。